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渊机械地转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陆恒安，不哭也不闹，淡淡说道：“他走了。”
曾几何时，陆恒安也和程渊一样，卑微得低到尘埃里，放下自尊和骄傲，乞求沈延的爱。只是爱情无法被施舍，就算自己撞得头破血流，那个人也不会心疼。最后，他只能自己可怜自己的付出。
陆恒安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程渊的头上，温暖得令人潸然泪下。
程渊乌黑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晶莹的泪水滑过脸颊，顺着下颌滴落。他紧紧抱着双臂，一开始只是压抑着小声哭泣，后来心底的委屈和愤恨统统涌上心头，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
“我比秦冉更爱他……”
“他等了秦冉多少年……我就等了他多少年……为什么他不能看我一眼？”
“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有什么错……？”
是啊，他们到底是哪里错了？他们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为什么上天就要那么惩罚他们呢？
陆恒安伸手将程渊的头摁在胸前，微微抬头，看向昏暗苍白的灯光，呢喃的话语，既像说给自己听，又像说给程渊听：“你没错，你只是爱得太用力了。”
漆黑的夜幕下，程渊的泪水像是哭出了陆恒安多年前无法言喻的伤痛。
第39章
这一晚，秦冉没有睡好。他梦见自己和程渊一样，哭喊追赶转身离去的简丛默。
梦境过于真实，秦冉惊叫着清醒过来，睡在一旁的简丛默打开床头灯，看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冉冉？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秦冉轻轻喘息，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简丛默的脸颊，温热的触感提醒他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
简丛默轻轻抓过他的手：“做噩梦了？”
“嗯。”秦冉点点头，不愿多谈噩梦的内容，“继续睡吧。”
简丛默关掉灯，伸手将秦冉揽入怀中，宽大温暖的手轻轻抚摸他细软的黑发：“晚安，冉冉。”
因为那场噩梦，后半夜秦冉也没怎么睡着，只是静静地躺在简丛默怀中，聆听他绵长而温暖的呼吸。
秦冉顶着熊猫眼坐上餐桌，简丛默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是没睡好？”
“嗯。”秦冉揉揉酸胀的眼眶，强撑起精神，“晚些喝杯咖啡就好了。”
“不如今天请假别去学校了？”秦冉流产后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简丛默一直十分担心，“身体重要。”
“不行，今天有监考，不能不去。”秦冉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学校，总不能动不动就让简丛默替他请假，学校看在简丛默的面子上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但难说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拿这些小事做无中生有的炒作。
简丛默见秦冉坚持，不好多说什么：“嗯，那你要是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怕什么来什么。
下午的时候，简丛默正在开部门会议，调整在静音档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简丛默看了一眼，是秦冉学校打来的电话，微微抬首，示意说话的经理暂停一下：“喂，我是简丛默，请说。”
“简总，秦老师在监考过程中晕倒，现在已经送去简氏医院了。”
简丛默心一紧，俊脸紧绷，看得开会的员工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挂下电话，简丛默叫来唐准，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大步流星离开了会议室。
“简总有急件需要处理，这次的会议我会再另做时间安排。”唐准按照简丛默的吩咐，提前解散了会议。
简丛默连穿数个红灯赶到医院，一进门就看到叶云深坐在病床边，紧抓秦冉的手。
“叶云深！”简丛默快步走上前，沉声警告，“放开他。”
昏昏沉沉的秦冉似乎听到简丛默的声音，薄唇轻启呢喃：“小默……”
叶云深脸一白，握着秦冉的手也松开。简丛默黑眸一暗，弯腰靠近秦冉，柔声低语：“冉冉，我在。”
秦冉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梦中期待的脸，眼眶微微s-hi润，绵软的嗓音不自觉染上哭腔，还带点撒娇的意味：“小默，我头疼……”
“我给你揉揉，嗯？”简丛默拇指摁上秦冉的太阳x_u_e，轻柔而富有技巧x_ing的按压让秦冉的疼痛缓和不少，他亲了亲对方苍白的唇，“好点了吗？”
