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二三事 作者:竹叶青seven【完结】(23)

2019-06-22  作者|标签:竹叶青seven 穿越时空 近水楼台 布衣生活

  维持着闭眼的姿势,我轻声道:“下次,在唇上吧。”

  他僵住,气息也离开了面颊。

  我不得不承认心口那一点点憋闷,叫做失望。

  然后被人笨拙地抱起,裹好衣服。

  在他施展轻功,风声呼呼之前,唇上落下很轻很轻的一触,如果我真的睡着,一定不会被惊醒的那种轻法。

  卫彦主动的第一个,真正的,吻。

  我的唇角难以克制地勾起。

  作者有话要说:  

☆、生辰快乐

  早起,我推开窗户往外看,卫彦杵在后院,跟马匹面对面站着,似乎想跟它们熟悉。可怜的马儿们被他吓坏了,一个劲儿往后退,但又被绳索拴着退不到哪里去。僵持了一会儿,一匹胆大的凑上去舔他的脸。他伸手摸摸那匹马的鬃毛。

  我想,走的时候他就骑那匹吧。

  清晨的空气从打开的窗户中涌进来,室内弥漫着泥土和Cao木的清香。我CaoCao洗漱一番掀帘出去。桌上摆放着白面馒头,该是收了银两的村妇特别供应作早餐的。我边啃着馒头边不甚专心地应付着女主人的寒暄。收碗时她提到“今天都到八月二十一了…”

  我噌地站起来确认道:“今天是八月二十一?”

  她吓一跳,手一抖险些把碗给摔了,回道:“是啊,今天是八月二十一。”

  我帮她把怀里的碗重新摞好,问:“有面粉没?我能借用一下灶房吗?”

  她忙不迭应道:“有有有。我去给当家的送饭,少爷尽管用,尽管用。”

  虽然她的称呼令我微微尴尬,我还是一撩袖子,灶房鼓捣去也。

  沈涟和梁泽仁到得比约定的时间晚,两人身上都背着几个大大的包袱,包袱皮深深勒入肩膀,分量显然不轻。梁大人进屋后将包袱递给沈涟,坐下喘了几口气后指着沈涟往后院去的身影道:“路上吃的干粮。”

  我问梁大人吃过没有,他点点头,又歇了一会儿便起身往后院去,试图协助沈涟一道把包袱捆在马身上。不过老实说,梁大人和我一样不会干这些活儿。所以他只得在旁边干站着。

  我给自己打打气,冲沈涟喊道:“沈涟,过来帮个忙。”

  沈涟将手上剩下的包袱抛给卫彦,道:“卫大哥,有劳了。”卫彦接过包袱,开始熟练麻利地往马身上绑。

  沈涟随意拍掉手上的灰尘进屋。没等他开口,我就做贼一般拉着他进灶房。

  灶房的水锅旁放着一个搪瓷小碗,上面用凹凸不平地浅口铁碟盖住。

  真是期待沈涟揭开的表情。

  沈涟站在碗旁边,对我挑挑眉:“长寿面?”

  我无奈点头,兴奋去了一大半。这孩子,就不能装作猜不到吗…

  他微微一笑道:“何时知晓的?”

  心知自己所想的都被表情出卖了,他纯粹是看穿之后特意这么一问。我有气无力地答:“卖、身、契…”

  他拿开碟子,端起碗,表情古怪地朝里看了一眼。我忍不住到他身旁,也朝里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大为尴尬。原来面条放太久,已经糊掉了。

  我结结巴巴道:“别…别吃了。”第一年沈涟到我家的时候,生辰已过。第二年他又一个人在外。好不容易第三年给他煮碗面吧,还是糊的。我这兄长还能再丢脸点儿不…

  他很难得地露齿大笑:“君子远庖厨。你都能做,我如何不能吃?”说罢,端起碗大口吃起来,捏筷的力道极为巧妙,面条稳稳当当地送入嘴里,半点不断。

  本来是我想让他高兴的,不知怎的,自己却也开心了。看他吞下烂糊糊的面条,侧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俊美无匹,笔墨难描。

  以及,什么时候,他都与我一般高了?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我清咳几声,恭贺道:“那个,十六岁生辰快乐,万事如意。”

  沈涟放下碗筷,低声道:“万事如意?你答应我的事尚不能如意。”

  答应?我答应过他什么吗?或者,难道是我答应太多给忘了?

  我搓搓手,在他深沉地注视下浑身不自在。

  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汤汁,这个动作让那种压迫感瞬间消失,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尔后他淡淡一笑,提示道:“上元节?”

  上元节,城门,卫彦,擦身…脸腾地一热,我暗暗祈祷面上千万别红。

  沈涟耐心等着。

  绞尽脑汁,还有什么,元宵…他煮的元宵…

  “你那时醒着?”

