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许知霖的话浮现在徐祎的脑海中，“身体伸直，动作放松，双手环于胸前……落地前别屈髋，否则容易向前迈。”
“很好！”方文看出徐祎的学习能力有进步，“两个动作连下来累不累？”
“还行，就是有时候落地的位置找不准。”
“熟能生巧，继续练。”
“嗯。”
徐祎又做了几次练习，每个动作都认真对待，直到方文喊休息。
“徐祎，晚上回到宿舍还有余力练新动作，真的不是许知霖为了想让你升难度非要你做的？”
虽然徐祎一再强调新动作是在他能接受的前提下进行练习的，但方文还是半信半疑，谁知道许知霖和徐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许知霖要是抽起来连方文也难以理解。
“方导，要是硬做我会受伤的，得不偿失这个道理我明白。”
而事实并非像徐祎所说那样万无一失，有一晚他在练习时，落地重心太低，身体姿势没有完全调整，头差点撞到地板上，吓得许知霖手足无措。
直体前空翻转体900度比直体后空翻转体900度难做，一旦起跳姿势不对，面临的将是头着地的危险，因此徐祎练习的时候许知霖全程站在他身旁，做好随时接住他的准备——尽管地上放了海绵垫。
这些过程怎么能跟方文说？被知道的结果不但是一顿严厉的批评，更可能面临着调宿舍，徐祎已经习惯和许知霖待在一起，在国家队里，许知霖是徐祎最亲近的人；他很喜欢跟许知霖在一堆枯燥无味的动作中挖掘新乐趣，也很喜欢许知霖给他讲解外国选手的成套特点，许知霖还会笑着让他去学。
徐祎很少了解这些，平日方文怎么教，他就怎么学；许知霖是队里为数不多的懂得自己编动作的运动员，方文也基本认同他的做法。
“还是那句话，适可而止。”
得到方文的肯定，徐祎又投入到积极的练习中，从每一个细节中找出不足，从每一个练习中找到进步。
晚上，会议室内，教练们在集中讨论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我认为应该派选手去参加丰田杯的比赛。”一个稍年轻的教练说道。
“封闭训练期间还派一线选手出去？你是来搞笑的吗？”一个两鬓斑白的男教练反问。
年轻教练不服气，站起来反驳：“多参加国际比赛积累比赛经验有什么问题吗？”
“冬训主要是预防伤病、提高质量、发展难度，这一比赛，把计划都打乱了。”一个女教练摇摇头。
丰田杯国际体cao邀请赛12月中旬在东京举行，这是年底最后一场国际比赛。
“往年我们都没有派运动员参加！”男教练理直气壮，说得脸红耳赤。
年轻教练不甘示弱，“新周期就不能作出改变吗？”一成不变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你说你有理，他说他有理，何光明左右为难，“行了行了，都拿出纸笔，无记名投票。”
众教练“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大家各怀心事：
不就一个比赛吗？至于防狼似的不让运动员参加？
往年都没参加，今年搞什么改革？
还不是在参加过世锦赛的几个人里面挑？又不是我的组员，赞成就赞成。
岑安把叠好的白纸拆开，边念边在白板上画“正”。
“大家看得一清二楚，15票赞成7票反对，这回没意见了吧？”岑安公布结果。
于是，一场“冬训期间必须全封闭”的花式表演开始了。
“岑导，叶初岚肩伤、陈雁脚伤，比不了。”说话的正是那个两鬓斑白的男教练。
“何导，高朗肩伤复发，最近训练得不系统。”
“岑导，宋子宜回省队了。”
“……”
方文坐在一旁，留意事情的发展，毫无疑问，他会让许知霖出去比赛。
“何导，苏洛文早上训练时崴脚了，一时半会好不了。”助教涂宇适时补充。
“我知道，早上看见了。”何光明说，他本就不打算让苏洛文参加；这种比赛，可比可不比，没必要让苏洛文来回奔波，涂宇的反应真是灵敏。
