这声音就像在耳边一样,有让陈非专注下来的魔力。
当手从钢琴上移开时,陈非听到了“啪啪”的掌声。赵平泉笑着说:“进步很大啊。”
陈非羞赧地笑了笑,站起身,坐到赵平泉身边。
“下次吕老师什么时候过来呀?”赵平泉问陈非。
陈非被问住了,自从上次吕博瑜来过一次后,赵爷就把他记在了心上,没几天就要念叨一下,也会让陈非去请吕博瑜再来家里坐坐。陈非自然很开心地照办,可也得吕博瑜他有时间才行啊。
陈非挺纳闷的,吕博瑜就一个教钢琴的老师,怎么就忙得好像世界没了他就转不了似的。当然陈非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缠着吕博瑜,而且赵老的原话是:“一切看吕老师的时间为准。”他自然更不会去勉强。可这边陈非给赵老的答复“吕老师没空”时,反又让赵老惦念得更紧了。陈非刚想回话,就被赵平泉一手打断:“你可别说他又没空。”
陈非无奈地笑:“可不是。”
赵平泉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般嘟囔着:“怎么这么忙。”
可不是,怎么就这么忙。陈非也在心里嘀咕着。难得他现在住在赵老家,而赵老又恰对钢琴感兴趣,他就可以不用那么顾忌江一,光明正大的找上吕博瑜,还能顺便让他教他弹钢琴。多好啊。可想得再好,都抵不上吕博瑜没时间啊。
“小凯,你怎么和吕老师学琴,没学几天就不学了呢?”可能因为陈非的汤真的很合胃口,程伯的鱼真的很下饭,今天赵平泉多吃了半碗多的饭,所以精神看着也足了不少。而且他嘴里好像也挺闲,就想聊聊天,说说话。
陈非没想到,赵老竟和他唠起家常来。到赵老这快一个月了,不是赵老在医院,就是他对付那些死乞白赖的人,或者就是赵老在自己房间休息,他在小园子帮程伯弄那些蔬果,噢,当然还要算上吕博瑜来的那一次。
陈非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的身份特殊赵老早就知道:“我叔不让。”
赵平泉了然地点了点头:“你叔叔也是为你好。”
其实这个case,并非赵平泉找上江一的。说起来,赵平泉和江一相识也快二十年了,应该说他和江一、沈扬认识,快二十年了。第一眼见到陈非的时候,赵平泉有点吓了一跳,乍一看,这孩子还真有点沈扬年轻时候的样子。当下就明白了江一为什么会把这孩子留在他身边。
赵平泉知道“赵凯”只是江一给这孩子能让他方便来到自己身边的名字和身份而已,而这孩子会到他身边来帮他,还是沈扬使的力。
赵平泉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不大好了,要不是和人约定了要“好好地活着”,可能早十多年就跟着去了。这么多年,他算有好好活着吧,对曾经伤害到的人,补偿也够了吧。所以他打算把自己余下的财产,给到最该补偿的那个人。却没想到,遭到了家族、宗祠那么强烈地反对。
资助那么多年,却依然不原谅他,不让他回去,不把他的名划回族谱......这些,赵平泉都无所谓了,可是在他做出撤资的决定时,邀他回去的人瞬时就冒了出来,甚至还会愿意上门来找他。
这人哪,真是讽刺。
刚开始,赵平泉见到那么多久未谋面的远亲、族人,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还希冀着最后能把和大家的芥蒂给抹了。可他早该想到,他们会主动找来的目的是什么。都说钱呢,是人拿来使的,可事实上,人却都被钱使着。
赵平泉被闹得身子消耗得厉害,进了医院,沈扬拎着水果来探病。赵平泉忍不住就念叨了几句,没几天,陈非就被江一送到了他身边。
第15章 第十五章
陈非就如赵平泉所要的,温温和和,不会太闹,但又能帮自己挡事。
开始,赵平泉还会担心清瘦的陈非会招架不住宗祠那帮人,不过自从陈非来了之后,自己再也没和族里人碰过面,可以看出这孩子有几分能耐。而且,他可以看出这孩子对自己在陌生、客气,然后熟稔起来之后,是真心地想帮自己,而自己也很开心在最后能有这样一个“孙子”,所以赵平泉很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也不会去探究“赵凯”这个名字背后的真正身份。
而今天,赵平泉却有聊天的欲望,饭后和“小孙子”唠嗑唠嗑,闲话家常着,说点有的没的,挺有意思的。
看到陈非对自己说的话不置可否,赵平泉笑了:“怎么?对你叔叔有抱怨?”
