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一)【完结】(16)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不,应该说可能- xing -极大。

  没有实据,不过是黄口小儿的一句话,谢丕随口吟出的两句古人诗,就想在朝中掀起波浪,实是异想天开。

  更何况,一甲是天子钦点,难不成还要上疏弹劾天子舞弊?

  脑袋被门夹扁也干不出来。

  看来,璟儿还是历练少了些。

  闫桓不禁有些失望。

  “父亲,儿之意非是如此。”闫璟道,“春闱虽过,并不是不能做文章。”

  “恩?”

  “此事无需上报朝廷,只需放出风声,自有人助流言散播。”

  今科不中者早有满腹怨气,寻机必要发泄。再者,谢阁老德高望重,却也不是两袖清风,天下皆友。

  “不妥。”

  闫桓摇头,仍是不允。

  “你也在今科,必会受到影响。”

  “父亲,此番殿试,儿的名次定然不高。”

  “什么?”

  “父亲莫要不信,儿春闱得中第五,殿试必在二甲十名之外。如流言传开,于儿或许还是好事。”

  闫璟表情平静,语气也未见起伏。

  “父亲,若想救涿鹿闫家,必要照儿说的做。水不混,如何能引开朝中目光?”

  闫桓陷入了沉默。

  “只要将消息放出,自会有人嗅到腥味,闻风而上。舞弊只是引子,阁老的位置才是金髓。您且看着,必有朝官咬饵。”

  见闫桓不似先时反对,闫璟更加把力,道:“风一起,父亲大可丢开手,或趁乱上一封请罪的奏折。对比朝中争权,区区乡野小民行贿又算得了什么?”

  闫璟也知道,无凭无据根本扳不动谢丕,遑论谢迁。

  消息放出,估计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

  但朝中如胡贡士一般的搅屎棍并不少,多以弹劾上官为荣。能抓住阁老的把柄,纵然是捕风捉影也不会放过。

  哪怕就此丢官,也有“清名”在身。

  一则流言不足采信,自会网罗更多,有真有假,容不得天子不重视。

  当年的户部给事中同样没有实据,“据闻”而已,同样拉了礼部右侍郎下马,顺便毁了一府“解元”。

  若是能拉谢迁下马,阁老的位置必要另择他人。

  权位之前,无人可免。

  马文升,韩文,杨廷和,杨一清,便是将要致仕的张元祯,恐怕都会争上一争。到时,谁还会注意涿鹿县之事?

  朝廷追究,大可推出两个家人代罪,再交罚银,闫家必不会伤筋动骨。父亲能少沾干系,又可保住本家,可谓一举两得。

  事后,纵然谢迁能全身而退,谢丕被泼上的污水也洗不掉。

  他会怨谁?

  究其源头,不过“进士及第”四个字。

  “你且让我想想。”

  “儿先告退。”

  闫桓独坐沉思,闫璟起身离开书房,站在廊下,好心情的拨了拨新发嫩芽的梅枝,锦衣乌发,桃花盈眸,道不出的风流潇洒。

  

  第十四章 恨意滔天

  

  复试只排名不放榜。

  贡士在谨身殿应试,阅卷择选自是在宫内。

  值房内排开数张大案,小黄门和内卫守在门口,天子钦命的阅卷官分桌而坐,互不交谈。贡士的策论由侍读侍讲解封,分于诸人。

  每份考卷都需经多人评鉴,上等画圈,下等批叉,中等偏上为三角,偏下为对号。

  阅卷官喜好不同,却都为经义大家,满腹经纶。阅卷过程中虽有分歧,择出佳文却是轻而易举。

  为难的是,头三名该选谁。

  内阁早放出风声,因此次考题特殊,关乎朝廷政令,优秀者将呈天子御览。

  策论送上,必将给天子留下深刻印象。待到殿试时,纵然进不了三鼎甲,做不了二甲传胪,名次也绝对不会差。入六部观政,更会得上官青眼。

  如此一来,阅卷官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重压之下,诸人均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有丝毫马虎。宁可严格些,斟字酌句,也不敢放任疏漏。

  评鉴完毕,阅卷官起身,将得上等最多的试卷送到两名主考面前。随后又选出稍差一等,但切中要害,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文章,一并等两人复阅。

  “只有这些?”

