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还是不答，朝他伸出手，“过来。”
方裕宁靠近一些，陆离拽住他，将他拉到怀里。
“……”
陆离将头靠到他腰上，抱紧他。
方裕宁感觉突然有股电流滚下了脊椎，像一个没站稳的人从陡峭山坡上摔了下来，他有点怀疑陆离的确是喝多了。
“怎么了？”方裕宁问。
“方裕宁……”
“嗯？”
“我……”陆离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什么？”方裕宁扶住他。
陆离却不再说话了，只是一动不动地朝着他的方向，紧紧地盯住他。
“别瞪我了，老王竟然还指望我来让你酒后吐真言。我看你这个样子，只顾说自己的，我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去，对不对？”
陆离摇头。
方裕宁眼睛亮了一下，“知道我在说什么？”
陆离抬眼看他，眼里一片混沌，瞳孔浓墨似的，好像藏了一股从未散开过的怅惘。
“那我问你，为什么明明跟我说不参加今天的聚会，却又过来了？既然过来了，为什么又躲着我，不过来找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没解决的问题？你对我，还有什么顾虑？”
陆离听他说了这么多，好像听呆了，只知道愣愣地看着他，注视了一会儿，便捧住方裕宁的手，俯下身用脸颊摩挲他的手背。
陆离的脸颊光滑，却很烫，一点点在方裕宁干燥的手背上蹭，像只寻求温存的小动物。
“干嘛呢……”方裕宁干笑，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因为手背上突然落下了一片温热的液体。
方裕宁仓惶低头，看到陆离紧紧握着他的手，肩膀发着抖。
“喂！”方裕宁蹲下来，抱住他的肩头，“你怎么了？”
陆离埋着脸不肯抬头，抽噎的声音像是从骨头中发出来的，沉闷而压抑。
方裕宁想抬起他的脸，却挣不动他，只摸到他脸颊上一片s-hi润的水泽。
“陆离？”方裕宁放缓了声音，“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是哪里不舒服？”
陆离不出声，将他手握的更紧。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方裕宁将他一直低着不肯抬起的头搂到怀里，笨拙地哄他，“不哭不哭，我在这里的。”
陆离蜷缩着，不断颤抖。
方裕宁轻轻拍打他的背，一句“我在这里”翻来覆去地重复，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陆离肩膀终于不抖了。
“陆离？”方裕宁去抬陆离的脸，看到他脸上泪痕已干，睫毛还是s-hi润的，紧紧地贴在面颊上，似乎是睡着了。
☆、 春风沉醉的夜晚
第一次来陆离家，是陆离把他背上来的，如今风水轮流转，方裕宁三步一歇，才把某个醉鬼弄上来。
“小小年纪，不学好，”方裕宁喘着气，也不管陆离听不听得到，念念叨叨地批评他，“谁允许你学大人喝酒了，还让我来背你，你说，你这样是不是很不应该？”
他扶着陆离靠墙蹲下，在他口袋里找钥匙。
“还是在上次的位置吧？”方裕宁将手伸进他裤子口袋，“是你自己意识不清的，可别怪我占你便宜。累死累活，这便宜我还真不想占……”
陆离坐不稳，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喂！”方裕宁急急忙忙将他拉起来，“你这门口都没打扫呢，衣服要弄脏了。”
方裕宁替他拍去T恤上的灰尘，“你不要奇怪我为什么一个人自言自语还能说这么久……反正你也听不到，我告诉你好了。呃……其实我挺怕一个人在楼道里的，特别是你这栋楼，楼上楼下一点声音都没有……”方裕宁说着声音愈来愈小，向四周打量一遍，觉得每一个暗处都是一个无敌黑洞，里面充满未知。
他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气，继续道：“你现在又不是个清醒状态，我要不说话发出点声音，氛围还怪那啥的……所以，是吧，你明白了吧……”
陆离闭着眼，脸颊红扑扑的，显然不明白。
方裕宁转开了门，开了灯，将陆离拖拽进来，陆离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似的扒在他身上。