陈非摇了摇头:“没有,我是真不知道他怎么想。”江一的想法,陈非猜不到,也不想去猜。不过,听赵老话里提到江一时的亲切,他到有点好奇
赵老是怎么认识江一的,赵老可不像是随便看到一个帖子就会找上门的那种人。还是说,他们以前就认识?
“这么多年,江一变化很大啊。”就在陈非纠结要不要违反职业道德向赵老问几句时,赵平泉自己说开了,“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比你大不了几岁,那个时候,他们都是小民警。”
陈非惊讶,江一以前是警察?他们?那个“们”是谁?难道是沈扬?
程伯看赵爷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并端了水果出来,陈非忍不住问道:“爷爷,您说的是我叔和……沈叔吗?”
赵平泉笑着点点头。
“您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陈非好奇心被吊起。
赵平泉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回忆,眼里是无限地柔软。
“那时,他们是管我当时住的那块地方的片儿警,江一又热心又活泼,和邻里的关系都挺不错。”
热心?活泼?陈非无法想象把这四个字安在江一的身上是什么样子。
“不过和他们熟稔起来,却是因为一场吵架。那天,我和爱人吵得凶,两个人都没忍住动了手,结果,就把他们招来了。然后就是被江一一顿教育,说我们精力旺盛还不如去武行斗武,在家里打坏瓶瓶罐罐没什么关系,吵到楼上楼下就是我们的大罪过了。一个人蹦次蹦次地念叨个不停,我们俩四十多岁的人被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训,虽然理亏吧,面子可挂不住,结果就和他们也吵起来了,差点弄成袭警……”说着说着赵平泉就笑了,应该是想到那时有趣的模样。
陈非就像在听天方夜谭,这样的江一可不是他相处中的江一。不过这也难怪,江一从来没和他说过以前,他也从来没问过江一以前。就算刚被江一收养的时候想过,但也被江一的变态磨得不敢问不想问了。
“不打不相识吧,我们四个成了不错的朋友。”赵平泉的回忆没有停,“他们一个x_ing子沉稳一个x_ing格跳脱,互补又合拍,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当时,我可是给了他们不少经验和建议呢。”赵平泉有点得意。
“什么建议啊?”陈非可不懂警察还需要普通百姓给建议的。
“怎么和爱人好好相处的建议啊。”
陈非了然地点点头。
?
!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刑警队,每次他们任务回来,都是江一英雄演说的时刻。他们的行动当然不能和我们说,我们也都知道大多都是江一夸张着说的,但我们听着都觉得可乐。那时真的很开心呢……”
慢半拍的陈非反应过来,和爱人好好相处?江一有爱人?
“可惜,他们一个太在乎世人看法,一个太恣意妄为,又都不愿意妥协,注定走不下去……”陈非听着,脸色变得有点不好看。虽然赵老讲得隐晦,可是却一点都不妨碍陈非的胡想联翩,毕竟陈非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啊。
赵平泉闭上眼,轻轻地说着:“江一会变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吧。”
陈非有点尴尬地看着赵老,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事,可是又模糊地不像是真的。想问清楚,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想转个话题:“爷爷,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呢?”说出口之后,陈非就后悔了,这个话题太糟糕。
江一当时给他的资料里,他看得很清楚:赵平泉,男,62岁,无伴无后。
可他却这么傻逼地问出这样一个冒犯人的问题。
不过,赵平泉却不甚在意。他睁开眼,笑着说:“我爱人挺想领养一个的,他希望能有一个我们的孩子,可我那时却不喜欢别的东西占用太多他的注意力,所以一直不赞成。早知道,应该领养一个而不是听他妈妈的话生一个……”说到后面,赵平泉的语气渐渐低落下去。
看着赵老的笑容慢慢掩去,脸上显得黯然、失落,陈非有点无措。
恰好,程伯适时地出现。
“老爷,该休息了。”
赵平泉点点头,借着程伯的力道站起身来,陈非也跟着站起身,扶住赵平泉另一边。
陈非很歉疚:“爷爷,我……”
赵平泉的情绪好似又回来了,拍拍陈非的手说:“爷爷太久没和人说这些以前的事了,能和你聊聊,爷爷心里很开心。下次,咱爷俩接着聊。”
陈非点头应允。
“对了,既然吕老师那么忙,要不我们自己去找他吧。”赵平泉突然提议到。
陈非还来不及惊讶、惊喜,程伯就出声反对了:“不行,您现在的身子只能静养。”
“再养就要养出虫子喽。总要动一动的嘛。”赵平泉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真的不错极了,“医生也说要动一动啊。”
“医生那是说就在小范围里……”程伯还要反对,却被赵平泉一句反驳掉,“吕老师的琴行也不远哪,而且我是坐车过去,又没走多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