  “马冢宰,莫要为难我等。”一名阅卷官苦笑道,“此次试题关乎朝政,我等万分精心,不敢有半点宽纵。”

  平庸者不取,偏激者不取,自作聪明、哗众取宠者更不能取。

  今科贡士中,不下三人是解元出身,且有顾九如、董王已、崔铣等文章极佳者,实难择出谁为凤首,只能交由两名主考定夺。

  然有文章不落窠臼、文不加点,便有文章词不达意、不堪卒读。

  比起佳文,嚼之无味的策论却是极好选出。

  “通篇阿谀之言,空洞乏味,没有半分可取之处。”

  “博士买驴,通篇废话,可笑至极。”

  阅卷官皱着眉,取出两份策论,正是言之无物的“典型”。

  字写得尚可,文章看似花团锦簇,内容却经不起半点推敲。几名阅卷官都画了大叉,意见出奇的一致。其中一人更是从卷首划到卷尾,通篇横贯两道红色粗痕,足见厌恶之情。

  “这等胸无沟壑之人,岂能金榜高中。”

  杨瓒的策论四平八稳,然引经据典,仍算言之有物,被阅卷官评为中上。两份满纸“荒唐言”的策论,直被视为不可一观之物,评选完毕既被弃在一旁。

  “庸碌之辈,为官也无建树,理当黜落!”

  实事求是的讲,这两名贡士并非没有实才,否则也不会春闱中榜。只是运气太差,没能领会考题的深意,以为多说好话就能安全过关,待殿试面君再一鸣惊人,大放光彩。

  可惜的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卷子到了阅卷官手里,齐齐被画了大叉。经马文升、韩文过目,殿试的门差点关闭。

  “着人去贡院传话,收了这两人的腰牌,后日的殿试名单,划去他二人。”

  “马冢宰,这恐有些不妥。”

  “让这等蠢笨不堪之徒面君才是不妥!”

  “可……”

  侍讲还想再劝,马文升却不再理他。

  韩文做了回好人,道:“这两份策论实是不堪入目,不足取。”

  “下官也知。然此事干系不小,”侍讲小心道,“贡院那里可能缓一缓?”

  取走贡士腰牌,打落殿试名额,实在不是件小事。舞弊倒罢,实情却非如此。主考官和阅卷官不以为意,两名翰林却不敢担这份干系。

  韩文皱了皱眉,好人做到底,同马文升商量几句,后者终于松口:“也罢,暂且不收他们的腰牌。”

  纵使许其面君,有这两份策论在,天子也会不喜。殿试后必打入三甲,排在最后。

  侍讲擦擦汗,总算松了口气。

  韩文似想起什么,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尔等阅卷时,可留心有保安州贡士的策论?”

  保安州?

  几名阅卷官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韩尚书祖籍洪洞,和保安州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就算要“照顾”同乡,也该是山西贡士才对。

  “保安州……倒是有一份。”

  两名阅卷官忙回身翻找,没过片刻,便将杨瓒的卷子找了出来。

  之所以这般容易,和杨瓒勤练台阁体不无关系。

  接过试卷,韩文笑了笑,问道:“这份策论是中上?”

  “回司徒,此篇策论行文拙朴,初读不会令人眼前一亮,细品之下,实是持之有故,言之有物。不为上上等,也可为中上。”

  韩文没说话,直接将卷子递给马文升。果然,看到规整熟悉的台阁体,马尚书崩不住乐了。

  几名阅卷官满头雾水,更是不解。

  “尔等可知,做出这篇策论的贡士年约几何?”

  猜年龄?

  “观其行文,应已是而立之年。”

  “再猜。”

  “不惑之年?”

  总不可能是半百耳顺吧?

  春闱贡士也没这么大年龄的。

  “不及弱冠。”

  什么?!

  风过烛火,焰心跳动,室内一片寂静。

  八名阅卷官瞠目结舌,皆风中凌乱,步调很是统一。

  见状,韩文也笑了。

  “今上求贤若渴,这样的良才美玉,自不好在我等这里埋没。”

  话一出口,众人便知晓韩尚书的打算。

  心下思量一番,都没提出异议。

  年不及弱冠便有这份沉稳,早生几十年,当可同杨大学士分庭抗礼。

  既然两位尚书达成一致,都有举荐此人的意思,他们又何必讨人嫌?

  再者言,复试策论呈送天子御览,本就是特例,多一份少一份实无大碍。谁又能鸡蛋里挑骨头,非要辩出个五四三二一来。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6/77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