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飞 by:ziezz【完结】(3)

2019-02-16  作者|标签:ziezz

陈恩赐狠狠瞪了陈方氏一眼,想受了一夜的气,此番更不愿在听母亲多责备,便甩手进了屋。

陈方氏见此,禁不住黯然落泪,拿出帕子擦了擦泪,顿了顿又唤听差的将阿卡找来,实实在在的亲自嘱咐了几遍明天该做的不该做的,见阿卡连连点头呵欠连天才放过他。

次日一早,顾钦容起床刚洗漱好,副官张力便敲门请示要不要派车去陈府。顾钦容这才回想起昨夜说过要请阿卡来公馆的事儿。那一会儿他只不过是为了刺激陈恩赐才开的口,说过便忘了,此时回想到昨夜陈恩赐惨白的脸色,不禁又暗自冷笑了会儿。

“去,现在就去,若是没用早膳便让他来这里用。”

顾钦容因是军人,作息比一般人要早了很多。因而车到了陈府时,除了下人外陈府的人都还未起。张力只知道顾钦容是陈家二少爷,却不知道其中的关系,不敢妄自吵醒主人,只能坐在车里等。

但陈府的听差都还聪明,急急喊醒了还在睡梦中陈方氏。

陈方氏一听顾钦容的车早在门口候着了,吓得半死,又恐阿卡夜长梦多忘了昨日自己的嘱咐,便连外衣都来不及穿直接冲进了阿卡的房间,喊醒人,唤保姆给他穿好衣服,又多番嘱咐才罢休。

待阿卡洗漱穿戴完毕送上车,陈方氏才想起来阿卡还未吃过早点。张力便道:“旅座吩咐了,去公馆用膳,夫人不用担心。”陈方氏见张力很是客气,赔笑道:“那便是最好了。”又掏出来三十块钱给张力,道:“托您照顾了。”

张力连忙把钱塞回陈方氏手中,摆手道:“这也使不得,我也是为旅座办事儿,您有什么吩咐一声便是,万万不能如此,若是让旅座知道了,少不得责骂。”

陈方氏被说得红了脸,讪讪的把钱装回钱包里,又嘱咐了便阿卡,这才作罢。

见着驶出街口的汽车,陈方氏恍如将全身心思都寄到了阿卡身上一般,万般沉重又复杂。

这陈方氏原是前清的格格出身,后家道衰落,嫁到陈府给陈恩赐的父亲陈堃做了妾。陈堃原是个商贾,在光绪年间花了三千多两白银买了个知府的官位,后搜刮民脂民膏,不禁赚回了本钱还富足了家族。

这未落的格格经济是穷困了,但脾气性子依旧是不穷困。因生了陈恩赐,为陈家添了第一口男丁,生生将正房逼得回了乡下,后又使着手段让原本陈堃想纳为妾的填房在刚生下一子后含恨离世。而这个填房便是顾钦容的生母,因没有名分,陈堃便让顾钦容从小随了母姓。

顾钦容自出生便没了母亲,又无身份,陈府上下连下人都敢给他脸色。

后来辛亥革命爆发,陈堃被革命党乱枪打死,陈家由此衰败。

陈方氏生怕顾钦容与她争家产,便打发才十一岁的顾钦容去了上海,除了每月供五十块钱之外一概不多问。三年后,竟是连五十块钱也不供给了。

顾钦容去了上海之后,所受之苦自是不用多说。好在他受了贵人相助,纳入学堂免费供学,后又被送到日本陆军学校学习。学成归国后,顾钦容被任命为管带,但三观已定,满腔赤血热情,积极投身革命。后赶上北伐,他置之生死于不顾,多番立功,为人陈府,受人赏识,年仅二十七岁便被提为旅长并在陆军学校担任教官职务。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以后,顾钦容也被调到南京任命。因而才得以再与陈家联系上。

时过境迁,经过革命的洗礼,南京的遗老遗少地位下降可见一斑。陈府自陈堃死后便开始衰败,陈方氏持家无方,陈恩赐除了舞文弄墨也无一技之长,又不愿屈身攀附官员,从学堂毕业后只在邮局谋了个差事。经济虽然破败,门户还是要撑着,陈府上下的听差保姆跑堂一样未少,陈家母子还依旧享受着各种新旧社会交替的娱乐活动,麻将,舞会,听戏捧角,电影,无一不全。

挨到了顾钦容坐着洋车,迈进陈家门。陈方氏这才回味过来先前被自己逼走老巴子如今已经成了总统身边赤手可热的红人,成了跺跺脚就能让陈家屋顶掀翻的大人物。旧恨新仇若是一并算起,怕不知要被顾钦容宰多少次,只能缩着脖子当乌龟,人前把顾钦容当大爷奉承着,人后多方托关系送礼讨顾钦容欢心,对顾钦容是又怕又恨。

这坐着汽车送走的阿卡,只当是送给顾钦容的一件“礼品”了。

第二章

顾钦容虽命阿卡来府上用早膳,却全然没有等他的意思。一早吃了些早点便派车去了陆军学校工作。

挨到张力把人接到公馆,已经找不到顾钦容的影子了。张力又不好因为这点事儿打电话去扰顾钦容,只能自己安排伙房做些莲子粥弄些点心给阿卡用。

阿卡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只睁着那双大眼睛使劲儿往车外瞅,仿佛没见到这个世界似的。等到了公馆,见到这中西兼并,置身于苍茫林海中,环境清幽气势雄伟的别墅,顿时傻了眼。被张力领着恍恍惚惚进了公馆,入了座,用了饭还未回过神来。待回过神来,便吵着闹着要回家,张力好话歹话都说遍了,依旧没个效果,反倒是吓得阿卡嚎啕大哭。整个公馆恼得,哭得,叫得,好不热闹,令张力叫苦不迭。

无奈之下只得跑去给顾钦容挂了个电话,求他救火。

顾钦容这会儿正在政府禀告公务,听差的来说有电话从公馆打来,急着找旅座。顾钦容以为公馆里出了大事儿,便向领导请示出去回电话。等听张力把原委说完,想着堂堂一个副官连个傻子都哄不来治不住,不仅又气又恨道:“他若是哭,就把他关进客房随他哭去,但不能让他出了意外,否则我为你是问。你办事不力,这笔账且给我记下。”

回了电话,了了事儿,心思却全然被扰坏了。在走廊里抽了根烟,才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这张力挨了顿骂,却找到了主心骨,知道只要不给阿卡身上使硬伤,软伤可以随意弄。唤听差的收拾一间客房,把带尖的,带刃的东西都拿走,糕点,茶水备好,直接将阿卡架进房内,锁了个实在,锁了个清静。

阿卡平日里在陈府虽不能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有陈恩赐宠着惯着,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哪知道刚到这公馆里来,就吃了闭门羹。

张力任他哭喊,好劝歹劝就是不送他回家,而后更是直接将他锁进屋里软禁起来。他哪里受过这种气,又哪里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脾气一上来,把屋里能砸得全砸了,能踢得全踢了。当然糕点没舍得扔,茶水也没豁了。吃一会儿闹一会儿,喝一口叫一声,就是没人来问他的事儿。最后闹累了,竟躺在地上睡着了。

快到黄昏时,顾钦容回了府,向张力询问阿卡的状况。张力这才察觉半天没听到屋里有动静了。赶紧战战兢兢把门打开,一开门,便看到屋里狼籍一片像是当年北京城八国联军扫荡一般,而罪魁祸首竟手里捏着个糕点躺在地上睡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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