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孤魂我是野鬼 作者:林静好【完结】(2)

2019-06-24  作者|标签:林静好

文案:

沙场孤魂遇上了江湖野鬼?

纵横一世的北肃王祁安把自个儿给玩脱了,结果落在了一个江湖半仙儿的手里。

这瞎子道:“哎哟,官人,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来给你画个金光符,只要三文钱。”

“你信不信我真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

装瞎行骗江湖半仙攻X流落街头“y-in间”将军受

我带你,魂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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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永世不得翻身的孤魂野鬼

楚江最繁华的码头边有一座长檐飞角的小酒楼,叫仙鹤楼。一楼装的都是散客,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码头上搬货的劳工也会时不时在那里小酌一盅。

  大部分都是些除了赚钱糊口也没别的事干的老爷们,茶余饭后聊完了市井八卦,有时也会把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天下大事”扒出来说道说道,好好过一把放眼天下雄图大略的瘾。

  所以每当这些市井旮旯里的诸葛丞相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大江南北四境之内,从陈芝麻烂谷子的小破事儿,到当今皇上又砍了几个人,都能跟炒花饭似的拌在一起添油加醋,然后拿出来让大家伙一起咂摸咂摸。

  “嘿,老子听说,这皇城里头又要变天啦。”

  “哎哟,咋啦?又变天啦?你嘴里头这皇城一天要变几次天啊?”

  “哈哈哈哈……”一楼听到这话的人都不禁一阵哄笑,他们都是一个码头上的,叫不出名字也至少是个脸熟,到饭点的时候都差不多在这仙鹤楼里唠嗑。

  被笑话的大汉脸一红,羞恼道:“真的,皇帝老儿把他亲弟弟给宰啦!”

  “啥子?哪个弟弟啊?”

  “皇上那么多弟弟,砍了一个还多着呢,是不是啊哈哈。”

  “哎呀,不是,是那个弟弟,北肃王祁安啊。”

  “北肃王?北境那个?这咋个可能啊?”

  “这咋个不可能?”那大汉煞有介事道,“据说是什么北肃王意图谋反,皇帝迫不得已,这才大义灭亲。”

  “诶诶对对,我也听说了咧,北肃王要兵变,皇上特赐玉酒一杯……”

  “我咋个听说是当街凌迟了啊?”

  “瞎说什么啊,那是他亲弟弟,能那么狠啊?”

  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咂舌道:“这北肃王想当年也是个人物啊,他未及弱冠就挂帅西北,麾下五十万大军,挡了匈奴多少次……”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一个矮个子给利声打断。

  那矮子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有个屁用,掌兵怎么了?图谋不轨就该杀!杀干净这些逆臣贼子,我们大安就彻底太平了!”

  “哎也是,我家媳妇儿不都说了,男人有权力就坏了,那北肃王那么大的兵权,怎么可能没点坏水?”

  旁边人笑他:“嘿,你一天到晚你媳妇儿你媳妇儿的,你的嘴长她身上啦?”

  那人急道:“本来就是这个理!我看他之前那么拼命地打仗,图什么?不就是想靠着那些个军功坐大嘛!不然谁那么傻,在那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白给朝廷卖命?”

  “哟,听你这意思,要你你也这样?”

  “我呸!那是他!我最看不得这种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见一个杀一个!”

  “我看那北肃王啊,活该!就该被曝尸荒野,当个孤魂野鬼,永世不得翻身!”

  ☆、门口那个半仙儿是个江湖骗子

  祁安穿了件素白的粗布袍子,微微敞着襟口,溜溜达达地在江边闲逛。这一带是楚江最繁华的地方,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码头上打赤膊的劳工呼哧呼哧地扛着麻袋,古铜色精壮的躯体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在阳光下看仿佛那些赤裸的背脊上都油光油亮的。

  祁安低头看了看自己毫不规整的衣衫,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还算是斯文人。

  码头上似乎是因为什么摩擦,有两个劳工扯着嗓子互相叫骂起来,那些祁安从前听都没听过的市井粗话被他们想都不想就一口气都秃噜出来,连个梗都不打,喷得惊天动地字正腔圆,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他们在骂啥。

  祁安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下流字眼,竟然不觉得臊,反而一边想象着那些脏话引申出来的画面,一边十分不厚道地跟着笑了起来。

  从前在北境的时候,他也常常听见手底下的小兵将这么没羞没臊地骂粗口,怎么下流怎么骂,那时候他相当听不惯这种粗俗话,也不懂有什么好说的,反正逮谁打谁。可没想到这么时过境迁之后,自己居然也能被这种粗俗话给逗笑。

