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习昀拍着大腿笑，并不相信，调笑着问道，“是哪个小妖精中奖了！什么时候出生？我得包个大红包！”
“你晚了。”王戌沅笑着摇摇头，声音变得很温柔，“他十七岁了。”
09
众人哄堂大笑，打趣着“大王你十五岁就能留种了，佩服佩服。”都将这当成醉话。
没有人能理解王戌沅的喜悦，他也无意再说，放下酒杯，推开人群，走出了酒吧。
快到小区时，他先找了家酒店洗了个澡，身上是干净了，衣服上却沾着挥之不去的酒味。王戌沅无奈之下，让酒店替他买了套衣服穿上。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了，他悄悄推开门，书桌上的灯却还亮着，徐子昂仍在学习。
徐子昂虽然成绩好，但并不是多么勤奋刻苦的学生，平常十一点就已经洗完澡准备睡觉了。王戌沅并不逼迫他学习，反而乐意看到儿子不熬夜的好习惯。今天的情况实在罕见。他放轻脚步走到书桌旁想劝儿子休息，却发现徐子昂并没有在学习，他的头埋在书里，水渍浸s-hi了书页。
他在哭。
王戌沅一愣，立马慌乱地蹲下身抱住儿子，去擦他脸上的泪，“小昂，怎么了。”
徐子昂的哭泣几乎没有声音，过了许久，他才用喑哑的声音说：“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怎么会。”王戌沅胸口揪着疼，心疼地捋开他s-hi漉漉的发，捧起他的脸，让儿子看向自己，“我没有。”
徐子昂哭得鼻头红红的，无理哭泣的自己实在太难看了，但他忍不住，当他看到王戌沅离开家门的那一刻他就崩溃了，而现在他回来，穿着新衣服，身上有沐浴过后的香味。他心中一片混乱，忍不住推开了对方。
他真的好讨厌王戌沅！讨厌他的一无所知。
他看着王戌沅关切的眉眼，心脏抽疼得厉害。可他什么也没错。令人讨厌的是自己才对。
被儿子推开之后，王戌沅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胡乱抓了抓头发，内心如同发型一般凌乱。他怎么会讨厌徐子昂，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爱意就在他的血液中流淌，并日益加深。他从来不知，为人父是这么令人喜悦的事情，会让他在深夜惊醒时看到儿子的睡颜，心中都淌过蜜一般的甜蜜。
“小昂，爸爸爱你。”他突然抬起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徐子昂，认真道，“可能对你来说，我不过是刚认识的陌生男人，但对我来说，你就像是我的希望。爸爸只是很后悔，没能看着你出生，没能陪着你长大，不能一点一滴地了解你的全部。我是你爸爸，不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我会成为你的靠山，为你遮风挡雨，为你保驾护航，永远不会讨厌你。”
徐子昂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戌沅，他嘴唇蠕动着，眼里含着泪。对方的每一个字都像拿刀在他心上割，但不可思议的是，他同时又被抚慰了。
无论过去说过多少遍“我不需要爸爸”，“有妈妈就够了”，他也不可抑制地幻想过爸爸的样子。而现在爸爸，是他爱着的人。
“对不起……”徐子昂抹去眼角的泪，“我无理取闹了，对不起……”
“我的儿子。”王戌沅一把上前抱住他，“你只是在爸爸面前哭而已，不用说对不起。”他使劲揉了揉徐子昂的背，“你哭起来还挺好看的，梨花带雨。”
徐子昂红着脸跑去洗澡了。
王戌沅帮他整理书包，拿起徐子昂的作业本时，看他的字秀秀气气整整齐齐的，脸上不由又露出笑容。当爸爸真奇怪，什么事都能自豪。他乐呵呵地将作业本放进书包里，仔细检查了几遍东西都放好了，才小心地拉上拉链。
徐子昂穿着短裤从浴室走了出来，两条腿又长又直，让王戌沅不由多看了几眼。他没穿上衣，只披着毛巾，发丝上的水滴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慢慢往下蜿蜒流淌。王戌沅连忙收回目光，嘱咐道：“快去吹头发。”
“哦。”徐子昂朝他笑了笑，牙龈都露出来了，又跑回浴室吹头发。
“傻小子。”王戌沅也笑了，将被子铺开，突然想起徐子昂与自己共眠时的不自在。他可以感觉到徐子昂还不能完全接受自己这个爸爸，每晚与一个成年男x_ing同床共枕，他一定很难受。买床都事不能再拖了，王戌沅从柜子里又抱出一床被子，打算去沙发凑合一晚，刚走到客厅，就撞上从浴室走出来的徐子昂。不知为何他又有些心虚，害怕徐子昂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又含了泪，哭着说自己会讨厌他什么的。脚下一个拐歪，又把被子放进了脏衣篓里，“这些被子要洗了哈哈。”
徐子昂奇怪地看着并没有拆开被套的被子，只是点了点头，“睡觉吧。”
依旧是一张床，一床被子。王戌沅手足僵硬，直挺挺地睡着。徐子昂则侧着身子靠着他，柔软的发丝扫到王戌沅的肩膀，痒痒的。
王戌沅偏头看向儿子紧闭的双眼，月光照进来，睫毛在他脸上留下y-in影，他的嘴唇微微嘟着，单薄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他总是很安静，别说打鼾，就连稍重的呼吸声都没有。
这样看起来，不自在地反而是自己了。王戌沅无奈地笑了笑，替儿子拉好被子，也闭眼睡去。
