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 作者:sheknowssp【完结】(27)

2019-02-13  作者|标签:sheknowssp


好啊,只要记得回来。
埋头开始工作的明给出了肯定答案。

在盛夏的天气,蒸腾的热气和商厦的空调交织,演出了忽冷忽热的空气交流,熙攘的人群,发出嘈杂的声响,制造热闹的假象,只有每个人眼里的冷漠和空白,透露了每个灵魂的重复和空洞。
原来想离开没有遮蔽了商业区,却在看到了法国梧桐在红砖墙上落下的斑驳影子时,停下了脚步。
今天,还是逛逛商业街算了。

好漂亮的紫水晶,嵌在黑色不起眼的矿石内部,大大小小排列着尖尖的棱角,在日光照耀下散发清澈柔和的光芒,早已厌倦了金色和银色交织的首饰店,被散落放置了各种各样的宝石原石吸引,触着透明却真实存在的阻隔,我贴上自己的脸观察着最角落里的东西。如同酒液一般金黄明亮的色泽,圆润的形状,象被浓浓稠稠液体包围,淹没,被扼制了呼吸,夺去了生命却比任何生存着的生物存在的时间还要长,一只透着乌亮的独角仙尚且在徒劳地划动六足,还生存着的错觉恐怕不止是我一个人有,每个看到的路人都会觉得只要打破琥珀色禁锢,它就能轻易飞舞在每一片青绿的叶片上。
轻轻抚摸被阳光灼烧得有点升温的玻璃盒子,我破天荒走进了店面。

店面很大,人员却不多,小姐的笑容很美,很明亮,不过在听完我的要求之后有点僵硬。
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这项服务。
红晕已经悄悄地从白皙的脖颈向上升腾,真是可爱。
那可不可以告诉我,哪里可以做到呢?
我注视着眼前的浅褐瞳孔,里面反映出的人像谦恭又真诚。
这个……
小姐为难的样子让我觉得好象都是自己的不是。
算了,我轻轻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摩挲过盒子的花纹,打算继续寻找希望。

嗯,记得有人说过,最怕的是不知道要的是什么,知道了的话,还怕找不到吗?
也许,就在下一站也不一定。

有人在看我,如果是晚上,我笑纳,而现在,对一个陌生人,这样的目光应该算得上失礼。
看过去,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尘封在记忆的角落,只在翻找出手里的玻璃器皿的时候曾经在心底留下过一瞬的倒影。
我们认识?
戴上习惯性的微笑面具,我问。
每次这样问的时候,多半认识我的人都会假装认错人,虚伪地道个歉走开。
他没有,只是看看被我紧紧抓在手中的盒子,还有里面粉嫩的花瓣已经开始萎缩。
这里可以做到。
只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他就转身离开了我的视线,转进了只有工作人员允许进出的转角。
眼前的小姐表情好象看见了门口积了几公分的雪,必须快点清扫,停留在最后的微微歉意,保持了三分钟没有眨眼。

手里没有了东西,我不得不在店面里四处游荡,耐心等候细致复杂的工序完成。
在你眼里看到的人造琥珀,都是必须用许多道工序来模拟琥珀形成的环境才能仿造出同真琥珀相象的色泽,所以,当看到你眼睛的时候,我总是在想,这才是真正琥珀色颜色,澄澈,透明,纯净。
想起了隐约的只字片语,但那时的我只对包裹在那片明亮润泽颜色之中的物体感兴趣。
抽空了赖已生存的空气,在最美的时候被保存下来,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意愿呢,象保存在水晶棺里的白雪公主,好象随时会苏醒,睁开美丽的眼睛,摆脱束缚的厚茧,从苍白无力的少女变成艳丽骄傲的王后,不过,这样的故事只存在童话中,现实就是封存的昆虫就算打破了束缚也永远无法扇动翅膀,尽管外表好象完好无损,鲜活如生,最重要的生命已经失去,挣脱了茧也只剩下一副空空躯壳,残破不堪。

接过了最后的成品时,日光已经由强转弱,热浪也不怎么袭人。
杰问我,能一起走走吗。
我没有拒绝,只是低头看着被醉人色泽包被的小巧花朵,半开放的样子,纯然的白色染上华丽的金黄,说不出的美丽。
原来那么容易,那么快,就到了我无法触摸的距离,指尖轻触还隐隐发烫的表面,落在墙面上的透明光斑晃了一晃,中间的花朵留下一团模糊的阴影。
一起走在炎夏的街道,热气环绕在腿边,象是在只到小腿热水中行走,驶过的汽车喷发着令人窒息的热量,我在等杰开口。
原来,你要的只是那样么,我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把视线从新得到的美丽琥珀上拉回来,我侧头去看杰的脸在阳光下落下分明的阴影。
怎么会呢。
嘴里说的是敷衍,脸上的表情,想必是笑。
那个盒子呢,已经不需要了吧。
我才想起来,刚才看到了琥珀的一刻,我完全忘记了要回看起来比花朵值钱得多的水晶玻璃器皿。
眼里看得见的,只有美丽晃动的明亮光芒。
我很抱歉。
我这个样子,谁也瞒不过去吧,不如坦白。
以为至少会有些话说,等来的却是沉默。
握紧了手里的宝贝,在岔路口停下,我看到了一辆很眼熟的车。
你该回去了,走得够远了。
我只能这样来打破沉默。
感觉有双手在揉我的头发,我看看始作俑者,复杂的表情不是我能轻易解读的。
昕,你为什么不能少特别一点,那我也可以少喜欢你一点。
我微笑,那你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上喜欢你的人,那样会更轻松。
回答我的是释然的笑容,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

专心等在路边,等待绿灯闪烁,黄灯亮起,我没有移动脚步,直到红灯开始闪烁的时候,我耐心看着那辆车被后面的喇叭声催动向前开走,然后不急不慢穿过马路,无言走上了过路口就停靠在一边的车。
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我很好奇地问明。
明却只注意着我脖子里的饰物,眼中闪烁变换着光彩。
我叹为观止,从来,我都以为明的眼里永远如同古井,沉静,无波。
想不想再见他一面?
突然被问这样的问题,我却没有被吓到,也没有想过他怎么知道,仿佛我本来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
想。
我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走过无数遍的街景流过光滑如镜的前车盖,在我几乎以为要回到那个房间下的时候,转进了前一条马路。
走上破败老旧的公寓楼,百无聊赖的门卫连看我俩的动作也不曾有,一路上是张挂的衣物,堆积的杂物,熏黑的墙壁沾染点点的烟灰油污,曾经是白色的墙壁零乱地散布儿童的涂鸦,还有脚印和自行车轮胎印,终于停下在一扇门前的时候,一阵油烟气从不知哪间房间传出,弥漫了整个楼层。
门没有锁,推开就能进去,屋里没有人,不过看零乱的样子,也许住着人,房间没有开灯,很暗,因为窗户在厚厚窗帘下还被层层的百叶窗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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