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话就打晕。”毕淮翻着白眼，“再不行就让护士给他来一针镇定。”
“……”顾斩看着好友，“兰慧那边怎么样了。”
“倒是没见寻死觅活了，”毕淮回答，“造孽啊。”
江敏哲一早上都不见踪影让顾斩心里有点奇怪。时间临近下午三点，汤夜萍和林岁垣到病房看望顾斩。
“妈。”
“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的。”
林岁垣将手里提的补品放下，道：“这个我托人从国外带的，据说对伤势愈合有好处，你可以尝尝。”
“谢谢林叔叔。”顾斩点头。
毕淮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林岁垣道，“林总这么忙还来看顾斩真是让人感动。”
“夜萍总放心不下，我也顺路过来。”
“您和阿姨没再要孩子吗。”
“岁数大了，太危险。”汤夜萍道，“有顾斩就够了。”
顾斩没答话，低头翻着学生们写的留言簿。
“顾斩！有人来看你啦！”江敏哲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推着轮椅，走进病房。
轮椅上的青年笑容浅淡，眉目疏朗，黑色碎发随微风轻轻飘动，身形孱弱，裤管空空荡荡。
“王子轩。”顾斩惊讶。
“好久不见。”王子轩打个招呼。
“都是熟人别拘束。”江敏哲找个地方坐下，“人还挺全的，差个薛彬。”
王子轩轻笑，对顾斩说：“恢复得怎么样？”
“还可以。”顾斩道，“你呢。”
“如你所见我也就这样了。”王子轩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想到事情还没有结束。”
陈汀兰给王子轩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中。
“谢谢。”王子轩捧着杯子，“他们胆子真大，闹市区搞爆炸案，你查到了什么让他们这么害怕？”
“14年的事情。”
“那不就是我那一年……”
“对，但是我找到的是有关桑荷的。”顾斩言简意赅地将目前的资料告诉王子轩，“你现在都在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王子轩苦笑，“苟延残喘罢了。”
江敏哲开口，“别这么说，眼下这个机会非常关键，你可以把你前几年的证据再向上面反应反应，这次应该不会压下去了。”
“嗯，我已经这么做了。”王子轩道，“当年麦角菌的入药研究的材料我有存盘，陈氏制|毒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陈汀兰有些尴尬，他想了想，道：“你们聊，我先出去。”
陈汀兰推开门刚好杜西进来，杜西脸色非常差，看起来很久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哎呦，子轩。”杜西看着王子轩心里也是一阵感慨，“身体不好别到处跑了。”
“也没那么糟糕。”王子轩道，“研究所那边的事情……”
杜西摆手，“别提了，我爸就是个傻子。”
毕淮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的，现在现场明白地摆在那里，他坦白点又怎么了？也不是他干的，大不了就是落个包庇的罪名，现在让人24小时盯着，活像罪犯一样每天心惊胆战。”
“构不成包庇罪，顶多知案不报。”毕淮职业病犯了。
“好好好，知道你学法。”杜西自己倒了杯水，“说真的，程澈这点我实在是看不上，法医还原现场判断出来当时的情况大概是误杀，但是也没有他这么处理的。”
“误杀？”
“对，程澈和林彦斌搏斗中圆规刺进了林彦斌的颈部。”
“当时大概是15年左右，”顾斩思考，“他手中资料还不全，还不能暴露身份。”
“所以现在警方查到程澈了吗？”
“查到了。”
“啊？？”江敏哲惊讶，“怎么可能啊？”
“段明宇那个老狐狸。”杜西道，“你们知道陶璟吗？”
“13级计算机系研究生？”江敏哲道，“我好像认识。”
“段明宇找陶璟帮的忙，找到了程澈的一个藏身所，那里搜到了程澈的指纹和DNA。只能说程澈现在被知道了身份暴露，但是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杀害了林彦斌。”
“陶璟有这么厉害？”
“非常强。”江敏哲道，“如果是他的话那我这波不亏。”
“那……远程cao控爆炸这种事情，陶璟也是可以？”顾斩想得比较多。
“八|九不离十了。”杜西点头。
“这人为什么会帮段明宇呢……”王子轩道。
“爱情吧。”
“有把柄？”
“雇佣关系？”
几人七嘴八舌地猜测。
N市江合区，祖堂山儿童福利院。
冬日的暖阳将院子漆成一片明亮的金色。几个小朋友聚在一起堆着沙堆城堡，不远处一个小女孩羡慕地看着他们，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
“露露也去跟他们玩啊。”院长靳超笑眯眯地抚摸着女孩的头顶。
露露害怕地向后躲了躲，“他们不欢迎我。”
“露露这么可爱，怎么会不欢迎呢。”靳超牵起露露的手，“靳叔叔带你去好不好。”
露露一扭身飞快地跑掉了。
“这孩子。”靳超摇头，“太不合群了。”
图书室很暗，露露的小手从门缝里伸进去，轻轻拨开门内的小木棍。
四岁多点的她个头比同龄小孩矮一些，露露费了半天的力气也没能成功。
一个人出现在露露身后，帮她拆掉那根碍事的小木棍。
露露惊讶地望着来人。
那人穿着蓝黑色的外套，半张脸裹在厚厚的围巾里，眼睛很漂亮，黑黑的深不见底。
“你叫陈露对不对？”
露露惊讶地望着他，这人的声音好吓人。
“对……”
那人缓缓地微笑，“你好啊，我叫程澈。”
程澈和陈露坐在图书室的地板上。
通过交谈，程澈发现陈露非常早慧，早就已经认字不说，还会写简单的常用字，英语也学了一些。
“你真的认识我妈妈吗？”露露对这个漂亮的叔叔非常好奇。
“是啊。”
“她长什么样啊？”
程澈从兜里翻出一张照片，“你看。”
露露接过去。
照片上是三个人，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子和两个非常帅气的男人站在一起，三个人手挽手非常亲密。
“中间那个就是你的妈妈。”
“那旁边的哪个是我的爸爸啊？”
“都不是。”程澈回答，“他们是你妈妈的好朋友。”
“妈妈现在在哪里呢？”
“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死了吗。”
程澈看向女孩。孩子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好像能够读进他的心里去，他默叹了一口气。
“对。”
那个图书室的下午，是程澈生命里少有的不掺杂任何目的的一次心灵之旅。内向胆怯的女孩对着他这个陌生人说了很多很多话，他也解答了女孩子很多很多问题。好像这几年来没说的话全部都在这个下午补回来了，程澈甚至破天荒地讲了两个笑话逗陈露笑。
“程澈叔叔，希望你下次还能来看我。”
分别时女孩这么对他说，脸上的笑容真诚，目光热切。
“好。”他揉揉陈露柔软的发顶，答应着。
真可惜啊，没有下次了。
程澈从福利院出来漫无目的地在郊区闲逛，段明宇把他供出来了，身份暴露他回不了家。
世界这么大，他却没有一个能够容身的地方。
自首的念头在那一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纯洁的女孩好像给他的心里换了次血，那么善良的孩子，衬得他越发自惭形秽。
还没完。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手机里新的提示短信，来自江敏哲。
“差你一个我们就齐了。”
竟然还配了张图，不过一看就是偷拍的。顾斩缠着纱布捏着鼻子灌下药汤，杜西和王子轩在一旁聊着什么。
这人真是幽默。程澈笑笑，把手机放进兜里，没有回复。
“所以是不是可以动手了呢？”
“是啊，角色都齐了，就差‘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