  他摇了摇提溜在手里的酒囊,里头叮铃咣啷地没剩几滴了。祁安咂了咂舌头,觉得嘴里没味儿,淡得慌。

  得,下馆子去。

  他挑了最近的一家酒楼,这酒楼建得相当高,长檐飞角雕梁画栋的,上头挂着块巨大的牌匾,龙飞凤舞地缀着三个字——“仙鹤楼”。

  楚州人普遍嗓门儿大,他还没进门,就听见一楼散客厅里头的糙汉们咿咿哇哇地谈论着“北肃王祁安伏诛”的事。

  祁安挑了挑眉,头一回听见别人讨论自己的“死活”,竟觉得还挺新鲜。听着听着,一个人好像骂了句什么“孤魂野鬼”、“永世不得翻身”之类的,还骂得振振有词,义愤填膺。

  祁安心里想,啧,骂得还挺贴切。

  那人说要送他去南疆,他偏不去,可不就是想当这么个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么。

  “哟,这位官人不是本地人?”

  仙鹤楼门口摆着个算命摊儿,摊主是个眼睛上裹着一层黑纱的瞎子,此时正咧着嘴笑眯眯地对他说话。

  祁安斜了他一眼,嘴上不说心里想,这些人当骗子都这么不走心的吗?

  于是凉飕飕地开口调笑道;“先生还真是好眼力啊。”

  那穷算命的哈哈笑了起来,神叨叨地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忽悠道:“咱家这儿长的可是天眼。”

  祁安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江湖骗子,这人看起来怎么也不过三十,身子骨也挺健硕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整这么个损功德的行当。他面前那只破碗里总共也就装了十几文钱,但就这体格,就算是去码头上搬货,也比在这里忽悠人赚得多。

  还不等他开口讽刺,一楼的一个酒客就笑着嚷嚷道:“哟!瞎子又忽悠人那!”

  这人一开口,整个一楼的散客都跟着起哄起来。

  嘿,这人都已经“人人喊打”了啊。

  可是这瞎子不知道是耳朵也有点聋还是脸皮太厚,竟然连臊都不臊一下,依旧冲着祁安嘿嘿傻笑,还强调似的又拿手点了点自己眉心的”天眼“。

  祁安本来今天心情也不错,又被这穷算命的笑话给逗乐了,从腰包里掏出一点碎银子扔进他的破碗里:“二郎神大爷,赶紧收摊儿去买条啸天犬吧。”

  那瞎子听到响,看也不看就乐道:“哎哟,这位小爷爷可真大方啊。”

  祁安没再管他,抬脚就往酒楼里迈进去。

  这种酒楼他在京畿不知道去过多少次,楼层越高菜价越贵,以往都是在顶层订座,这回祁安掂量了一下腰包里的银子,然后去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也不知道是木地板隔音太差还是这些楚州汉子嗓门儿太大,他坐在二楼都能听见那些散客聊天的声音,其内容依然是揪着那“大安j-ian佞”北肃王不放。

  什么“狗胆包天”、“罪大恶极”之类的云云,祁安都不禁感叹这些糙汉子懂的四字词儿还挺多。

  他叫了壶烧酒和一小碟子花生米,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听底下的人说书似地讲他自己。

  那些人嘴里的北肃王死法还挺多,有些人说是叫皇上下令凌迟处死,生生剜了三千五百多刀才断气,还有人说是枭首示众,想象力丰富一点的还有什么五马分尸、捣成r_ou_泥,不过也有靠谱一点的,说是赐玉酒一杯。

  祁安听得直起j-i皮疙瘩,脑海里不禁把这些血淋淋的场面往自个儿身上安了安,觉得真是瘆得慌。心说这样说来,他哥也还算是给情面的,好歹让他留条全尸,让他一杯毒酒死得安生。

  而且如果不是这种死刑,他还真没法钻空子偷偷把毒酒给换了,然后等往外运尸体的时候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包。

  这么一想,祁安心里突然舒坦了不少,觉得自己命还挺大。

  他闷了一口温热的烧酒,从胸口一路烫到肚子里,脑子也一下子松快了不少。他想,不管怎么样,那些事情跟自己已经没关系了。

  人生一场大梦,他活了快三十年,才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在做梦。

  当年北境大败匈奴之后他凯旋回京,整个京城万人空巷,千万百姓全都簇拥在长安街夹道欢迎。

  鲜衣怒马,万人拥簇,庆功宴上他用一坛烈酒祭奠马革裹尸的勇士——那个时候喝的酒,似乎也和手里这小酒楼里一两银子不到买来的廉价烧酒没多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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