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 作者:玖拾陆(六)【完结】(6)

2019-02-16  作者|标签:玖拾陆


  熊察那龟孙子说,家里的婆娘生了个不带把的赔钱货,还是我婆娘能耐,我婆娘就让他把儿子抱回去养,以后跟着他熊大官人,也能读书写字,吃好穿好,不用跟着我岳七,那熊察竟然听进去了,真把儿子抱去,让我婆娘跟我说,儿子没养活,死了!
  哎呦,笑死我了!
  你们说,那个熊察,是不是个傻子?”
  云栖在屏风后面静静听完,心中有了计较。
  看来正如穆连潇所料,垂露这颗棋子,是二房早就相中了的,机缘巧合,时间正巧合适,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熊察被蒙在鼓里,骗得团团转。
  云栖问完了,起身要走,大汉拱手相送。
  岳七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扑上来抱住了大汉的腿:“包子呢?给我包子?”
  大汉听了岳七刚才的一番话,膈应得要命,r_ou_包子情愿打狗也不想给这么一个混球,便抬脚一把踢开他:“滚一边去!还想要r_ou_包子!”
  岳七不乐意了:“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我们说好了,我把事情交代了,你给我吃的,怎么还反悔了?哎!哎!那位爷,你就让你底下人这么做事的?”
  岳七没有见到云栖模样,只听他说话,声音清亮,咬字清楚,便当他是哪家的公子哥了。
  “那位爷,你打听熊察的事儿,哎呦……”岳七喘着粗气,道,“您不是想把我弄进衙门里,告我诓了熊察吧?
  那位爷,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您这等身份的人跟我计较什么呀?
  我这样的小人物,肯定没有得罪过您。
  还是说,您跟我做过买卖,我给您介绍的瘦马,您不中意呀?
  不中意没事儿,我那儿还有几十个,您慢慢挑,准有个称心如意的。”
  云栖才懒得理会他,示意大汉看好他。
  大汉一把从地上把人拖起来,跟扔破布似的扔到了墙角:“你收人银子算计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日啊?”
  岳七懵了一下。
  大汉说的是熊察的事儿,可岳七并不相信,就熊察那等蠢货,还能有人替他撑腰,来寻自个儿的麻烦。
  一定是其他生意出了状况了。
  他近些日子,做的算计人的行当……
  岳七想起来了,赶忙又大叫:“哎呦喂,小人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认得您呐!我的爷呦!我的姚八爷!出银子的人说得明明白白的,要挑个温柔可人的给您送去,一定要让您一眼相中。
  我挑的真是我手上最最温柔的了,您这一个月,不也挺满意的吗?
  怎么了,可是那瘦马不上道,露了真脾气,跟您折腾了?我让教养妈妈去说她,怎么能让您不痛快呢!
  哎,姚八爷啊,您别撒我的气,我是收人钱财,与人方便,人家想送您个瘦马,怕您不收,这才使了这么个法子的……”
  岳七脑袋还挺快,不敢说是有人寻姚八爷麻烦,而是说有人要讨好。
  云栖闻言,脚步顿了顿:“哪个要讨好我?你知道我是谁?”
  “您是姚八爷啊,兴安伯府的姚八爷,像您这样的人物,京中要讨好您的人,数不胜数不是?”岳七喊道,“这是一番好意,八爷,您要是真的不喜欢,我给您一个个换,再不行,我再去江南给您挑几个好的来,您放过我吧,我真是……”
  云栖紧紧抿住了唇。
  若只有熊察一事,等让岳七吃点苦头,他就要让大汉放人了。
  可牵扯到了兴安伯府的姚八爷……
  那不是别人,正是晋环的丈夫,平阳侯府的姑爷。
  云栖不敢自作主张,他唤了大汉过来,道:“看着他,我回去问问爷。”
  
