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一)【完结】(35)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朱厚照坐在椅子上,满脸- yin -沉。

  皇后是他亲娘,可亲娘也不能这么干!

  有事寻他,他还会不去?背地里寻他身边的太监,当他是什么?!

  朱厚照生在皇家,兄弟早殇,弘治帝不会教他防备兄弟,却不会漏下分封在各地的藩王。

  宫廷的隐私,后宫的诡计,成化年间的风雨,朱厚照也晓得一些。皇后的举动,哪怕是为他“好”,也是犯了忌讳。

  朱厚照坐着生闷气,抄手又丢出一只茶盏。

  刘瑾趴跪在地,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乾清宫内,弘治帝得宁瑾回报,脸上没有怒色,只有无尽的疲惫。

  “宁老伴,朕是不是做错了?”

  “陛下……”

  “朕总想着,朕年轻时苦,她陪着朕一起苦,整日里担惊受怕,还要笑着宽朕的心。”

  回忆起往日,弘治帝愈发感到疲惫。

  “朕念着她的好,每每心软,放过……可她这是要做什么?真要逼着朕不顾夫妻情分?”

  “陛下,娘娘许是担心太子殿下。”

  “担心?是啊,担心。”

  弘治帝低暔两声,闭上双眼。

  “唤扶老伴来,去坤宁宫传朕口谕,皇后有恙,闭宫。钱兰那奴婢,直接杖毙。”

  “奴婢遵命。”

  “凤印暂收回印绶监,内廷交由司礼监,内宫暂请吴太妃掌管。”

  “是。”

  口谕只言皇后有恙闭宫,请吴太妃掌管内宫,却没有道明时日……

  宁瑾垂着头,愈发不敢出声。

  

  第二十九章 风起

  

  一夜之间,内宫风云变化。

  皇后凤印被夺,身前女官被杖杀,坤宁宫宫门紧闭,由司礼监派人看守。更有中官传旨寿宁侯府,非召不得入宫。

  “本以为伺候皇后娘娘最是稳妥,哪承想……”

  余下的话,无人敢诉之于口,然却清晰表明,坤宁宫中人心不稳,哪怕有品阶的中官和女官,也多是惶惶不安,未知前路如何。

  消息传到文华殿,太子并未如往昔一般,寻机向天子求情。问安之后便直入偏殿,候翰林院修撰谢丕讲学。在天子面前,一句话都没多讲。

  刘瑾在文华殿中跪了近四个时辰,一双膝盖险些跪废掉。被带到朱厚照面前,当即声泪俱下,哭成个泪人。

  “奴婢对殿下绝无二心,一心只为着殿下……皇后娘娘召奴婢问话,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不去啊……殿下恕罪,奴婢再不敢了!”

  刘瑾一边哭,一边叩头,额前满是青紫,很快肿起。

  可怜兮兮的趴在地上,不忘咬牙发誓,他日得势,必要将今日害他之人一一斩尽杀绝!

  最终,刘瑾哭得朱厚照心软,命得以保住,也没被赶出文华殿,却再不如往日得宠。

  天子一道旨意,坤宁宫寥落,清宁宫被推到风口浪尖。

  经历过成化年风雨的宫人都在思量,不晓得这位会做出些什么动作。

  想当年,万妃何等盛宠,何等的威风,仍是被这位打了廷杖。

  虽说也是万妃自找,故意挑衅皇后,试图引来天子的怒火。但恐怕她自己都没能想到,这位平日里不动声色,看起来好欺负的皇后,竟然真的敢大动干戈,行她廷杖!

  上了年纪的宫人中官,至今都记得那场廷杖。

  不可一世的万宫人,被打板子也会涕泪交加,惨叫连连。打到后来,更是只剩一口气。什么威风盛宠都不顶用。

  自那之后,宫里的人方才知晓,英宗皇帝钦点吴氏,并非只因其舅有救驾之功。

  只可惜,成化帝为万妃所迷,痴心不改。明知皇后无错,仍不顾先帝遗命,夺去凤印,一道圣旨打入冷宫。

  万妃虽然报了仇,出了气,却始终没能如愿以偿,登上皇后的宝座,到死都是贵妃。

  她太小看朝臣的能力,读书人的固执。

  文臣拧起来,皇帝都要告饶。

  廷杖?

  随意!

  打死了名留青史,打不死就要上奏!

