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二三事 作者:竹叶青seven【完结】(43)

2019-06-22  作者|标签:竹叶青seven 穿越时空 近水楼台 布衣生活

  我浑不在意,盘算着咬下这颗明珠至少管一月酒钱,这大小姐的武功稀松平常,抽得再重也没法令我松口。过了一会儿鞭子先停了,我松口松手,含住咬下来的明珠,爬起来透过被血糊住的右眼看她。

  鞭子被谢馀容扔在了地上。她抱紧廊柱,想是怕被我拖倒,这时松开手站起来,手高高扬起又警觉地垂下,目中珠泪盈盈,似芍药含朝露。然后她跺了跺脚,竟然掩面哭着跑了。

  我咧嘴冲丫鬟们一笑,四个丫鬟惊叫了一声,同样转身跑了,小步碎碎,跑得居然挺快,跟有鬼追似的。

  这些小娘儿们,倒是一个样。

  我吐出明珠,在外衣上擦了擦唾沫就随手揣进怀里,晃到街上吃酒。

  连续几家都是刚踩到门槛就被轰出来,不巧又远远瞅见了面熟的沈家佃户,暗暗叫苦。

  沈家受沈涟之托照看我,本来对我日日在外酗酒厮混视而不见,隔三差五塞些碎银,两边皆乐得逍遥。奈何前阵子我昏了头,想起回去食些米饭,吃着吃着呛到了饭,就往碗里咳了几滴血。一点红色映在白白的米饭上,沈家上下哪好再装傻,又不惯于强来,也不知谁拿的主意,竟常派家人拿些道理来劝我,听得我耳朵长茧。因此除了拿沈家银子的时候,我看到他家的人就躲。

  这会儿慌不择路,东躲西藏时想起他家书香门第,决不会涉足烟花之地,便往花街柳巷去。

  低着头随人流挤进大堂,蹭到角落坐下,众人推杯换盏,一寻芳客在同伴的起哄下,忽然一拍桌子,大声吹嘘道,“…哥哥我走南闯北什么事不知道!义军所向披靡不假,但年初朝廷痛定思痛,派了几员猛将夺回失地,现在命那赵靖作前护军,八万兵马镇守着鄂渚,义军久攻不下。这次统领南边两州共五万厢军的谢都统随沈将军回来投诚,怕接着就要去打鄂渚。说起这沈将军,那可是了不得,我曾亲眼见过…”

  背后忽然被人拎起来,一面熟之人抓着我道:“哟,李平,喝了三年你都还没喝死啊?”

  我边挣边嬉笑道:“我这命金贵得很,阎罗王不收。活不过来,也死不了。”

  他呸了一声,将我掼在地上,几个龟奴拥上来,在哄笑声中合力将我丢出门口。

  我趁他们转身之际,从怀里掏出明珠递出去,道是今日开得起酒钱。

  一龟奴嫌恶地甩开在我怀里被裹得油腻腻的明珠,道:“你这疯子莫再来耍把戏,滚蛋罢。”

  街上人来人往,我避开踩踏的脚,连滚带爬捡起滚到排水沟里又蒙了一层污垢的珠子。一抬头却撞进一双眼里,霎时间被定在原地。

  那双眼睛平淡无波,眼瞳漆黑,目光深沉,如同九幽之水。

  这人欲绕过我,我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卫…”

  “彦”字没出口就收了声。

  不是他,他不是卫彦。

  这人虽有双薄唇,但整个面目平淡无奇,不似卫彦轮廓分明的英俊,面颊上更是光滑平整,看不出半点伤。

  他走过的时候虽不易被人注意察觉,但并不像卫彦那样没什么存在感,他的气势如磅礴巍峨的远山,一旦消失才会举世震惊,这是种久居高位才有的气势,生平所见,竟只有沈涟才能胜他一筹。

  他的肤色也是奇怪的苍白,仿佛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幽居过许久,刚出来晒了几个月似的那种白。

  他的体型和卫彦一样瘦削颀长,结实有力,但身量却比卫彦高出存许。

  这人先是兴味盎然地看看我抱住他的手,似乎觉得很有趣,然后又询问似的望着我。

  我松开手,顺他的腿滑到地上坐着,无耻道:兄台请我喝酒如何?

  他居然点了点头,应道:好,你要喝多少?

  我胡扯道:多多益善,能有酒池r_ou_林更好。

  他皱了皱眉,r_ou_林?

  我摇摇头,酒池便好,酒池便好。

  冤大头轻轻击了一下掌。

  一瘦削精干的黑色劲装汉子应声出现,右膝一点叩在地上,是。

  是?

  是什么?