理论上说，苏洛文参赛也没有太大问题，跳自比不了，其他四项仅影响下法，但何光明跟涂宇分明就不想让苏洛文参赛；大家你推我让，皮球最终踢到方文身上。
“方文，许知霖没有伤吧？”何光明颇为客气地问了一句。
“没有。”方文心道，要是许知霖崴脚了，除了跳自不比，其余四项就算下法降难度他也会坚持比。
“那就好，你给他报一报项目。”总算有人参赛，何光明感到轻松不少。
“自由cao、吊环、双杠。”
“方导，怎么不让许知霖比单杠啊？”年轻教练问。
“他最近的训练重心不在单杠上。”方文笑了笑。
其实是许知霖要改编排，改了一个多月还没改好，但他不想用旧动作，所以方文干脆只报三项；你的队员需要照顾，我的就不需要？许知霖又不是铁打的，不是大赛，比这么多项，你们不心疼我这个当教练的心疼。许知霖的成绩有了，裁判缘攒得差不多了，让他去混个脸熟，顺便当放松。
“李诗涵呢？”岑安说。
“高低杠和平衡木。”
何光明点点头，一男一女，够了：“名单我会上报的，散会。”
方文到宿舍找许知霖的时候，他正在翻规则本。
“这次丰田杯就派了你和李诗涵参赛；我帮你报了吊自双，你准备一下。”
“知道了方导。”许知霖依然低头，不就一个比赛吗？跟平时训练没什么区别。
“我和陈敬都不去，赵锐和林晔随队，你有什么问题就找他们。”陈敬是方文组的助教，林晔是李诗涵的主管教练。
“知道了。”
“早点休息。”方文交代完就走了。
“知霖哥，你成男队的参赛独苗了。”躺着看床板的周嘉朗说道。
“嗯。”
“这么随便就把你派出去了，连陈导也不随队。”徐祎说。
“嗯。”只有比吊环时需要教练帮忙抱上器械会麻烦林晔，其它小事许知霖一个人就能解决。
都不知道是太看得起我家师兄，还是看不起我家师兄，人人都在冬训，偏偏就把他一个人派出去，徐祎躺在床上，托腮看着许知霖。
“小师弟，你在看我？”许知霖眼角的余光瞥到徐祎有些闷闷不乐。
“师兄，往年年底我们不是都不参加国际比赛吗？”
“多参加比赛积累经验，多好啊，别人可没有这个机会。”许知霖看得开，即使猜到何光明是派他出去充门面的，他也乐意接受。
“可是只有你一个。”
“女队也只有李诗涵一个。”
“可林导会去啊。”凭什么李诗涵有教练随队，许知霖就没有？
“我又不是小孩子，方导没必要时时刻刻跟在身旁。”
聂文轩和周嘉朗都在，有些话许知霖不方便说下去，只能给徐祎发微信。
“你是不是不想我去比赛。”许知霖偷偷看了徐祎一眼。
徐祎本来在发呆，听到手机振动马上拿起手机，看到新消息，他回了一句：“嗯。”
“出去比赛好啊，当旅游。”许知霖发了三个微笑的表情。
“又骗人。（表情：撇嘴）预赛加决赛才三天，比完就走，你哪有时间出去玩？”
“酒店外的风景应该不错，看风景就够了。”
“……”
“你想要什么？我帮你买？巧克力怎么样？（表情：舔嘴×N）”
“师兄，是你自己想吃吧？（鄙视）”
“给你买个多功能电饭锅？方便你做饭？（表情：期待地搓手手）”
“我担心你不清楚价钱会被骗。（嫌弃）”
“……你到底想干嘛？”
“想你和我一起训练。”
“得了吧，平时在体cao馆不见你积极主动，我一出去比赛你就难舍难分，哪来的毛病？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要脸！”
“啧啧啧。对了，动作你给方导看了没？”
“看了，没问题。”
“小师弟，上次在宿舍真的很对不起。”许知霖差点好心办坏事，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知道了师兄，你说了很多遍了，啰嗦！”
“还不是因为我分神了没有看好你。”徐祎在做前直900的时候，许知霖已经在想他可以做前直1260。
“你都想什么了呀？”徐祎瞄了许知霖一眼，表面上是在看规则本，实际是在玩手机，疑似啃笔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