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 作者:本北【完结】(11)

2019-06-24  作者|标签:本北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青梅竹马

  “快给我满上——”叶燃趴在桌子上,喃喃道。

  周泗哭笑不得,这下真是醉的不省人事了。他尝了口这“十月白”,顿觉清冽甘醇,别有一番滋味。他又是个酒量深厚的,当下便小酌起来。过了会儿,原本还叽叽咕咕说上几句醉话的叶燃,也趴在那乖顺地睡了过去。

  周泗端起碗,抿了一口,见叶燃沉沉睡去,觉得有趣,也没什么消遣,目光便不住地开始打量起昏睡中的叶燃。

  东方人的脸总是过于扁平,显得有些乏味,叶燃的下颌线却极富线条感,却又比西方人柔和冲淡,有如精致的艺术品一般,和优美颀长的颈项组成美妙的画面。周泗想起前年寒假跟着母亲去地中海一带探访友人,在那不勒斯一家私人画廊瞧见了一个陶罐。其实陶罐本身倒没有引起周泗特别的兴趣,倒是旁边墙上贴着一段绝美的话:

  “Frozen in time on the surface of such a vase, the fair youths will never grow old, the music of the pipes and lyres will never cease to sound, and the lovers will never cease to love.”

  周泗的目光此时缓缓滑过眼前少年的侧脸,如同他从前见到惊艳的藏品,趴在展柜玻璃上,想据为己有一般地贪婪地细细描摹。那些被展馆悉心打光的物件,仿佛带着雾气一样的柔润,尚年幼的他以为——即便后来,他稍稍长大了一些,也无可厚非地相信,那些东西不过只是匠人以巧手编织的梦境。

  哦,叶燃尚未长成少年的模样,他的肌肤上还存着细小可爱的茸毛,整个人散发着温甜的n_ai香。他的灵魂与皮囊如此美妙,令周泗第一次生出渴望,时空就在此刻冻结,他的好朋友,浅浅地酣眠于此,供他有无边无垠的时间,去探寻这件珍品每一处令人叹息的精妙。

  周泗的心房似乎有一股未曾体验过的情绪滋长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更文好没意思,走过路过的旁友不嫌弃就点个收藏冒个泡吧嘤嘤嘤。下章小周童鞋就要告别叶家村进城啦

第9章 第八章

  年关将至,喝过腊八粥,送了灶神,把j-i毛掸子绑在竹竿上,给房梁、墙角、家具掸了尘,便要跑年市,置办年货了。叶燃跟在父母后面跑了几天镇上的年市,置了香烛、纸马之类祭祀祖先的祭品,并各类糖食、干果、蜜饯和茶食,每日里嘴里都塞着花生糖、柿饼和桃酥之类的小吃食,心满意足地等着过春节。

  除夕一过,正月初一,各家各户便开始拜年活动。叶家村的习俗,原本初一上午是要先给舅家拜年的,有“三代不脱舅家门”之说,但杜洁瑛老家在湖州,是外地嫁过来的媳妇,这条规矩便没法子作数了。

  这日早饭后,叶卫新便拎着糕点、果品和烟酒,携妻儿给长辈和内兄弟拜年。主人家也会拿出早已备好的茶盒招待他们,这些茶盒多是精致的漆盒,里头格开了好几块,甚至分了层,放些糕点、花生、瓜子、欢喜团之类,另有带糖霜的柿饼和大福橘,意谓“百事大吉”。叶燃最喜欢喝过年才做的“茶泡”,里边加了松子、胡桃仁之类的干果,用了沸水冲泡。

  大人们或在院子里晒着冬日的暖阳,边嗑瓜子边唠着家长里短,或凑上一桌搓麻将;孩子们则是攥着刚到手的还没焐热的压岁钱(通常也就是几角钱),跑去田埂上的小卖店买炮仗、弹珠和平日里舍不得喝的哇哈哈。

  日历一晃就翻页到了正月初十,往年这个日子,镇上的花神庙要连办三天的庙会,政府花了大力气,要把旧日里仅有观赏功能的花神庙会办成改善民生的“物资交流”大会。因而这几年的庙会上,既有琳琅满目的繁盛灯彩,也有出售各类寻常难买之物的小商贩,更有灯谜、露天电影、摆台唱戏之类的游乐之物。是以这几日,镇子里灯如星雨,游人如织,民间艺人舞龙灯、踩高跷,热闹至极。

  叶卫新过了三天年,就出差去了四川谈生意,得正月结束才能回家。这日,只叶燃跟着杜洁瑛,母子两个人逛庙会。天色尚早,太阳雾蒙蒙的,像是披了层薄纱,镶嵌在青空之上,软绵绵的没什么气势。春日里的空气已经有些浮飞的柳絮,叶燃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瞧见一家卖面具的小摊,那面具是彩绘木雕的,底子有青、红、白、黑、黄等等,样式很是别具一格。见杜洁瑛在另一个摊位前挑丝巾,叶燃便拿起一个深红色的全脸面具,仔细打量起来。他正聚精会神时,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叶燃一回头,一个龇牙瞪眼的深红凶神脸忽的现在眼前,惊得他两手往前一推,对方一个不注意,被他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哈哈哈哈哈”面具底下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虽是闷闷的,却格外熟悉。

  “周泗!你好好的人不做,非得扮个凶神吓我!”叶燃脸色煞白。

  周泗摘了面具,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边笑边放肆地瞄着叶燃。

  “小兄弟,我这面具是苏南傩面,只用杨木、柳木、樟木、桦木,瞧瞧这质量、做工,你把庙会逛到头都找不着第二家了。”摊主瞧周泗穿着打扮,知晓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将下便堆出一张和善的笑脸。

  周泗点头,笑道:“瞧我朋友给吓的,您这面具做得好,忒有艺术x_ing!”

