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倾心 下 by:妖濯【完结】(9)

2019-02-12  作者|标签:妖濯

慕容初抿唇听着,沉吟若有所思,轻浅的目光穿越纷飞细雪,落在伫立在河边的岚身上。

月自东边的树林里冉冉升起,只是银白一钩,纤细如女子姣好的柳眉。

山中天气寒冷,子青子衿为慕容初又添了一些衣物,做了些简单精致的食物伺候慕容初吃了,就要就寝。

月光清冷匝地,四周寂静的,有风声穿越而过,呜咽如诉,和着难言的伤心,格外叫人觉得悲伤。

辗转反侧许久,慕容初仍是不能入睡。与其卧在床上胡思乱想,不如起来欣赏这山中月色。于是干脆披衣起身,款款走出营帐。

出云峰的夜空很美,璀璨,干净,不食人间烟火。

看着这样的夜空,慕容初忽得想起儿时母后曾对他说过,每一个逝去的生命都会幻化成天上的一个繁星,在天际看着自己的亲人。

母后,今夜没有繁星。可是父皇是不是已经在天上化作一颗星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我们呢?

慕容初猛然抬起头,眼中的泪已经要打转着下落,他拼命地深呼吸,想要将泪压制回去,“父皇,您看见了吗?凤凰没有哭。凤凰答应了哥哥绝对不会再哭的,您有没有看见,凤凰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父皇!”

“想哭便哭吧?何必如此压抑?”有一把清冷的声音,漫天满地挥落了皎洁的月光下来。

慕容初没有回头,只是僵硬的站着。清瘦的身子仿佛罩在水光山色中,更显得无波无尘,泠然有波光匀染。

岚伸伸手想要给这个伤心寂寞,清华绝艳的男子一点安慰,不想慕容初深吸一口气,缓缓退开几步,温婉道:“岚公子,天色这样晚了怎么还不安寝?”

岚尴尬地收回僵硬的手,轻轻浅浅道:“天阶夜色美好,怎可轻易辜负?”他仰头看天,神色迷离,“山中夜深露重,你的身子不好。我送你回去吧。”

他说得那样自然,没有刻意提起慕容初的落泪,温然软语极是体贴,仿佛是多年的朋友。心里知道,却不去触及敏感地带。只等你敞开心怀。慕容初感念岚的细心,点头答应:“有劳岚公子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雪白的细雪静静飞过,东风卷得均匀,点点雪白,如乱花穿庭,轻轻软软铺了一地。月光明媚洒落了一地,远处的河,远处的山和树都朦朦胧胧带着点点银白,分不清是雪还是月光。

“那首《相思行》弹得较好。只是这样相思缠绵的曲子,恐不是通灵拜神的巫国能有的?不知岚公子从何处听来的?凤凰实在好奇。不知可否相告?”慕容初一壁行,一壁盈盈浅问。

岚的的语意淡然如翦翦风,横过平静河面,牵动粼粼波光,“这《相思行》原是一位故友的挚爱,听得多了,我便记住了调子。”

“《相思行》本是一首萧曲,凤凰幼时也常听得一位故人吹奏。不是岚公子的这位故人现在何处,可否让凤凰有缘一见?”

岚侧头,恰见他颀长挺拔的身影,覆上了水光波影中慕容初茕茕而立的孤独倒影,广袖被风带动,飘逸若回转的风。注目于慕容初,轻叹道:“倒是下午在嘉辰王面前献丑了。听闻嘉辰王的箫艺天下无双,岚实是班门弄斧了。只是我这故人早已仙逝,恐不能再见了。”

《相思行》原是慕容初幼时伤感姐姐慕容苓远嫁,一时感触而作,慕容苓听见说喜欢,便送与她了。多年来,为了纪念慕容苓,慕容初从未吹奏过。岚是巫国人,又从仙逝的故友处听来《相思行》。这样多的巧合,慕容初早已疑惑不已。

慕容初心中一惊,急问道:“不是岚公子的这位故人是男是女?”

岚的脸上一僵,侧过头去,落落道:“是男子。”

慕容初与岚静静伫立河岸,河水波温吞而活泼的细细流动,有一种细微不可知的悲凉之感随波而生。

慕容初心中一滞,本想从岚口中听到一句半句有关姐姐的消息,即便她早已仙逝,能再在此时听见她从前种种,对于慕容初千疮百孔的心总算是一种安慰,只是到底希望还是落空了。

天寒雾重,天地间隔了几重纱幕似的,这样可望不可及。心底漫漫生出一股淡若无味的落寞和孤寂来。

第五十八章:飞雪漫天相思语(下)

“多谢岚公子一路相送。凤凰这就进帐。公子请回吧。”慕容初一手掀开帐帘,侧头对岚道,淡淡而疏离的微笑一直保持在唇角。

岚默然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雕刻精美的芙蓉石螭耳盖瓶递道慕容初手中:“这是梦甜香。我看你睡得不好,这香配合了几味中药极是助眠,你拿去试试吧。”

慕容初将瓶子握在手里,颔首道谢转身进入帐内。

上好的银碳红红红燃烧着,映照着小小的营帐温暖如春,子青趴在案上正睡得酣甜,子衿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手里的芙蓉石螭耳盖瓶隐隐约约残留岚的温度,慕容初坐在榻边,打开瓶盖洒了一些在榻边的珐琅手炉内,一股香甜醉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只觉得浑身舒畅,恍如置身云端。

慕容初实在看不清这个男人,明明和哥哥关系暧昧,现在又对自己体贴入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正疑惑间,帘拢翻转住,子衿正皱眉进来,见慕容初安然坐在榻上,才转忧为喜,道:“王爷出去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让子衿好找。”

慕容初浅浅一笑,歉然道:“睡不着,所以出去走走。子衿可是出去找我了?下次会先知会你一声的。让你担心了。”

子衿笑着念了一声佛,笑道:“可不是。外面天寒好地冻,可让奴婢好找。王爷出去遇见什么人没有?”

慕容初心里一黯,道:“怎么这样问?”

子衿一边从包袱里拿出一条袄毯为慕容初捂上,一边搓着手笑道:“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岚公子一个人站在我们帐外正痴痴的看着呢,奴婢上前去问候,他也不说话,只点点头便走了。王爷刚从外头回来一定冻着了,加条毯子再睡吧。”

慕容初掩一掩袄毯,似答非答道:“是吗?”

夜风凄恻,远远带着一缕似有似无的琴声飘摇而来。隔得远了,这样缥缈的琴声有一种似有似无的缠绵,幽幽隐隐,分外动人。

“子衿可听见什么?”

子衿一脸茫然,专注许久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道:“可不是下午岚公子弹的那首曲子吗?”

“离堂悲楚调,君奏豫章行。愁处雪花白,梦中江水清。扣船歌月色,避浪宿猿声。还作经年别,相思湖草生。”

风如诉,雪连天,苍山远。人在咫尺天涯,却两处不见。此岁,彼年,声声空啼杜鹃血。梦醒时,枉然一片。还作经年别,相思湖草生。经年别后,生死茫茫啊。纵使相思漫湖而生,父皇,姐姐,你们还看得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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