  “恩。”

  伴随这一声恩,沈涟默默低下头。

  他越长越是阳刚俊美,气势迫人,却也越来越心思难测,捉摸不透。最近他常常令我想起九天上的神祇,值得崇拜,可以膜拜,但独独不可走下神台,与众人亲近。虽然隐隐觉得他在转移话题,之前说到的事并不是这件,但还是忽略心中的怪异感觉,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无论如何,他只有十六岁,与家人亲近一点又有什么错?

  出来时,卫彦已经把包袱绑好。等四人都在屋里,梁泽仁说了进展。

  ——从侍卫那里得知,一路上太太平平,没出任何意外。只除了一桩小事:郭秉一开始也在利州,却在押送队伍到达的当晚,为国为民,心急如焚地赶去绵州坐镇。

  ——他当然不会告诉梁泽仁,自己已经见过侍卫,更不会傻到自己去掉包圣旨,不过这是细枝末节的问题。

  谁干的昭然若揭,太简单了,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好推断。

  梁泽仁讲完摇摇头,“虽然郭秉一向手脚不干净,但为人通透得很,不然怎么能官运亨通,从买下的小小知县一直做到现在的太守?莫说他从未被人抓到过把柄,而且在其位得其利,在利州时也从未拿过不该通判拿的油水。一次吞下二百七十万两,果真是贪得无厌,连惹火烧身都不顾了。”

  外头忽然有马打了个响鼻,紧接着有人“砰砰砰”大力叩门。

  我以为是主人回来了,把门一开,愣道:“申生?!”

  来人正是申生,他满头大汗,显然跑得很急。

  趁我怔愣之际蹿进屋,朝沈涟和梁泽仁打个招呼后,转身对着我急急开口道:“昨晚有人看见你买了几匹马,估计是要远行。我想这样攒钱攒下去恐怕永远都觉得不够,时间越长,我怕我越难下定决心找自己的家人。这次索x_ing跟你们一起出发,马已经买好了,就在外头拴着。李平,你得帮帮我。”

  我对他不请自来的行为和半强迫的语调有些反感,忍不住皱眉。他焦躁地来回踱步道:“我什么人都见得多了,不管你们是谁,要去干嘛,都不关我事,我只是寻个机会找个照应…”

  他踱到角落里才发现卫彦,被他杀气所慑,后面的话都噎住了。申生站到我旁边,隔了一会儿方道:“你们是去哪儿?”

  我转头无声询问沈涟。沈涟迅速与梁泽仁对视一眼,梁泽仁微微点头。

  沈涟沉声道:“望州,玉潭城。”

  作者有话要说:  

☆、刀锋

  望州乃是茂朝少有的几个直隶州之一,首府玉潭城更是西南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短短几年,郭秉能从利州通判做到望州太守,的确会为官。

  申生眼中一亮,喜道:“太好了!我也是去望州。”一句话打断了我的神游。

  我随即想起他贴身而藏,角落里刻着一个“望”字的小物件。那很可能是他目前仅有的线索,难怪要去望州。

  拖得越久,变数越大,一行五人即刻启程。

  我们快马加鞭地赶路,仅在夜里找个地方歇上三个时辰。很快,我就受不住了。

  沈涟、卫彦武功卓绝,自不必提。梁大人虽是一介文人,但六艺皆精,御马也不在话下。只苦了我和申生。

  数天后,我的大腿内侧被磨得血r_ou_模糊,莫说骑马,便是走路都一瘸一拐,不能伸直。从小到大,前世此间,我哪里受过这等折磨?但眼见众人赶路心切,我也不好开口。金创药刚一敷上去,骑得片刻,就都被血水洇开。我咬紧牙关,权当这双腿不生在自己身上。又撑了十余天,腿上磨出茧子不再疼痛,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申生咋呼过一次,沈涟不过淡淡瞧他一眼,平和道:“你可以自己雇辆车慢慢走,我们不拦。”他立马闭上嘴,此后即使痛得满头大汗,也不敢吭声。

  做过店小二的人看情势何等清楚?这一路极不太平,我们打发了不少蟊贼强盗,还有…流民。他一个人走多半得把小命留在路上。

  这几年西南连着蝗灾旱灾,饥荒闹得厉害。在鄂渚虽有耳闻,但听了便过,触动不大,此刻亲眼所见,方觉得荒凉凄惨之处难以言表。我们到望州边缘时本该是当地的秋收时节,但举目四望,山间干裂的梯田里除了几根半死不活的杂Cao外别无他物。路边到处是倒毙的饥民,初时不过零散几个,到后来成片出现。一堆尸体中偶尔还有人一息尚存,但连求生的意志也没有,漠然看着我们过去。

  为保安全,我们改成卫彦在前,沈涟殿后,我,申生,梁泽仁并排而行的走法。行了百余里,道旁有幼童从虚弱的青年怀里爬出来,正停在我的马旁,依依呀呀地仰头讨食。我心有不忍,想解开包裹递些干粮与他。申生一把按住我的手,急道:“你疯了?我们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买到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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