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种种，现在想来仍像是大梦一场，念起来都觉得是恍然。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自己写给姜安新专辑里的歌曲，丁海被撩的心痒痒，可雨过之后，丁海又忍不住去想，自己这辈子大概就是这样了。
可在夜深人静之时，心里隐隐又会冒出个声音——不。
不仅仅是这样。
第20章 第 20 章
姜安的第六场演唱会在北京举办，他照例向丁海发出了邀请，虽然对方婉转拒绝，理由依旧是那个拙劣的工作太忙，但是姜安倒也不恼，这完全都还是在意料之中的。
而后，照旧收到了丁海的祝福——“祝演唱会一切顺利”。
丁海的工作其实并没有他假装的那么忙，把许多小事转移给其他员工，他渐渐学会了怎么做一个好的店长。
于是，空闲时间也随之多了起来。
这天，从仓库里无意间翻到了自己很久以前遗弃的一台已经半废弃的手提电脑，丁海来了兴趣c-h-a上电源捣鼓了一番，没想到还能正常开机。
就是速度慢了点。
一切大概都是天意。
看着桌面上一个个熟悉的图标，丁海移动着鼠标，最后点开了那个有些陌生的图标——MSN。
丁海其实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多久没有登录了，大概至少有三五年，还好电脑自动记住了密码，短暂的卡死之后，他死死盯着屏幕，似乎在期待着什么。联系人里灰白一片全都不在线，几个消息提醒点开，是一年年里并不太惊喜的祝福消息问候近况。
唯独最后一个。
“海哥，听说你退圈了？？”
“你去哪儿了？你真的不做音乐了？”
“海哥，如果你看到消息，记得一定联系我！！”
……
丁海反复看着对话框的几行文字，以确定这真是那人发的。
是的，这确实是汤一河发的，他从前组旧瓦乐队时的鼓手。那时候乐队解散丁海北上签约公司做了歌手，而这位与他矫情甚好的弟弟后期一直留在本地继续组着乐队歌唱着，愤青着，再然后……
突然有一天，丁海就找不到他了。
他在丁海出事退圈的更早些时间就查无此人了，有人说结婚了，有人说出国了，有人说在水库游泳溺死了……
丁海曾为此嗟叹惋惜过，可时过境迁，终究还是渐渐遗忘。
面对着一连串的问题，回忆被拉回现实，丁海心情复杂，手指在键盘上打下了文字又删除，反反复复，最后，还是回复了信息——“小河？”
这日丁海一整天心都慌慌的，回复完消息之后，他总是忍不住再去电脑前看一看到底有没有提醒。
可说到底，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下班回家，做好饭之后，刚盛上了一碗米饭，丁海又赶忙跑到了自己屋子里打开电脑登录了MSN。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了消息框。
一河：海哥？？是本人吗？我没看错吧？？
丁海：是我。
他们曾经的旧瓦乐队就像是这个聊天软件一样，曾有过青春与辉煌，如今慢慢却还是沉寂落寞。话匣子一被打开，汤一河的反应比丁海想象中还要激动，老友重逢，他们一起聊起了很多过去，三言两语之间，慢慢又拉近到了从前的距离。
而丁海也是此时才终于了解到，汤一河这么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那年乐队解散，不到二十岁的几个人各奔东西，丁海去北京签约唱片公司发展，键盘和贝斯回学校去上学，后来都做了普通的工作，只有当时还小小的鼓手汤一河继续留在本地组乐队做音乐为梦想。而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在夜场的厮混让他情窦初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喜欢男人的，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以来的与众不同。之后他去了北京，在那里认识了一票圈子里的人，做了许多从前没敢做的疯狂事，放荡过，放纵过……
再后来……
他认识了一个美国男人，上过几次床之后，汤一河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上对方了。而没过多久，那人竟然也跟他表白了，于是，顺理成章的，甚至没有什么纠结，二十出头的汤一河跟着那人去了美国，跟家里断了联系。
太多梦幻般的爱情故事都只有个炫目的开头，他的故事也不例外。去了美国之后，没过多久汤一河就跟美国人结了婚，拿了绿卡。可他英语不好，以前又只是玩乐队没怎么读过书也没有一技之长，于是只能在唐人街做做简单的活。
而矛盾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点点开始的。渐渐，汤一河发现了爱人对自己的冷淡，之后，他不止一次撞见他拥着另外的男孩，可只得到平淡的解释“We gays are all like that”。人在异国他乡，汤一河孤立无援，只能选择忍耐，直到后来在家里撞破爱人和他不认识的亚裔男孩上床，他终于忍无可忍。