  吴太妃对今上有养护之恩,今上被封太子之时,亦被先帝接出冷宫,封为淑妃。今上登位之后,更被奉入清宁宫,享受太后尊荣。

  弘治帝本欲请吴太妃入仁寿宫,但被后者坚定拒绝,只能作罢。

  “陛下仁慈,终不可违逆祖宗规矩。”

  经历过万妃- yin -霾,天子薄情,冷宫寂寥,吴太妃心如死灰,连清宁宫都不想住,只想寻个安静处了却余生。

  奈何弘治帝孝心不变,只能领受圣恩,安住清宁宫。

  自弘治元年至弘治十八年,凡祭典佳节,除必要,吴太妃少有露面。

  平日里不簪花钿,不着大衫,只同道经檀香相伴。许多弘治年进宫的中官宫人,甚至不知道清宁宫里还有一位太妃。

  相隔十几年,随天子一道谕令,吴太妃重回众人视线,执掌内宫。司礼监和女官司都在观望,想看看这位成化废后会如何的雷厉风行。

  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吴太妃一身道袍走出清宁宫,先去乾清宫拜见天子,随后就去了坤宁宫。

  天子同吴太妃说了些什么,除宁瑾等少数几人,无人晓得,也少有人敢打听。

  皇后拒吴太妃于宫门之外,硬生生让后者等了半个时辰,才遣宫人敷衍一句:“皇后娘娘凤体有恙,不便见太妃。”

  天子都要尊重的人,皇后一句话就打发了。

  此事传到司礼监,王岳和戴义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皇后这是做什么?

  明着对天子不满?

  换成以前,天子未必往心里去,一笑也就罢了。现下是什么时候,闭宫都不能让皇后擦亮眼睛,回过味来?

  作为事件中人,吴太妃的反应极是平淡,半句话不说,又回了清宁宫。

  待宫门关上,回到静室,伺候她近四十年,跟着她从冷宫出来的女官终是没忍住,开口道:“娘娘,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早年间没见这样啊。”

  “跟着我吃斋念经,长年累月不出宫门,你也是愚了。”吴太妃摇摇头,“想想当年的万氏,皇后这才哪到哪。”

  “可皇后娘娘同万氏……”怎么能一样?

  “吃过她的苦,受过她的罪,未必就不会照样学。”

  吴太妃打断宫人的话,示意宫人也坐下。

  相伴几十年,早如亲人一般。在外还要做做样子,回到清宁宫就没那么多规矩。

  “娘娘,皇后娘娘这样可怎么成?”

  “不成还能如何?”

  “娘娘别怪奴婢多嘴,”女官迟疑道,“今天见着陛下,都快瘦脱了形,奴婢差点认不出来。太子殿下未及加冠,皇后娘娘又是这个样。奴婢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真有那一日,谁又能管束皇后?内宫又会是什么样?奴婢越想,心里就越是打鼓。”

  不出清宁宫,也听过两位国舅爷的贪婪无度,放肆无状。仗着酒醉,连帝冠都敢戴,御帷都敢窥伺,还有什么不敢做?

  皇后得知之后,不斥责兄弟,反哭求皇帝将敢直言的中官何鼎下狱,绝不是一句“糊涂”能掩过。

  这样不知事的皇后,不省心的外戚,难怪陛下忧心。

  “道家言,奢者富而不足,俭者贫而有余。能者劳而府怨,拙者逸而全真。”吴太妃叹息一声,发鬓雪白,双眼却极是清明,“繁华迷眼,权势惑人。一旦迷入心中,便是想拔都拔不出来。”

  “娘娘,您早知皇后娘娘会如此?”

  “这世上有一种人,能同患难,不可共富贵。”

  吴太妃轻轻摇头,道:“天命自有定数,我曾劝过皇后,人生不过数十载,苦尽甘来理当惜福。可惜我是人老语薄,没半点用处。”

  如果皇后能听进去,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娘娘,陛下请您执掌内宫,您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傻子。”吴太妃忽然笑了,“我还能活几年?本想着劝劝皇后,不要和天子这么拧着。如今看来,还是我想得过于简单了。”

  女官没有接话,只是愈发忧心。

  “这些年捧着经书,终是无法悟道。可见我是凡体俗胎,修不成真人。盼着早点去见先帝,又要遇上万氏,也是腻味。”

  今上奉她如太后又如何?

  归根结底,仍是个废后。别说同先帝合葬,连皇陵都难入。

  “娘娘……”

  “这本道经是晋王送来的。”吴太妃取出一本经书,装入木盒,递给女官,“你拿去司礼监,交给王岳,他知道该怎么做。”

  “奴婢遵命。”

  女官退下,吴太妃重新燃起檀香,开始诵读经书。字句流过脑海,印入心底,却再寻不回往日的宁静。

  - yin -月时节,又将风起。

  弘治十八年,农历四月辛丑

  天际雷鸣,狂风骤起,京城忽降一场大雨。

  街上的行人纷纷走避,马驴嘶鸣,猫狗四窜,仿佛地动将临。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35/77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