“你今天跟着他们喝酒，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当苦力对不对？”方裕宁吃力地拽着他，架着他向沙发走。
“不过呢，看在你以前背过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这次了。喂，醒一醒，你脚下不使劲，我拖不动你啊。”
陆离眼睛睁开一条缝，懵懵懂懂地瞧着他。
“看我干嘛，我好看呀？”方裕宁露出牙齿，冲他笑。
“嗯。”陆离大幅度地点了两下头。
“终于开窍了？知道夸我了？”方裕宁翘起嘴角，兴致一高力气又大了些，一鼓作气将陆离扶上了沙发。
陆离躺上去，不言不语，刚刚摔地上时腰间蹭了一大片灰，在白色的衣料上显得格外刺眼。
方裕宁去牵他衣角，帮他脱下来。
少年劲瘦的腰身露出来，方裕宁脸颊有些发烫，“咳……我只是看你这件衣服脏了……”
他好不容易将那件衣服脱了下来，折叠好放在一边，瞥了一眼陆离□□的上身，有着明显却不凌厉的肌r_ou_线条。
方裕宁支支吾吾，“你这……一身的酒气，臭死了，你要洗澡的吧？”
陆离迷迷糊糊发出一声鼻音，不知是不是应答。
“那……那我帮你。”方裕宁架起他的胳膊。
陆离一下子贴过来，发烫的身体隔着薄薄一层衣料靠着方裕宁蹭。
“蹭我干嘛……我又不是空调。”方裕宁将陆离扶稳，“乖，一会儿就不热了。”
他在浴缸里放满了水，试了许久水温，才将陆离小心翼翼地扶过来。
“要不……你自己脱裤子吧。”
陆离歪在浴室的凳子上，明显不想搭理他。
“那……又是我帮你？”方裕宁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解开他裤扣。
怕烫手似的抽出皮带，结果手心全是汗，不知是不是被浴缸里的水熏的。
脱到内裤，方裕宁实在有些下不去手了。
“就这样，不管了！”方裕宁红了脸，“你……你就这样洗吧。”
陆离被他扶进浴缸时，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看了他一眼。
方裕宁被这一眼看得心跳失控，胳膊一软，没能扶住他，陆离直接摔进了浴缸里，水花飞溅，淋s-hi了方裕宁的衣服。
“嘶……”陆离眉头拧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摔到哪了？”方裕宁心急火燎。
陆离半边身子浸在水里，眼神里弥漫着雾气。
“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你起来让我看看？别傻愣着啊！看我干嘛，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闭嘴……”
“嗯？”
“我说……闭嘴！”陆离按住他的后颈。
覆上来的是一双滚烫的唇瓣，像是急于探寻什么，舌头急躁地伸了进来。
方裕宁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这是……陆离？懵懂中他迷迷糊糊地想。
然而确实是陆离的气息……方裕宁熟悉这个味道，不是香味，但更不是臭味，只是一种熟悉的气味，独属于陆离的味道。
他被这个气味攻城略地，弃甲投戈，一个不慎被陆离带进了浴缸里。
“喂喂喂！”
陆离不满他说话，很快缠了上来。
少年的吻乱无章法，是个毛头小子的吻，只是急切地去捕捉他的味道，与他唇舌相贴。
浴室门紧紧关着，一屋子蒸腾着的热气，本来就呼吸不畅，陆离这一下不知停歇的胡乱亲吻，更让他有种濒临窒息之感。
方裕宁费力转身，如溺水一般，拼命往浴缸外面爬。
陆离却偏偏不让他如愿，手一伸，抓住他的腿便又往水里拽。
“砰”地一声方裕宁膝盖磕到浴缸上，他呆了一晌，接着便是一声被推到了最大音量的胡乱叫喊。
陆离似乎是被他惊到了，立马放开他，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方裕宁空喊了几声，却没憋出眼泪。他蜷起腿，观察着自己膝盖，嘟囔道：“明天肯定会变青的。”
陆离似乎是听得难过，赤身裸体地从浴缸里站起来，要来安抚一下他。
“你你你……”方裕宁瞠目结舌，“你干什么！回去！”
陆离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来，用手按住他的膝盖，似乎是想帮他按摩。
“啊啊！”方裕宁这下眼泪源源不断了，“你跟我有仇吗！你轻点！”
陆离微微一愣，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