  第619章 恐吓
  
  云栖抬脚要走,心念一动,到底还是止住了步子。
  隔着屏风,他冷冷一笑,道:“京城是个什么地方?王公候伯,这屋里的人的所有手指头加在一块,都数不完。
  兴安伯府是世袭罔替,但也就是过过逍遥日子,与京中权贵还能有多少干系?
  便是老伯爷出来走动,也不急一些官宦风光了,更何况是姚八?
  想讨好人呐,怎么不冲着父兄们去?把手伸到我这儿来了?
  岳七,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什么讨好啊,哪个看我不顺眼,在背后想给我整些事情啊?”
  岳七打了个哆嗦。
  他之前没有与姚八爷打过交道,只远远看过两眼,晓得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云栖常年跟着穆连潇,与京中世家公子多有来往,要学那些公子们说话的口气,还是能有八九分相像的,诓一下岳七这样的市井人恰好够用。
  岳七的心肝颤得厉害,他吃了几天的苦头了,头晕眼花,肚子饿得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了这位爷的五指山,不再受折腾了。
  他斟酌着道:“瞧您说的……
  是!如今这京城里,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有,宰相门前七品官,宫里的得势太监上大街,都有人拱手唤一声爷。
  可那些能跟兴安伯府比吗?
  您要说伯府不比以前风光,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
  您自问不值得别人讨好,可在不少人眼中,您就是大爷呀,给您送个瘦马,又算得了什么?”
  云栖被他这胡搅蛮缠的本事给逗乐了。
  一旁的大汉佯装大怒,吼道:“你倒是厉害了!拿个断子绝孙的货色来跟兴安伯府的公子比?”
  “这不就是一说吗?”岳七赶忙道。
  云栖也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问道:“甭管是惹事还是讨好,直说吧,哪个给的银子?”
  岳七连连摇头。
  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他收了银子,岂能把金主的名号报上来。
  再说了,那金主来的时候,嘴里说的是讨好,可他岳七眼尖,察言观色本事厉害,又怎么会瞧不出来,这瘦马最后是要找事的。
  真把金主供出来,他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想,岳七是越发后悔了。
  早知道这银子这么烫手,他才不做这笔生意哩。
  云栖也料到岳七不肯老老实实的开口,与大汉道:“交给你了,不说实话,就继续这么折腾着。
  岳七,不怕跟你说实话,前回也有一个不老实的,挨了这么一回,事情交代了不说,连人都痴傻了。
  你这个皮相,弄痴傻了倒也可惜。
  你做着瘦马生意,也晓得京中的公子们,有些人兴趣不一般,不如我也给你个机会,把你送去讨好一个,让他救你出来?”
  岳七听得毛骨悚然。
  他懂,他当然懂!
  他做这一行,见过的人多,听说的更多,一回想起来,整个人都泄了气了。
  “哎呦我的爷!”岳七手脚并用要爬过来,被大汉挡住了,他急得直叫,“不是我不说实话,而是真的不认识呐!谁要寻你的事儿,还会把身份告诉我这个小人物?我就是收钱办事,多余的一概不知啊!这是真话,全是真话!”
  云栖听了这些,转身便走了。
  这等要紧的事情,他不敢拖沓,下午时就一一禀了穆连潇。
  穆连潇听了亦是诧异不已,他没想到,仅仅是查一查垂露,竟然还查出了这等事儿来。
  兴安伯府在京中不算没落,但也不显贵,靠着与各家公候伯府联姻,依旧在这世家圈子里生活,子嗣香火繁盛。
  姚八爷是嫡长房,却并非嫡长孙,不高不低,靠着蒙荫在守备司做事,整日里和混日子也差不了多少。
  要说他稀里糊涂得罪了人,穆连潇并不会感到奇怪。
  “原本这事儿不值得爷上心,”云栖低声道,“兴安伯府跟咱们府上不亲近,姚八爷如何,也无需爷操心。只是他偏偏就是平阳侯府的姑爷,他如今置了一个外室,奴才琢磨着……”
  穆连潇微微点了点头:“先看着他。”
  云栖应下。
  穆连潇回到韶熙园时,允哥儿刚刚睡醒,半睁着眼睛。
  允哥儿比延哥儿小时候爱睡多了,整日里都不肯看看父母,连哭闹的时候都紧紧闭着眼。
  穆连潇见他醒了,顾不上旁的,先抱过来逗了会儿,直到允哥儿又闭着眼睛睡了,这才交还给垂露。
  夫妻两人有话要说,便先把伺候的人手都打发了。
  杜云萝歪在引枕上,杏眸含笑,道:“什么要紧事儿,刚刚对着儿子还乐得合不拢嘴,这会儿就苦大仇深起来了?”
  穆连潇忍俊不禁,抬手按了按眉心:“一马平川,哪里苦大仇深了?”
  杜云萝抿唇直笑。
  “熊察的事情打听明白了。”穆连潇不疾不徐道。
  他只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至于云栖和手下那些人是怎么对付岳七的,那些细节,他才不会说出来脏了杜云萝的耳朵。
  杜云萝听完,不知不觉间,自个儿就皱了眉头,直到穆连潇的指腹轻轻揉着她的眉心,才稍稍舒展开。
  “生气,听着真叫人生气。”杜云萝撅着嘴,道。
  证实事情如他们夫妻所料,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儿。
  原来从一年半以前,穆元谋就在安排了,这么算起来,也就是他们和穆连康夫妻回到京城的时候,二房就在谋划了。
  除了垂露,穆元谋手中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棋子?
  垂露惦念着陆氏的恩情,不肯全然倒向穆元谋,谁又能说,每一个做了棋子的人,都不肯为穆元谋所用?
  垂露的这段婚事,最终都会破裂,只是这一回时机合适,恰好能给允哥儿当n_ai娘。
  “那熊察也是个蠢的。”杜云萝撇了撇嘴。
  连外室到底有没有怀孕,生养的孩子是不是自个儿的,这都弄不明白,不就是愚不可及吗?
  那样的蠢人,原本也就配不上垂露这样的聪明人。
  只是,不配归不配,以这样的方式改变垂露的命运,委实太可恶了些。
  “这事儿我晚些告诉垂露吧。”杜云萝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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