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律师很懂事啊，事不关己，只得体地跟乔野握了下手，然后便告辞了。
当天晚上吃饭时，席远告诉乔野，让他回去住几天，他要去J市处理点事情。
“是公司的事，去不了几天，回来给你打电话。”
乔野挺担心席远的，但他知道，席远挺要强的，有些事不愿意让他知道，他最好什么都别问。
只是他还是很担心席远，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席远这次是遇到了大麻烦。
果然，席远大概走了一个多星期，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都憔悴了不少。
乔野心疼地摸了摸席远的脸，席远就说是在外面没睡好、不碍事。
两个人小别胜新婚，但当天晚上难得什么都没做，只安安静静地抱在一起睡了一宿。
第二天，乔野再上班时，李爽就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问他，731那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乔野不解地摇摇头，“怎么了？”
“你不知道么？那前两你休班可能没看见，”李爽还挺兴奋的，“拖车公司把席远那辆兰博给拖走了。”
乔野一愣。
深夜，乔野一个人站在731的车库里，看着之前停着跑车的位置上，已经换了一辆普通的BMW320.
而与此同时，正在浴室沐浴的席远，闭着眼睛对着花洒，脑子里乱糟糟的，唯一还能清晰回想起的，就是王京和律师跟他说的那堆关于“负债”的声明。
什么意思呢？
大概就是，席远已经“破产”了。
第20章 第 20 章
十年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席远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看着自己这座坟墓，又在心底重复了一遍那句话，一朝回到解放前。
……还不抵解放前。
想当年就算他不赚钱，好歹还没欠钱。
现在倒好，大子儿赔的一个不剩不说，还欠了公司几辈子还不起的债，那数字他再卖三辆兰博基尼都找不齐，你说这不赶紧自杀重头再来还等什么呢。
席远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一个艺人能欠公司这么多钱，是不是也说明当初他的确够火够级别了？
王京讲话了，你就光那二十三个广告、代言就赔出去多少钱，亏了咱这是家大公司，这要放一普通公司，都特么能被你一人给拖黄了。
席远又一次对不起天、对不起地。
最最对不起的还是自己的父母双亲。
席远回了趟家，这是出事以后，唯一一次进门没被他爸给轰出来。
老两口也听说这事了，席远他爸一直在楼上呆着，始终没露面，就席远他妈一个人跟席远在家里唠了半天。
席远这边已然快要周转不下去了，现在是身无分文，跟他妈面前还打肿脸充胖子。
本来他妈还想给席远拿点钱，虽然起不到还钱的作用，但好歹也能保证儿子正常渡日没有问题。
可席远一听就赶紧摆着手推辞了，“你俩那点钱就好好收着吧，我一时半会也不至于吃不上饭，没事，就是先把情况跟你们说了，别回头看见新闻胡说八道再吓你们一跳。”
回头临走时还安慰他妈，都没敢说自己欠了多少债，“没多少钱，回头缓两年，接点活儿慢慢就还上了，没事。”
然后出来就在车里那方向盘上趴了好半天，跟虚脱了似得，直到兜里手机响了听见都懒得去接。
席远也没把欠债的事告诉乔野，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这会谁都可以瞧不起他，但唯独不能让乔野看不起他。
同情都不行。
他就是接受不了。
所以席远一直尽量表现的特正常，在乔野面前时，还是该撒娇撒娇、该胡闹胡闹。
就是有些地方还是难免会有点夸张。
赶上今天家里缺啥少啥了，乔野要是给买回来，席远就会赶紧爬起来找钱包，几十块钱的东西都得还给乔野，就好像一分钱都不会用乔野的。
乔野感觉那都有点过。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席远不想跟他说。
之前也尝试过探探口风，不想让席远一个人憋着，就故意问过席远，怎么换车了。
可席远只无所谓地搪塞，说是冬天下雪，跑车没法开，就跟朋友换了，脸上还带着一副很理所当然的神情。
乔野感觉席远怕不是拿人当傻子，谁会用LP700换BMW320？
可他就索x_ing当个傻子，只在席远又一次抢着要为账单付钱时，对席远强调了一下，“咱们就算只是朋友，你跟我也不用算的这么清。”
那时席远就愣了一下，然后勉强收起钱包，半开玩笑地说：“你可别是打算哪天跟我算总账。”
乔野也就笑笑，“那要算的事可多了，恐怕这辈子也算不清。”
席远听了，就走过去抱抱乔野的背，说他觉得虽然乔野平时看起来挺闷挺严肃的吧，但是也不是不会说好听话。
