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炼问：“有个什么？”
沈轲瑶被崔炼的话语拉回了现实，回过神来以后，视线再次转向崔炼，继续道：“有个工人表示，工地里的电锯经常消失不见，但是第二天，总会在工地里的其他角落找到，据那个工人所述，他下班经常都会将电锯放在工具袋里，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在其他地方，一开始他以为是其他工人未经他允许拿去用了，可询问过工地里的所有工人，大家都表示没有拿过那电锯。”
“所以凶手很可能是在工地里工作。”
万昊贤突然说出的这句话吸引了崔炼的注意，他看向万昊贤，问：“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万昊贤呈深思状，面面俱到地分析：“现在在工地里工作的大多是进城务工，基本上是拥有着几门技术的老工人带着几个家乡里的年轻人一起进城找活干，所以只要一位经验丰富的工人说这小伙子是他同乡的某某，或是他的某个亲戚，就可以一起工作，一起拿着靠体力赚来的低酬劳。”
“作为大城市的底层员工，没有多少人在乎。而雇佣他们的人，也只是看上了他们吃苦耐劳，薪资要求低，其他的，不过是走走形式。”
“他们基本上是哪儿有活干就去哪儿，有时候一天下来可以赚多点，有时候甚至一个星期，都没有活儿干。”
沈轲瑶问：“所以这很有可能是合作犯案？”
“不。”万昊贤否定，“很有可能是凶手利用了和某位工人的一定关系，他们之间不一定是亲戚，如我所说的，可能是同乡。”
崔炼用手指圈着下巴，手肘抵在床沿上，皱眉深思半晌。
在这些工地里，工作时间分配较为自由，人员杂乱，即便有所谓的固定上下班时间，但是干完自己的活儿以后可以偷偷懒，唠唠嗑，或者是没干完的活儿，有些人都会努力做完，直至天黑再回家，中午的午休时间，基本上是抽烟喝酒打牌，或是闲聊午睡。
其实说白了，就是不受监控，他们以为彼此都一样，为了有口饭吃，为了养家糊口，为了乡下那早已经不能耕作的老父母，才踏进这陌生的繁华都市。在城市里不过是买一双名牌运动鞋的钱，在他们眼中，却是可以养活一家人一个月的饭钱。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身边其实隐藏了一位轰动了D城的杀人狂魔。
我们每个人曾经都有可能和凶手擦肩而过。
甚至有可能和他见过面，说过话。
万昊贤继续道：“凶手所展现出来的行凶方式，更像是仇杀，并且十分注意形式。”
“所以我更倾向于是凶手策谋了很久的复仇计划，并且混入不被重视的工人群体里，童谣里的最后一句话，是‘它们有罪’，这几名受害者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残忍地杀害他们。”
说明凶手在利用这首童谣来传达他真实的内心。
“而这个杀人动机，”万昊贤深思了一会儿，“我想，失踪的白继龙应该知道原因。”
“十年前他的妻子应该告诉过他，当时发生了什么。”
万昊贤说到这儿，崔炼想起来了一件事，当时他刚接这档案子的时候没多久，凶手就抛尸了，而且早就被他所杀的人，却在几天后，尸体早就腐烂生蛆才抛尸。
这不就是对警察□□裸的挑衅么。
这也恰恰说明，凶手在暗，他们在明。
不过深思过后的崔炼，突然一脸怀疑地看了眼万昊贤，又看了眼沈轲瑶。
才明白过来。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又看向沈轲瑶：“敢情你背着我，偷偷泄露内部资料给他是吧。”
沈轲瑶突然谄媚地笑着，变得语无伦次：“崔，崔队，这个，我，不是，那个……”
万昊贤突然又伸出另一只手，覆上崔炼的手背，道：“你放心，我这次绝对不会再枉顾生命。”
崔炼复杂的神情看着万昊贤：“就你这样，还想跑哪儿去？”
万昊贤笑了笑，明白了崔炼话语里的意思。
而此时，沈轲瑶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躲过了崔炼的视线，心虚地滑过接听键，放到耳边时停驻了几秒后，又将手机拿下，地递至崔炼面前。
“……崔队，小周有重要的线索要对你说。”
第5章 第 5 章
电话听筒那边传来小周急促的喘息声，崔炼松了口气，道：“缓过来再说，别着急。”
万昊贤拿过崔炼的手机，按下了扩音。
“……”
只见万昊贤微微一笑。
崔炼什么也没说的模样，倒是让沈轲瑶有些懵圈。
