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慎盯着下属呈上来的通知文件,嘴角绷紧,眼底积满了y-in云。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他通过私人关系和刘局长定了一个饭局,当晚出发前季竞玺带着秘书找上他,说要一起去,这是纯公事梁慎找不到立场拒绝,也就随他去了。
三个人坐同一辆车,秘书在驾驶座开车,两人坐在后排,气氛沉闷。中途梁慎喊了下停,下车走进一间便利店拎了三罐红牛回来分给他们。
“喝了,今晚没那么难受。”
季竞玺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秘书则略带苦笑:“谢谢,看来梁总是有预感今晚不醉不归啊!”
显然会是不醉不归。
除了坐在上席的刘局长外,对方还来了四个人,以地位高低一致排好,从面相看便知道是在官场打滚多年的老油子,言谈间散发着梁慎最厌恶的官僚气息。
“季总,梁总,幸会幸会!”
“呵呵,幸会。”
有求于人,即使不喜欢也得摆出一张笑脸,看着季竞玺游刃有余地与之寒暄,梁慎突然庆幸今晚他能跟来,自己可省去不少麻烦。
作为发起人,他斟满了一杯白的,起身敬在场各位,然后仰脖一口干了,引来满堂喝彩。他知道,这仅是今晚的第一炮。
刘局长年近六十,体态发福,脸上横着一坨肥r_ou_,说话喜欢拐弯抹角拿捏官腔,酒过三巡了也不切入正题,故意拉着梁慎说些不着边的话,梁慎耐下x_ing子逐一回应,实在说不下去了身旁的季竞玺总会适时将话题引开。
桌上的菜没动过几口,酒瓶就率先空了几个。白酒入喉辛辣,流进空空的胃袋里也不太舒服,敬了几轮后梁慎的酒劲开始上来了。
那边的人却还在一个劲地劝酒,梁慎挤着笑脸喝了一杯又一杯,大有来者不拒的架势,直喝得面色潮红,灼烧感从胃部窜上喉咙,他强忍住不适,眼角扫到刘局长朝自己投来了微妙的笑意。
季竞玺也朝他警告x_ing地一瞥,他装作没看见,兀自兴致高昂地喝酒敬酒,众人大赞他痛快,纷纷向他举起了酒杯,他独一人俨然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季竞玺眉眼间逐渐聚拢起y-in霾,当刘局长拿起酒杯作势就要向梁慎敬酒时,他不着痕迹地抢先起身微笑道:“来,刘局,我们来碰一杯。”
刘局长只好笑着与他碰杯,眼中掠过一丝隐晦的不悦。梁慎待他们喝完后,端起酒杯主动跟刘局长说道:“刘局,我自罚三杯,这一次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能做的我们一定做,希望你们多担待。”
刘局长这才笑了出来,呵呵地打官腔,含笑看他一杯杯酒下肚,季竞玺的面色彻底变得y-in沉。
饭桌上觥筹交错,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饭局结束后,梁慎已经醉得走不了路了,一滩软泥似的让季竞玺扶着走去外面的停车场。
季竞玺自身也喝了不少,但总比眼前这个神志不清,走路东歪西倒的人强得多。
梁慎晕乎乎宛如在天上飘,感觉两条腿像是面团做的使不上劲,勉强走了一段路后忽然罢工不动了:“没有力气……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吧……”
季竞玺没太听清:“什么?”
梁慎耍赖般地把头挨向他肩膀,语气软软的:“你抱我吧,啊?”
“……”
季竞玺压在心头的火气被这突如其来的撒娇卖萌浇灭得一干二净。
杀伤力惊人。
他不由得看向他酡红的醉脸,然后冷声训道:“这会儿知道难受了,刚才还使劲的喝?也不知道带个助理来,你以为你一个人能顶他们五个?”
梁慎醉眼朦胧地抬起头,大着舌头问:“你,你是智障吗?”
打了个酒嗝,又说:“我……梁家,梁家公子也被灌成这样,小小的,的一个助理,得被整成什么样?……那老家伙的儿子,嗝,城西的地王竞标不过我们……我们广和,想借机会,嗝,找我撒气呢。我来,就是要喝,喝的,认怂的……切……”
季竞玺蓦然沉默下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梁慎皱起眉心,眼前天旋地转地恶心得想吐:“这种应酬,真是无聊死了……我,我告诉你,我最讨厌这这这种人,虚伪得想吐,一群,嗝,一群假惺惺的,伪君子……”
“哦?那你喜欢什么?”
