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四)【完结】(56)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知晓发生何事,当即脸色惨白。

  王参议一身绯色官服,腰束金带,胸前打着云雁补,黑色乌纱下,长眉入鬓,眸光如电,唇角紧抿,威严彰显。

  宁王低下头,心知今日将有大祸。看向被卫军砍死之人,更是恨得咬牙。

  这是忠心护主?

  分明是添乱!

  “拿下!”

  王参议半点不客气,卫军立即如虎狼扑至。除宁外之外,长史司属官和十一名幕僚,全部五花大绑,押在院中。

  随后请出府内女眷,入后殿厢室搜查。

  金银珍宝,宫制器皿,足足抬出百余箱。

  有千户心细,忆起海盗藏宝银箱,倒转刀背,在箱盖和箱壁敲打,果真发现夹层。

  “撬开!”

  木板掀起,一抹赤色映入眼底。

  盘龙袍?

  王守仁皱眉,令卫士拎起长袍,细看龙纹,神情骤然变化。

  五爪?!

  仔细辨认,肩上两条飞龙,前后一双盘龙,俱是五爪!

  这竟是一件天子龙袍!

  “好大的胆子!”王参议厉喝一声。

  宁王瞳孔紧锁,他清楚记得,自己没有这样一件衣服!

  是谁?

  是谁陷害他?!

  铁证如山,宁王大声喊冤,全无半分用处。落在他人眼中,都会以为他是心虚。

  “押上囚车,带走!”

  天子下旨,押宁王入京,尚未夺其爵。

  论理,该乘马车。

  但王府之内,藏有违制器皿十余箱,更搜出一件龙袍,坐实谋反大罪,马车不用想,驴车也不可能,直接上囚车!

  地方官员闻讯赶至,王府大门早被贴上封条。按刀卫军立在两旁,眸光扫过,如利剑扎在身上。

  四个字,生人勿进。

  见礼之后,王参议表示,在王府中发现匪徒,怀疑此地有山匪流窜,欲带人上山剿匪,还请行个方便。

  剿匪?

  众人满面愕然。

  不是押宁王入京,怎么又扯上剿匪?

  看王参议的样子,再看凶神恶煞的卫军,不行方便,十成不能善了。

  最后,王参议得到满意回答,留百人看押宁王府上下,余下随他进山剿匪。

  傍晚时分,几百卫军从山中走出,不见俘虏,只抬出近百箱笼。

  地方官员面面相觑,壮起胆子问一句,匪徒已剿?这么快?

  王参议点头,百战之兵,就要这般雷厉风行,干脆利落。

  匪徒呢?

  都杀了。

  尸体呢?

  一把火烧了。

  ……

  箱子里都是贼赃?

  “自然。”

  王参议肃然神情,道:“此地贼患不小,本官入京之后,必当禀报圣上!”

  别,千万别!

  地方官吓得脸发白,只求王大人千万留条活路。

  “那这贼赃?”

  “参议放心,下官什么都没看到!”

  “甚好。”

  地方不上报,东西无需送入国库,可交内库分配。

  山中的确有贼,却不是山匪,而是被宁王收买,护卫藏银,私造兵器之人。

  弘治十八年,正德元年,锦衣卫秘密遣人往江西,潜入宁王府,埋下钉子。如今,正好发挥作用。

  五爪龙袍到底是宁王所有,还是被他人栽赃,已不重要。

  天子要办宁王,铲除后患,顺带杀鸡儆猴,给宗室藩王立起“榜样”,王守仁十分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在岛上时日,同军汉打交道,与船工叙话,听老人讲古,王参议愈发开拓眼界。

  隔几日,便带人扬帆出海,寻找“海商”踪迹。

  亲见海疆变化,了解海外世界,追溯千年日升月落,王参议的格物之道颇有进展。假以时日,必能大成。

  格物之外,王参议对另一学说生出浓厚兴趣。

  霸道!

  一边格物致知,一边钻研霸道,高山仰止,非寻常人可为。

  按照杨瓒的理解,除开王学霸,换成旁人,非精神分裂不可。

  宁王被押解入京,罪证闻于朝堂,无人为其求情,更无人就“亲族”“血缘”引经据典。反而喊打喊杀的不在少数。

  龙袍都有了,不是谋反还能是什么?