  我还没问,眼一花,精干汉子又消失了。

  不一会儿,两列黑衣劲装打扮的汉子出现在街两旁,一眼望去直排到街转角。

  我擦了擦眼睛,心道今日没喝先醉,大大不妙。

  然后这些汉子先将街上行人点了x_u_e扔到两旁的院中,各秦楼楚馆自然人仰马翻,闹闹嚷嚷。他们又跃进墙里,不晓得做了什么,里头马上静了下来,接着面前这所潇湘馆里的花柳并嫖客一起也被点了x_u_e扔到隔壁。有些正行周公之礼的,裹在被子里还是被扔了出去。

  说来复杂,其实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个世界都安安静静。街上干干净净空无一人,料想我被扔出来的这个潇湘馆里面也是。

  我刚用手把合不拢的下巴推回去,冤大头就轻松地打横抱起我迈进潇湘馆。

  馆内一进又一进,层层轻纱重重暖帐被他单手依次揭起又依次放下。

  最里进果然有个超大的房间,房间里果然有个超大的泡澡池,现在池里荡漾的不是水,是醇香的酒。正对着门的池边有个换了黑色织锦的宽大软榻,说不出的暧昧。

  除软榻那面外,其余三面各站了四名黑衣汉子,正不断拍开酒缸的封泥往里灌酒。封条未去,可见的就有竹叶青、女儿红、秋露白、金盘露、荔枝绿、花雕……

  玉潭城所有的好酒似乎都在这里了。喝混酒,最容易醉,也最容易出人命。

  酒液漫过他们的虎口倾泻而下,个个虎口处都刺着红花。

  酒池注好,汉子们同样右膝叩地,带着酒缸离开。

  冤大头抱着我站在酒池边,低头望着我。

  我的表情想必很纠结,所以他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见,你不喝?

  我大笑道,喝!怎么不喝!

  他松手,我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子里。

  酒从耳鼻口舌漫了过来,下午被谢馀容抽的伤口火辣辣的发疼。

  我在酒池中载沉载浮,大口吞咽。冤大头坐在软榻上看戏。他看个戏也坐得像标枪一样直。

  真痛快,我大口着酒,酒汽熏出生理x_ing的泪水滚滚而下,痛快得我想死。

  昏沉间胃中翻江倒海,死在里头倒没什么,吐倒是大煞风景了。

  我s-hi淋淋地爬起来,池壁滑不溜秋,试了几次才爬到地上。就着跪坐的姿势,手撑在身前开始吐,先吐酒,吐了个七七八八。感觉好受了,往池里爬,还没梭进池里,胃中一阵痉挛,滴到池中的又是血。

  我对着冤大头歉疚地笑了一下,扫兴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

  他起身将我抱到榻脚,不知是不是想让我多喘两口气,然后松手,饶有兴致地准备靠回去看我做跳梁小丑。

  黑瞳深不见底,无辜得足以令我在沉入酒池前先行毙命。

  我忽然生出力气,猛地抱住卫彦的小腿,他猝不及防,被我扑倒在榻上。

  我带着酒意顺着他肌理分明的小腿吻到强健修长的大腿,粗暴地扯开他的衣服,轻柔地啄他髋骨,舔他腹肌,舌头伸出来点点他胸膛上暗色的硬粒。

  我噬咬着他的锁骨,印下点点红痕,手上不停,在他微热的身躯上抚摸游移。

  他开始没有反应,沉默不语,食指从下往上在我脊椎上慢慢滑行,在颈骨大孔上停了下来。

  于是我喃喃地安抚他,跟他说话——

  卫彦,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保护你…对不起怀疑过你…对不起我一意孤行…对不起让你独自赌命…

  对不起,卫彦,真的对不起…但我依然爱….

  卫彦卫彦卫彦卫彦…

  他驯服地允许了我掰开他的大腿,允许我侵犯或亲近。一如既往。

  我不得章法地润滑,狠命地进入,抵死撞击。

  浑身每一处都在痛,从下身到火辣辣的伤口再到痉挛的胃再到快炸开的脑袋…

  迷乱中,他丹田处忽然生出枝蔓,沿经脉飞速而行,然后转为红色,胸膛及背部逐渐合出一朵巨大的九瓣红花,妖冶绝伦。

  苍白的皮肤上绽放了一种本该开在地狱的花,一枝…业、火、红、莲。

  脸上仿佛被抽了一个耳光。

  他不是卫彦。

  卫彦已经死了。

  无论我是否给了自己足够的惩罚,无论我是否洗得清身上的罪孽,无论我是否愿以自己的x_ing命做交换,无论我是否独自与天上神明地下判官订下交易…

  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回来了。

  这是初秋的夜晚,门口的纱帐挡住了微寒的风,室内弥漫着美酒、汗水和血液的味道。

  织锦软榻非常舒适,挨着的躯体温暖得恰到好处。窗外的银桂花开得正欢,浓郁的香气不知从哪里飘了一点点进来。

  而我伏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开始失声痛哭。

  卫彦死后的第三年,我终于接受了他的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攻君公主抱成就达成....

☆、石慕

  那天晚上我做梦了,梦中卫彦还跟从前一样木木呆呆,抿着薄唇,左颊的伤口正汩汩流血。他抬手擦了一下,伤口迅速止血褪色,全身的色彩自伤口处逐渐蔓延着褪去,最终成为一道灰黑的人影,唯有双目漆黑,深沉似水。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沉默地伸手摸上我的面颊,掌心触感冰凉而干燥。

  我知道他在跟我告别,于是按住了他的手,不允许他抽身离开。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43/53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