季竞玺手臂环住他身体试图再次挪动他,随口问道。
“你啊。”
身形顿住,一片寂静。
“……什么?”季竞玺偏过头看他,“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梁慎烂醉地靠着他身体,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异样,闭着眼睛嘟囔地重复:“你啊……喜欢你。”
季竞玺静了半晌,按住他肩膀将他拉开一点距离,问:“喜欢我什么?喜欢和我上床?”
“你猪啊。”
梁慎撑不住重量,“咚”地一声栽进他怀里,脑袋埋在他颈窝,低声呢喃道:
“不上床,也喜欢你啊……”
猝不及防地,季竞玺瞬间被击中了柔软的某处,心头悸动。
体温不断攀升,仿佛酒劲这时才涌上来。
“你……”
才刚起了个话头,就见梁慎从他怀里退出来,喉咙滑动,五官痛苦地纠成一团——
季竞玺顷刻神色大变。
“呕——”
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躲了,季竞玺黑着脸低头看向自己溅上了呕吐物的衬衫和皮鞋。
罪魁祸首蹲在地上继续吐个昏天地暗。
“我cao……”
被染s-hi的布料吸附着皮肤,一向有洁癖的季先生忍不住飙了句脏话。
他瞪向脚边的酒鬼。
被吐得满身酸臭味,衣服鞋子都得报废,对此刻的状况有点生气,有点狼狈。
又有点想笑。
09
梁慎好久没这么醉过了。
意识混沌间好像有人将他抱进了浴缸里清洗,疲惫的身体被温水包裹的那瞬间,舒服得他直哼哼。快要睡着时又被人扶起来擦身、穿衣,没骨头似的靠在那人身上,让伸手就伸手,让抬脚就抬脚,闭着眼睛摇头晃脑,脸蛋熏得红扑扑的,模样乖得不得了。
侧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能看见对面有一个朦胧的人影面朝着自己躺着,他茫然而安静地望过去,对方同样在望着自己,四目相视。
心情无由来的变得很好,于是也就迷迷糊糊地冲那人直笑。
“……过来吧,小猫。”
那人似乎也露出了微笑,声线和缓飘渺。
被一条有力的手臂勾着腰拉进眼前的怀抱,干净清冽的气息扑鼻而来。一只温热的手掌伸进了他睡衣底下在光裸的皮肤上流连抚摸,似r_ou_欲,似温存。
“嗯……”
梁慎自懂事后就没试过被人抱着睡了,他埋头窝在对方怀里,无意识乱蹭了几下,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安然坠入了黑甜梦乡。
一夜好眠。
第二天他醒来时,有好一会儿神情呆滞地坐在床上不动,完全想不起来昨晚醉酒后发生了什么,心里却莫名感到一丝怅然若失。
好像有一些令人眷恋的事物随着现实消弥了。
就在他恍惚的几分钟,躺在身侧的人也睁开了眼睛。
“醒了?”
对方开口问道,嗓音有几分刚睡醒的沙哑和x_ing感。
梁慎迅速回神,立刻掀开被子下床:“我的衣服和手机那些呢?”
季竞玺从床上坐起来,注视着他的身影回答:“手机和钱包在这里,”屈指敲了敲床头柜,“衣服昨晚被你弄脏了,扔了,你暂时穿我的吧。”
梁慎没跟他客气,板着脸走向衣柜挑选衣物,一个眼神也没跟他接触。
季竞玺沉默地凝视他换衣服的背影,淡声问:“你这就走了?”
“今天我要去A市出差,中午十一点的飞机,谢你的衣服了,季总。”
“哦?你也不问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用告诉我,我没兴趣知道。”
梁慎双手系着衬衫纽扣,冷硬地回道,语气里掺杂着明显的烦躁。
宿醉的不适,难以言说的失落感,使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他不知道季竞玺大发善心把烂醉的他带回家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去问,免得再一次听到自取其辱的话。
不抱冀望,就不会被伤害。
季竞玺见状挑起眉,不恼,反倒是笑了:“呵,起床气还挺重。行,你先出差吧。”说完后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显然心情不错。
梁慎心情郁卒地离开了他的家。
乘坐出租车四十分钟后到达了机场,助理小杨已取好票在那等候,边上放着两个黑色商务旅行箱,其中一个是他事前吩咐过的为他准备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