  自放了寒假,叶燃便没了周泗的消息,原本还存些想念的意思,被他这么一作弄,那些丝丝缕缕的黏糊糊的异样情绪立马四散纷飞到了九天之外,只气鼓鼓地不作声。

  那边周泗托着下巴,打量着棚子上挂着的面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叶燃刚想往前离开这家摊子,却被周泗拉住,脸上给套上个一股塑料味的面具。

  周泗扳过叶燃的身子,笑眯眯对摊主道:“这个好看吧?”

  摊主搓着手,赔笑道:“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木头做的结实。小兄弟不如再挑个关爷爷的,可威风了。你是我家今天开门第一桩生意,要了关爷爷的,你朋友脸上的女娃娃面具就送你了,讨个吉利。”

  周泗笑道:“就要他脸上戴着的那个。赠品送人,多不好意思。”

  叶燃扒拉下面具,竟是个苹果脸的女娃娃式样,气得他把面具往周泗手里一摔,便自顾自脚下生风地往前去了。

  “谁要这玩意儿,你自个戴着吧。”

  周泗挠挠头,对摊主道了句“不好意思”,赶紧追了上去。

  游人渐渐多了起来,周泗索x_ing捞了叶燃的手,找些对方感兴趣的话题,有一波没一波地聊着。叶燃被他调动起兴致,也开始应和,见周泗说到关键之处故意卖关子,也配合地晃晃周泗的肩膀胳膊,要他快别卖关子。却听周泗突然垂下头,道:

  “开学我就不在这念书了。”

  还沉浸在暴风雪山庄故事里的叶燃,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道:“杨老师好像说过,你在咱们这儿只读一年书。是去S市么?”

  “去N市。我父亲前阵子调去N市了。”

  见叶燃木木的样子,没什么反应,周泗忍不住道:“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么,告别留言什么的。”

  “哪天走,我去送送你。”

  “过了元宵,正月十八一早就走。”

  叶燃板着指头数了数:“可是十六就开学了,大约没法送你了。”

  周泗的脸色蓦然有些黯淡,叶燃觉得自己不去送周泗,似乎也不怎么仗义,好歹同学一场,周泗他虽然嘴巴不饶人,时常损自己,行动上却是真心实意拿自己当好哥们的。

  “走获港渡口?”

  周泗点点头。

  “回头我找阿爸,看能不能跟杨老师请个假。”

  周泗的眼里,“唰”地燃起两簇小小地火苗。

  自古灞桥别离,正是寒蝉凄切,骤雨初歇,诗人是否艺术加工渲染未可知,但离别之时,总归是飘些寒雨的y-in天,才同这份伤感更加合衬。

  周泗扔了手里的《金阁寺》,那书撞在皮座上,书页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他把车窗又摇了一些下来,望着日光灿烂的晴空,心里愈发急躁,仿佛有个鼓槌在胸腔子里“咚咚咚”作乱。

  “张叔,几点了。”

  “十点一刻了。快了快了,再等个十分钟轮渡就到了。现在的交通呐方便的很。”两年前,W县的企业家出资修了获港的渡口,买了大型轮渡船,使得这个原本只停靠着小渔船、汽船的渡口,成了W县重要交通口之一。

  周泗却是拉开车门,长腿跨下车,“砰”地用力一摔。

  “死叶燃,不是说了请假来送我,都这个点儿了,怎么还不来呢。”周泗急得在原地直打转,索x_ing跑到渡口的田埂上,伸长了脖子往来时路张望,每每有车子过来,他都盯住车门,想着要是叶燃下来,该怎么让他给自个赔礼道歉。

  那车里下来的,有西装革履的男人,有被妈妈牵着的蹒跚学步的小孩子,有裙摆蹁跹的妇人,就是没有叶燃。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周泗焦急又有些雀跃的心渐渐灰暗下去。

  “小袁——轮渡来啦,快上车吧!”那头张叔已经在催他了。

  远远的,田埂上轰隆隆驶来一辆摩托,一路疾驰过来,车尾扬起漫天尘土。周泗回头望了眼已经泊岸的轮渡船,心灰意冷地暗道:再等最后一次,看看上头是不是叶燃。

  那车子还未停稳,就见后座跳下个黄外套的男孩子,边挥手边急急地朝周泗跑来。

  “周泗——等等我——”

  叶燃到了周泗跟前,边大喘气,边摊开掌心,上头是折好的纸片:“我家地址,家里还没装电话,到了N市,可以写信给我。”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1/32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