“嗯。”生病的秦冉乖巧听话，乌黑s-hi亮的黑眸直勾勾看着简丛默，看得他心底泛起涟漪。
简丛默正想秦冉怎么没有问起叶云深，转过头才发现叶云深早已不见踪影，他摸了摸秦冉的头：“冉冉，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找医生问一下你的病情。”
秦冉双眸微垂，失了光彩，像是舍不得简丛默离开似的。
简丛默读懂了秦冉脸上的失望，一改口吻：“我等你睡着了再去。”
把秦冉哄睡着了，简丛默才轻手轻脚离开，原以为叶云深已经离开医院，没想到他还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黯然神伤。
“你没走？”简丛默心中不悦，连带声音都不由得沉了几分。
叶云深低着头，面色惨白，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简丛默见他这副模样，像是明白了什么，半掺讽刺地说道：“现在后悔的话，不免太晚了。”
一直以来，秦冉给人的印象都是坚强、独立、懂事、不会撒娇，久而久之叶云深理所当然地忽视了对他的照顾。在简丛默面前的秦冉，叶云深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秦冉有那样脆弱粘人的一面。
在叶云深面前，秦冉学着做一个大人，却得不到半分怜惜。
在简丛默面前，秦冉不需要谄媚讨好，不需要卑躬屈膝，不需要可怜乞求，只需要做自己，简丛默就可以掏心挖肺对他好。
秦冉所有的坚强隐忍都是被迫，他从来没有叶云深想得那么坚强。他不止一次期待，叶云深能够对他温柔以待，可现实给他的是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打击。
这一次，叶云深输得一败涂地。他终于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么薄凉无情，现在的自己又有多么厚颜无耻。秦冉说得没错，他没资格得到原谅。
秦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厨房传来油烟机轰隆作响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简丛默在做饭。他赤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打开房门，往厨房走去。
简丛默见秦冉醒了，关掉煤气灶，笑道：“你醒的正好，我刚做完晚餐。”
秦冉没说话，微微偏过头，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昨天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嗯？”简丛默一时没反应过来，“昨天没说完的话？”
秦冉提醒道：“你说去意大利餐厅吃饭之前，分明有什么话没说完。”
“你说那个啊？”简丛默恍然大悟，终究没有说出真心话，胡乱搪塞，“不是什么大事。好了，吃饭吧。”
“你有。”秦冉死死盯着简丛默，像是要把他盯出个洞来，“你撒谎。”
简丛默失笑，走上前，摸摸秦冉的额头，打趣道：“没发烧啊，怎么钻起牛角尖了。”
“简丛默。”秦冉连名带姓叫道，“我讨厌你骗我。”
简丛默看着秦冉的眼睛，清澈幽深，让他有些慌乱：“我怎么会骗你？”
“那你告诉我，你昨天想说的到底是什么？”秦冉今天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简丛默被秦冉逼得没辙了，无奈叹息，说出实话：“我想问你，要不要换所学校。”
“好。”秦冉看着简丛默，眼底盛满笑意，灵动的神采为苍白的容颜增添了一抹生气。
简丛默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冉，心跳得厉害，许久之后声音才再度扬起：“你……不会舍不得吗？”
“舍不得什么？”秦冉见简丛默一脸痴呆状，勾唇浅笑。
简丛默紧紧抱住秦冉，声音发颤：“没什么。”
这样就够了。
只要秦冉愿意待在他身边，只要秦冉不再舍不得叶云深，只要秦冉心里有他。
第40章
隔天，秦冉一到学校便向系主任提出辞呈。由于秦冉身份特殊，他的辞职直接惊动了校长。校长费劲唇舌挽留秦冉，秦冉却态度坚决，完全不肯收回辞职信。
“秦老师，您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我提，没必要辞职吧？”校长不明白，秦冉怎么会好端端的想要辞职。
秦冉心知肚明校长挽留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简丛默。合作的事情才刚刚敲定，若是因为他的离职出现变动，校长在董事会上也不好交代。
“校长，您放心。关于简氏和学校的合作，不会因为我的辞职受影响的。”
心底的担忧被这样直截了当挑明，校长多少也有些下不来台，尴尬地扯扯嘴角：“秦老师说笑了，我挽留你，和简氏的合作没有关系，纯粹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多谢您抬爱了。”秦冉似笑非笑地看着校长，“不过，我选择辞职是因为学校离我居住的地方太远，所以为了节省来回路上的时间，我打算挑一所就近的学校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