  私造兵器,甚至有火器,甭管能不能用,都是罪不胜诛!仿效太宗皇帝起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在一片的喊杀声中,朱厚照异样的冷静。

  “先押宗人府。”

  来时,宁王以为必死。

  万没料到,抵京之后,未入死囚牢房,未下锦衣狱,却进宗人府。

  关在暗室内,宁王回忆平生,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辈子,当真是个笑话。自以为做得机密,瞒骗过两代天子。殊不知,早落入对方网中,生死- cao -于他手。

  两日后,钦天监奏,一道赤色鲜明之气,落乾清宫,久久不散,显飞龙之象,是为吉兆。

  天子深以为然,当日下旨,遣驸马都尉蔡震、马诚祭告先祖陵寝。并罢朝一日,沐浴斋戒,入奉先殿亲告先帝。

  翌日,惩处宁王旨意下达。

  “削藩国,夺王爵。妻子贬为庶人。发凤阳守祖地。着宗室老人看守,子嗣不得出。”

  乍一看,惩处实在不重,甚至轻过安化王。

  然而,了解内情之人,如内阁三位相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当年,太宗皇帝起兵靖难,皇太孙的两个兄弟,既被发往凤阳。天下俱称太宗皇帝有情有义,殊不知,这兄弟俩的下场,甚至比不上太孙。

  后者至少还有陵寝,前者竟是与外界隔绝,几十年生死不知。直到永乐朝后期,才由宗室上表,言其病逝。

  奏疏抵达京城,两人坟头的草,早长得比人高。

  宁王意图谋反,终究没有起兵。

  天子如下旨诛杀,世人的言论未必好听。发其凤阳,囚禁终生,将一家老小关进笼子,是生是死,全由天子一人决断。

  天下人不会指责,更会赞誉,天子仁厚。

  圣旨宣读完毕,群臣立在奉天殿中,皆不寒而栗。

  从何时起来,少年天子的心计,竟深沉如斯。

  京城文武的反应,九成在杨瓒预料之中。

  唯一没料到的是,他只给朱厚照上疏,言宁王和安化王都不能杀,而熊孩子竟想出这个主意,用出这般手段。

  果真如先人所言,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少年天子能有这般决断,作为半个挖土人,杨瓒与有荣焉。

  九月下旬,玉米成熟。

  杨瓒终于不用继续馋得流口水。

  为留种,半数不得采摘,余下半数,也够杨佥宪一饱口福。

  煮玉米,烤玉米,玉米烙,玉米饼,玉米窝头,凡是能想到的,杨瓒都要讲给伙夫,试上一试。

  连续三日,每到饭点,镇守太监和巡兵官都要蹭饭。

  当然,这样的好东西,上官不能独吞。

  玉米做熟,必定分成数份,牛主簿和种植的农人尝过,都是双眼发亮。

  待玉米成种,过秤称重,推算出亩产之数,牛主簿嘴唇发抖,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在场农人都是双眼泛红,心中激动,无法用言语表达,竟是大礼在地,哽咽道:“杨大人恩德,小民永生不忘!”

  杨瓒鼻根发酸,忙扶起最前几名老人,言道:“番粮是天子所赐,本官不敢担此厚名。今上仁厚,心系万民,老人家如要谢,当谢天子才是。”

  “对,对!”

  边民笑容中带泪,面朝京城跪拜。

  杨瓒侧身,暗中长舒一口气。

  镇守太监立在一旁,看着杨瓒,笑眯双眼。难怪张公公说,结好杨佥宪,就是天大的福运。

  果真不假!

  镇虏营献高产番粮,哪怕不是首功,好处同样不小。

  想起离京之前,几个对头的酸言酸语,镇守太监顿觉通体舒泰。三十年来,今日最是舒爽!

  正德二年,九月已未

  赶在万寿圣节前,杨瓒启程还京。

  行李之外,增加两辆大车,一辆装载玉米,一辆是边民送来的皮毛土物。

  顾卿从辽东返还,过蓟州时并未停留,而是借道直往宣府。

  得知消息,杨瓒颇有些怨念。

  许久不念,很是想念。美人竟过门而不入,是何道理?

  没承想,临行之日,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平原。

  锦衣金带,金缘乌纱的顾指挥,策马直冲城下。身后百骑,护卫一辆青布马车。

  杨瓒侧首,看向顾卿。

  顾指挥猛的一拉缰绳,跃身下马,展颜道:“我同四郎一起还京。”

  杨瓒正要说话,青布马车行近,车门推开,露出一张胖乎乎的小脸。

  “四叔。”

  “廉儿?”

  杨瓒愕然,见侄子从车上跃下,一身蓝色衣袍,小树样的挺拔。其后,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车板跃下,齐身行礼,道:“见过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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