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涅槃
4年后，小乔老师因为家庭原因，举家搬迁到了另外一个城市。离开福利院那天，她抱着10岁的楚桐哭了好久。可楚桐还是像块木头一样。没有眼泪、没有表情、没有话。
好多人都在暗地里骂楚桐狼心狗肺，替小乔老师不值。毕竟这4年来，小乔待楚桐，说是像待亲儿子一样怕是都没几个亲妈能比得上。
所有人、包括小乔老师自己都觉得，哪怕是块冰，4年，也该暖化了。
可事实证明，楚桐不是冰块，是死的。
一个空有躯壳，没有灵魂的死孩子。
小乔老师不是没想过带楚桐一起，可是，姑且不论丈夫是否同意，就算同意，小乔自认为，她养不起两个孩子。而且楚桐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正常送他去学校。留在这里最起码大家知根知底。她知道苏院长对楚桐也是有额外照顾的。
楚桐虽然不说话，与人零交流，但是教给他的东西都能做得很好。按照福利院的规划走，大概能按照聋哑人的方式找到一份适合他的工作养活自己吧。反倒是如果跟了自己，小乔不知道自己能像过往的4年一样照顾他到什么时候，又该如何安排他的未来。
她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纸上，告诉楚桐千万不许把纸条弄丢。楚桐接了，规规矩矩地折好放进了衣兜。
然而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欣慰。
楚桐就是这样，在零交流的前提下，将对方的任何话当做是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
小乔老师的离开，并没有对楚桐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虽然他身上小来小去的的伤明显增多了，却并非是有什么熊孩子恶意捉弄，大多是他走路心不在焉才被刮到碰到。
而至于语言暴力，对楚桐来讲有用吗？
福利院的人不清楚，他们只知道，文静的死亡真相不知道怎么的被一些半大孩子知道了，他们跑去讲给楚桐听，用那种半大孩子特有的中二而扭曲的世界观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那几个孩子被狠狠地进行了思想教育批评，而楚桐这边苏院长准备亲自出面开导。
但苏院长听到敲门声赶紧过去开门后，门外没有人，只在地上有一张纸条，上边写着，“她死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
字帖一样的正楷钢笔字，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12岁少年的手笔。但苏院长知道，这就是楚桐的字。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既然连这种事情都无法撼动楚桐分毫，福利院的人都默认楚桐有金刚不坏之身，而且小屁孩也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少年，早就能够生活自理，大家投以的关心就更少了。
直到楚桐的各科老师开始反映情况——楚桐逃课了！
那个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楚桐逃课了！
苏院长掐指一算，笑了，怪胎也是会迎来叛逆期的嘛。
挺好挺好。
楚桐的一举一动都有专人监视，估计那位大人物对楚桐的细微变化知道的比她还快。苏院长没特意报告，她把这个事儿打电话告诉小乔老师了。小乔老师在那边语无伦次地给苏院长讲了个更震惊的事儿。
她两天前收到了一封楚桐给她的很长的语音邮件。少年用干净温暖的声音一桩桩一件件地回忆了小乔老师照顾他的四年的点点滴滴，有些羞涩地表达了他对小乔老师内敛而深厚的感激之情，最后委婉地提出他有几本想买的书。小乔老师果断买买买！她这两天还没缓过劲儿来，本想稍后告诉苏院长来着，没想到苏院长先找她了。
苏院长：“书？什么书？”
小乔老师：“都是声乐方面的。”
要挂电话的时候，小乔老师突然说，“园长！有个最重要的地方我忘记跟您说了。”
“什么？”
“桐桐在最后跟我说，‘小乔老师，我遇见那个让我活过来的人了’。”
楚桐开始说话了。
不，这么说不对。
简直就是，壳子没变，灵魂完全变了。
第一个被楚桐微笑着打招呼说“陈老师，早上好”的陈老师在教研室捂着心脏四处犯神经病，其他老师将信将疑的时候，少年出现在教研室门口敲敲门，礼貌地“通知”诸位老师，他今天要继续翘课。然后在诸位老师的震惊中施施然转身离开了。