无尽的争吵之后就是离婚，这是自来美国之后，汤一河做的最决绝的事情。
然后，他变成了孤身一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家庭，他日日被孤独包裹，可又不敢回国，因为在他离开的时候，父亲早就已经发下了狠话——“汤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从现在起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于是，他就一直无根地在美国飘着，打过很多工，餐厅，酒吧，渡轮……还好赚的钱还算过得去，开销不大，这么些年也积攒下不少的积蓄。
可他还是想回来，可他还想做音乐，所以他想起了曾经的老大。
丁海：你还在美国吗？
一河：在……可是我想回国了。海哥，你还做音乐吗？
那一夜丁海几乎是彻夜难眠，曾经早已放下不远再提的梦想，在这一刻，又全被老友点燃。
他没法再假装淡定了。
第21章 第 21 章
汤一河在一个星期后落地北京，随行的还有一个18岁的ABC。两人最初是在酒吧里认识的，汤一河只把人看作弟弟没当一回事，没想到临回国前告别时多跟他说了几句，男孩便吵着也要跟着来。
搞得他万分头疼——这小孩名叫邰虎，家里条件不错，不愁吃不愁穿的，跟自己完全是两个阶级两种身份，汤一河不想跟他黏在一起。可大概是新鲜感作祟，越拒绝，对方就跟强力胶似的，一旦黏上了，撕都撕不下来。
汤一河问，你不用上学了？
对方倒是轻轻松松，说自己已经高中毕业成人，家里十分开明都由着他来，就是玩几年也无所谓，只要不犯法就行。
听得他是哭笑不得。
不过目前，汤一河也没多的心思cao心他的，他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先找地方在北京落脚，然后等着丁海来跟他汇合。
于是，在小旅馆里暂时先住下，汤一河就开始满北京城里找房子。只是这离开祖国太久，现在直面租房市场，他还是被这价格吓了一跳，最后是货比三家，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点的房子——一个是在一层和别人合租的二十平米的房间，另一个是稍大点的地下室，他准备拿来以后做音乐排练室用。
可当一切合计好准备入住，汤一河这才发现屋里这合租室友竟然就是邰虎，当即，一个白眼是要翻上了天，可又无可奈何。
“一河哥，从今天起我们可以算同居了。”
小屁孩笑得一脸的开心，汤一河则是一脸的冷漠。
不过，这在先来来说也不是重点。隔天他就就又满城地跑来跑去采购音乐设备，还好这些年在美国还是攒下了不少钱，面对有些骇人的价格，算来算去，他还是有不少的余钱。
等准备工作大半完工，刚好丁海要顺路来北京一趟，兄弟俩人便约着见上一面。
面对旧友，他其实是有些忐忑，但更多的还是期待，无论最后能否成功，他只想要再度起航。
丁海准备去北京的决定其实做的很突然——这天姜安像往常一样向他发去了演唱会的邀请，在拒绝了之后，他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那日子好像就是在近期，地点是在北京。既然自己早就计划着去北京见小汤，那不如……
直到坐上了去北京的高铁，丁海其实还是讲不清自己这如同粉丝一样被下了蛊的举动到底是为何，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是，他忽然就很想见姜安了，他想听他唱歌。
到达北京站是下午四点钟，丁海坐了地铁去体育场，出了站顺路还在街边花店买了束五百块钱的花。店里拥挤着一堆订花取花的姜安粉丝迷妹，他夹在其中突兀的像是个异类。
距离演唱会开场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场馆门口这边拉横幅那边立宣传牌的，远远看去无比的热闹。丁海捧着大把的花束，站在吵闹的人群旁抽着烟犹豫踟蹰，最后，从手机通讯录的角落里找到了赵邈的联系方式。
于是，一通电话，他溜进后台畅通无阻，把手中有些扎眼的鲜花交到了赵邈手中。
“你要不等会儿？小安去前面排练了，得等二十分钟才能回来。”
“不用。”
赵邈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要看演唱会吗？我给你找张票吧？要不给你张工作人员的证？”
“没事，我就路过，得走了。”
丁海淡然拒绝，口袋里其实正躺着一张刚才从黄牛那儿杀价来的演唱会看台门票。
从后台走了出来，他绕了个圈，挤在了歌迷队伍里检票，入场。
他大概是真的有好几年都没有去看过演唱会了。坐在看台上，那位置与舞台的距离其实很远，可当姜安一开口唱歌，邻座的歌迷激动尖叫，丁海也热血沸腾般的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