闹钟响起的时候，王戌沅条件反s_h_è 地睁开了眼，儿子窝在他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扎着他的脖子，四肢像章鱼一样缠着他。这幅依赖的模样实在令初为人父的王戌沅满足，他不忍心叫醒睡得香甜的儿子，等了又等，才温柔地拍了拍怀中人的头，“儿子，起床了。”
徐子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翻身坐起，他没有起床气，就是刚醒时有点呆。王戌沅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他立马倒在了床上，又慢慢爬了起来。王戌沅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趁徐子昂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去准备早饭。
买床的事情最终搁置了下来，徐子昂不提，王戌沅也不再想。他本就错失了过去与儿子相处的光y-in，舍不得这有限的亲密。
10
落了一周多的学习进度，徐子昂这次周考不出所料地掉出了班级前十。班主任没有给他太多压力，把他叫到办公室鼓励了两句，让他早点回家。
徐子昂失魂落魄地等着公交车，想着考试的事。突然他的头被重重拍了一下，周嘉义背着一边书包带子，吊儿郎当地出现在他面前，“喊你好多声了，聋了？”
“啊。”徐子昂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他以为那天之后，周嘉亦一定会生气，再也不理他了，但现在对方就像没事人一样，好像那些尴尬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徐子昂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刚想说对不起，被周嘉亦抢先道：“别说对不起，你要觉得对不起我，今天就陪我去网吧。”
“我要回家学习。”徐子昂小声道。
“天才，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你和我玩得还少吗？”周嘉亦一把搂住他的肩，把他往站台下推。
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两声汽车鸣笛。两人同时望过去，只见停在路边的车子降下车窗，露出了王戌沅的脸。他像是在极力控制表情，说：“小昂，上车。”
徐子昂下意识就往那边走，书背被身后的周嘉亦扯住。对方凑过来，在他耳旁说：“你就是因为他不和我玩？”
徐子昂尴尬得要命，周嘉亦是知道他有多花痴王戌沅，他实在无法对他说出口他的男神其实就是他的爸爸。
徐子昂左右为难时，王戌沅已经推开车门走了过来。他用严厉的目光看着周嘉亦，对方也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哪怕自己出格到在十五岁就生下了儿子，王戌沅此刻却无比赞同社会倡导禁止早恋的决定。他牵起徐子昂的手，加重语气，“小昂，上车。”
徐子昂只能抱歉地回头朝周嘉亦笑了笑，“对不起啊，嘉哥，我先回家了。”
回家？他们竟然已经是同居关系了？周嘉亦怔怔地看着徐子昂，慢慢松开了手。
王戌沅看着周嘉亦的表情，意识到对方可能误会了他和小昂的关系。他虽然奇怪小昂没有和他的小男朋友解释，但一种隐秘地满足感突然充斥他的胸腔。他故意紧紧夹住徐子昂的手臂，将他带上了车，临走前又特意看了周嘉亦一眼。这种争强好胜的事，他已经好多年没做过了，他开着车，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儿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爸爸，你笑什么。”徐子昂问。
“哈哈。我才不告诉你。”王戌沅挑眉道。
王戌沅驶离学校没多远，徐子昂就示意他停车。他靠边停稳，见徐子昂打开车门，跑进路边的面包店，不一会儿抱着两个蛋糕回到了车里。他将包装纸打开，撕下一团软软的蛋糕塞进王戌沅嘴里。
蛋糕很甜，徐子昂的指尖也很软，王戌沅的心中一时漫过一丝迷乱。
徐子昂自己咬了一大口，两颊撑得鼓鼓的，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妈妈很喜欢这个蛋糕。”
这是徐子昂第一次在王戌沅面前提到徐菁。徐子昂不说，王戌沅自然不敢问，实际上，是连想都不敢想，一个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少年失去至亲之后的心理世界会是怎样的黑暗和空洞。王戌沅捏紧手里的方向盘，没有应答。
徐子昂三两下把蛋糕吃完，擦了擦手，偏头看向窗外。车外的城市华灯初上，一片车水马龙，弥漫着烟火的气息。他和妈妈都很喜欢这个城市，有着在澳洲时没有的热闹和繁华，人与人的联系那么紧密，每个人都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刻下重重地一笔，存在在很多人的心里。
“妈妈希望我读A大，像高中一样，平日住校，周末就回家陪她。”徐子昂静静地说。
王戌沅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看着路口的红灯，停下车，伸出手，与徐子昂十指相扣。可他却发现自己那么怯懦，那么无能，他怕自己说不好，伤了对方的心，也怕自己不够好，不足以给对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