对于楚桐翘课这件事，他们早就无所谓了——毕竟每次抽测，楚桐都的成绩都是第一。
如今天才特意来礼貌地通知一声，声音那么纯净动听、脸上的笑容分分钟闪瞎双眼，他们简直受宠若惊。
楚桐还是独来独往。
但和以前不同了。
以前他路过哪里，哪里就好像自动晕染成了灰色背景。如今他走过哪里，哪里都自带金色光晕特效。
少年的嘴角永远勾着一丝浅浅淡淡的笑，可是并不刻意。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那是心底的幸福漾出来的痕迹。
福利院的人还没从楚桐的巨大转变中回过神，5个月后就又受到了新一轮的冲击。
S.M.E公司派来一辆专车把刚刚年满14周岁的楚桐接走了。
S.M.E公司，全称Sunny Manna Entertainment Ltd.。娱乐行业里货真价实的老大，说是垄断都不为过。S.M.E想要的资源，没有拿不到手的。其他的娱乐公司要么指着S.M.E的赏赐而活，要么只能对些边角料抢得你死我活。
而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娱乐巨头，不仅向年仅14岁的楚桐伸出了橄榄枝，还派了专车来接。
楚桐坐进车里拉下车窗，微笑着对所有来送他的人挥挥手，说了句再见，然后就坐正身体关上了车窗。
对这个他呆了8年多的地方没有表现出一丝留恋。
苏院长没有觉得楚桐狼心狗肺。
她只是觉得，楚桐的全部心绪，大概都维系在了“那个人”身上。如果不是“那个人”的突然出现，她们大概永远都不会看到如此鲜活的楚桐。如此的光芒耀眼、魅力四s_h_è ，简直就像——
神的宠儿。
楚桐走了。
然而福利院里关于楚桐的话题热度不减、更盛从前。
大家都向苏院长打探事情的来龙去脉。毕竟S.M.E公司的影响力，并不会因为他们是十八线小城市的住民而有所淡化，反而被传得神乎其神。楚桐当了S.M.E公司的签约实习生，在他们看来那就是妥妥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节奏。将来成了明星大腕儿，他们这阳光儿童福利院也跟着倍儿长脸啊。
但问题就是，楚桐这一声不响的，怎么就被S.M.E公司给挖到了？
苏院长也表示很茫然。
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满14周岁就默认为具有独立自主的民事权利。所以，合同都签了，楚桐也表示自己是自愿的，她无权干涉楚桐的选择。
本来福利院里成绩较好的那些孩子，会在自主意愿下选择勤工俭学，转去正规学校读书学习。剩下大部分则转去了职业技能学校、早早步入了社会。
楚桐这边因为成绩超好、交流上也有了零突破，苏院长早就给联系好了好几家学校，结果楚桐告诉她自己谋到出路了，但是暂且保密。结果就来了今天这么一出。
楚桐那什么都没问出来，只有来接楚桐的任助理离开时告诉苏院长，您去搜一下天籁网上的“小桐”，算是给了个提示。
天籁网是一个大型音乐网站，进驻着上万名网络歌手，每天都有几千首原创音乐和翻唱曲目上传。天籁网从网络兴起之初存续至今，历经百余年的发展，在音乐界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毕竟，百余年来的30几位天王天后，都是出身天籁网。
天籁网上有很多圈子，流行圈、古风圈、古典圈、摇滚圈……等等等等。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的霸主和万年不变的死忠以及总在爬墙的粉丝。
然而这种百花齐放的局面在4年前被江山一统了。
“新皇”名为“阿修罗”。
新秀阿修罗在当时盛极一时的古风圈一口气放了三首原创曲，一周后，被疯狂的粉丝推上霸主的宝座。可是这人抢了名头后就人间蒸发了，任粉丝在主页专栏下千呼万唤呼天抢地都没有任何回应。
然而粉丝向来都自带受虐气质，偶像越高冷、粉丝越热情。当然，粉丝并不白痴脑残，她们愿意做阿修罗的死忠，最深层的原因在于，那三首古风曲，从词曲、到演唱，都足以用“艳压群芳”来形容。
人间蒸发的阿修罗就凭借这三首歌霸占了古风圈人气首位5个月之久，于第6个月初，被高产的原霸主以3点人气赶超。
哦，对，和阿修罗这个“暴发户”不同，原霸主的十几亿人气那可是打5年前进驻天籁网以来，从一个无名小卒到大神，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只可惜，三个小时后，原霸主就被以近亿的人气差踢回了第二位——阿修罗发布了第四首原创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