乔野也回握着席远的手，“这是好听的话？”
席远点头，“恩。”
乔野就笑了，笑的可暖可暖的。
可是再暖，生活也不能再像从前了。
席远现在是低调多了，可以说的上是拮据。平时能不消费就不消费，晚上还知道把用不到的灯给关了，就连洗澡都要比以前快很多。
有一次乔野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席远在更衣间抱着他那个放表的皮盒子在那数，挑挑拣拣的，一会儿拿起这块掂量掂量，又放回去了，一会儿又拿起那块算计算计，可是又还是舍不得。
乔野难得看见席远流露出那种目光，看得出他是真喜欢它们。所以想起早些时候回来时，看到玄关的台子上摆着的那几个账单信封，乔野趁席远不注意的时候，就把它们付了。
真他妈贵，就养个房子每个月的开销都比他们家多好多，尤其是那个供暖费，这要让乔野他妈看了，还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呢。
乔野在为席远买单的同时，不得不又在心里浮现出对金钱这种东西的意识，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这天席远又出远门了，快要年底了，公司似乎给他安排了一些事情做。
乔野问是什么工作时，席远也没细说，直说是在Y市有什么活动，要他去唱个歌。
乔野感觉那是好事，本来还挺为席远高兴的。
可席远脸色一直不太好，临走前的那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后来乔野才知道，席远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电视上，所谓公司给他安排的事情，也就是那些传统概念上的“走x_u_e”，只不过别的落魄艺人都要自己找活儿，席远这是通过官方给他派送下来的任务。
王京跟席远解释了，你现在也谈不上复出，谁也不知道你再露面时，群众和社会对你会是什么反应，就先…试试水吧。
席远从一开始就没把那话当回事，Y市是什么地方，几线小城市的什么什么小企业的破年会，那都能请他去唱歌，他现在得惨成什么样。
想当年他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到活动现场一看，连个化妆间都没有，就弄了个标间凑合，还是他和助理一起睡。而那位新助理就更别提了，公司就给他派这么一个人，一看还就是个新手，恨不能都得席远拽着他的脖领子才没迷路，都不知道到底是他照顾席远、还是席远照顾他。
可是现在他没有挑剔的资本了。
席远很清楚，在这个圈子里混，能站的上去，就也得能低的下去。
更何况他现在欠公司的钱，公司让他干什么，就只有服从的份儿。
新助理姓纪，叫纪强，是个男孩子，长得一般人，看见席远还算热情，还主动跟他要签名......
席远无语，拿着水笔对着那个本子犹豫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似乎都忘了自己的名字该怎么签。
回头晚上睡觉时，小纪就还是免不了要胆怯了，都不敢在席远面前换衣服，困的眼皮直打架还要硬`挺着，必须等到席远睡死了才敢合眼。
席远就跟看二傻子似得看小纪，赶上这人也坏，他什么精神头啊，在家时熬夜不算事，有两宿就故意靠床上看电视，死活就是不睡觉，还关切地嘱咐小纪，“你困就先睡吧，我把电视调小点声。”
可给小纪愁的，顶了三天熊猫眼，就为了守护自己那枚脆弱的小雏菊。
席远特别想乔野，特别特别想。
不过表演倒是进行的很顺利，活动那天，席远按照安排好的路线在会场边唱边绕着观众席走了一圈，虽然大部分人看见他时都没什么反应，但好歹没有往他身上扔j-i蛋的，要比之前席远想的好太多。
只是观众们始终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就跟看人妖表演似得。
席远知道，他这就是来给人当猴儿看的。
好在也不是没点安慰事。
最让他惊讶的是，宾馆外面竟然还有他的粉丝在堵他，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小脸儿冻得通红，看见他时就哇哇叫唤，还冲他喊“我们永远支持你”。
席远在那一瞬间都想哭，眼圈直接就红了。
出道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没顾助理和保安的阻拦，走过去和她们说了几句话，还把戒指、手链、还有项链都摘了，送给那几个痛哭流涕的小粉丝当纪念。
然后回到房间想一想，又觉得自己太冲动。
他那堆首饰得多少钱呢卧槽，他现在再想买可买不起了啊！
席远有点惆怅，又有点感慨。
也是当天晚上，他难得地又一次登录了wb，想看看现在自己的风评，是不是没当初那么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