她在心里默默道，不是很懂他俩的相处方式。
“崔队，我们查到徐以冬确实曾经是D城大学的学生，出生于D城平湘县里的一个偏僻小山村，典型的寒门贵子。而且当时和余炎淼是同一个系同一个班的同学。”电话那头有快速翻阅纸张的声音：“最重要的是，这个徐以冬在十年前醉酒开着一辆跑车撞死人以后逃逸，被判了七年，三年前才出狱，并且在他出狱后。”
那头沉默了半秒。
“……销声匿迹了。”
“当年被徐以冬撞死的，是个十八岁的男孩，这个受害者是个不学无术经常打架斗殴的高中生，当时逃课去上网，结果突然冲出马路，正好遇上了酒后开车的徐以冬，而徐以冬，是D城大学的优秀学生，获过许多国家级世界级的奖项，更重要的是，他当时是将要被保研出国的高材生，所以当时的舆论略偏向于他。”
“受害者父母却被民众所诟病，不过后来，一个名为戴彻的律师为这一家人打赢了官司，赢回来了最终真正公平的正义，所以当时这位律师被各种媒体不停夸赞，让原本缓刑的徐以冬被判了七年□□。”
“这个案子当时的法官，就是齐舒薇。”
这么来看，几名受害者之间就有了联系。
出狱后的报复。
凶手出狱后，是想将当年将他送入监狱的有关人员，一个一个地杀死。
一个出生寒门，终成贵子的光明前途，因为自己酒后的一次意外交通肇事，葬送了自己的未来，因为是难得的一名优秀学生，将来会有可能是国家的栋梁，甚至是会有可能是世界上一名稀罕的人才，他的律师这样为他博得了大众的同情，让舆论指向受害者父母。
没想到，人x_ing竟然如此。
这个被撞的十八岁男孩是大家所瞧不起的一个差生，出身平庸，调皮捣蛋，是社会所唾弃的毒瘤，而徐以冬，难得的寒门贵子，是他们村里唯一的骄傲，是D城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有着大好前程的世界级人才，所以都觉得这个孩子死了不可惜，以此来慰藉自己那可怕的黑暗面，可违法就是违法，犯罪就是犯罪。
法律，就是法律。
没有人能够犯了错而逃避任何的惩罚。
即便是逃过了人间的处罚，下了地狱也会遭受折磨。
大众都在同情着这位高材生，那谁来同情那些长相普通，出身平庸，在这个社会上挣扎着努力生活的每一个平凡人？
别忘了，占据在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都是平凡人。
这就是大家想要的结果吗？
这是，真正的正义吗？
为受害者辩护的律师戴彻，曾经在法庭上这样质问着大众。
听完了小周说的话，崔炼陷入了一阵深思，即便找出了其中的关联，但仍然感觉到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崔炼抵着下巴，道：“可以找到徐以冬与戴彻，齐舒薇之间的联系，大概也可以推断出，程欣可能是当时车祸的目击者，周乾城，有可能是当时抓捕，或是审讯他的警察之一，而余炎淼，他被杀的原因又是什么……”
沈轲瑶露出疑惑的神情：“崔队，我有个问题。”
“怎么？”
“徐以冬出身贫寒，当时却是开着跑车将人撞死？十年前他只是个二十二岁的穷学生。”
听了沈轲瑶注意到的细节，崔炼立刻反应过来，询问道：“小周，当时徐以冬开的那辆跑车，是谁名下的？”
电话听筒又传来了鼠标移动点击以及翻阅纸张的声音。
约一分钟后。
电话那头道：“余炎淼名下。”
崔炼想不出徐以冬对余炎淼的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
按照近来的分析，崔炼觉着，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但现在所有的现有证明都指向徐以冬。
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找到凶手，得到真相的机会。
崔炼转过身子，对沈轲瑶道：“通知警局，立刻派人封锁目前D城所有建筑工地，徐以冬很有可能就藏匿在某个工地里。”
“明白！”
沈轲瑶转身走出了警局，开始拨打电话开始调遣人员，崔炼也正准备站起身子转身要离开时，万昊贤却拉紧了他的手。
崔炼不解，转过身子看着他。
只见万昊贤不紧不慢地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知道。”
“不仅仅是出狱报复那么简单。”
崔炼皱眉，等待着万昊贤的下一步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