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四)【完结】(39)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才府门匾下,三名麻衣妇人,带着一名不满十岁的孩童,立在正门后。

  妇人是才方的三个儿媳,孩童则是才氏唯一一条血脉。

  才方病死,才老夫人早已故去。

  才氏兄弟阵前殒命,才府满门寡妇。出殡当日,三个妯娌当众立誓,今生不二嫁,护才氏血脉成人。

  “公公含恨而终,至死不忘报国。夫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全军人忠义。妾等虽是妇人,亦知家国孝义!今当祖宗立誓,为夫守节,育子成才,承其父祖之志,卫土守疆,为国杀敌!终一身,不堕才氏忠义之名!”

  才宜人的誓言刻成文,待族人还乡,敬送祠堂。

  顺义知县感才氏忠孝节义,上奏朝廷,为才氏立忠义牌坊。

  刘瑾丘聚此行,一为宣读圣旨,升赏封赐,二为在城中选地,发县衙三十两白银,为才氏立坊。

  两人步下马车,走进府内,顿感萧条零落。

  宣读完圣旨,刘瑾忽然弯腰,取出一枚蝶形玉佩,送给才氏子。

  “咱家没什么好东西,小公子莫要嫌弃。”

  “公公,当不得!”

  才宜人连忙推辞,刘瑾则袖手,退后半步。他送出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咱家一点心意,宜人莫要推辞。”

  才宜人流泪,忙让才氏子谢过。

  丘聚咬牙暗恨,又让这老小子抢先!

  当即取出一只荷包,里面装着两颗拇指大的珍珠,同样递给才氏子。

  “他日小公子入京城武学,遇事可寻学中丘训导。”

  话落,丘聚斜眼。

  怎么样?

  咱家手慢,好歹有个在武学办事的族人,姓刘的可没这优势。

  才氏子懵懂,才宜人却感为难。

  得御前大伴青眼,于式微的武将之家,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宦官的名声实在不好,儿子还小,万一被打成阉党,他日如何在朝中立足?

  刘瑾丘聚针锋相对,互别苗头,压根没注意才宜人的表情。即便知其所想,也不会放在心上。

  送出这份礼,一看天子,二看杨瓒。

  才氏子不到十岁,靠父祖荫庇,此生应会衣食无忧。

  能不能出人头地,当下还不好说。

  至于阉党不阉党……有杨佥宪这朵奇葩,谁会关注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再者言,心眼小归心眼小,要计较,也是和朝中文武掰扯。

  能和阁老尚书掰腕子,才是英雄。同担心孩子前途的妇人计较,实无必要。

  退一万步,真要做出点什么,杨佥宪那关就不好过。

  想想金尺的滋味,刘瑾果断放开肚量。

  离开才府,两人又去县衙,传达敕谕之后,当日启程往北。

  临行之前,刘公公和丘公公各自唤来长随,开私箱取银。

  察觉对方意图,丘聚眯眼,刘瑾皮笑肉不笑。

  “刘少监果真高义。”

  “丘少监过奖。”

  刘瑾撇嘴。

  比- yin -阳怪气,扎人肉疼,刘公公怕过谁!

  丘聚鼻孔喷气,和刘瑾互瞪。

  两息之后,转过头,冷哼一声。

  咱家不和你一般见识!

  随后,刘瑾丘聚令番子抬起银箱,背起铜钱,凡看到门前有白幡,身上着麻衣,都要送出铜钱银锭。

  “此乃天子恩德!”

  出京之后,沿途大小官员,甭管私下里如何,遇车队抵达都要送礼。

  自江南剿匪,刘公公死要钱的形象深入人心。再加一个丘公公,唯恐送得不多,引来嫉恨,一年的搜刮全部装箱,半个铜板都不剩。

  送出的银钱,都是沿途所得,两人半点不心疼。

  依他们对天子的了解,知晓顺义之事,必会自内库出银。与其多添车马费,不如利索点,先送出银子。

  回京之后,上禀天子,十有八九会得夸赞,赏赐更不会少。

  里外里,好处不缺,更赚来名声,何乐不为。

  于是乎,两人左手受贿,右手撒钱。抵达镇虏营,车上的箱子非但没少,反多出一成。

  杨瓒知晓,也有些无语。

  摸摸下巴,这事该怎么说?

  大公无私,不太合适。

  急人所急,有那么点意思。

  该说他这蝴蝶动作太大,不只将皇帝带歪,连有名的八虎也开始里倒歪斜,不走“正道”?

  就其结果来看,应该算好的……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刘公公的不祥预感

  

  离京之前,刘瑾便有预感,此行非善。

  怀揣小心,行事愈发谨慎。

  一路之上,途径各州县,事情都还顺遂。收得金银玉器、古玩字画,过卫所时,多散于军户役夫。

  金银铜钱可用,小件器皿可典可卖。巴掌大的玉佩,换成银两,够五口之家几年丰足。

  古玩字画不能市者,均分类造册,封入木箱。日后追查,都是“证据”。

  这且不算,如平谷县衙上下,未临沙场,不经一战,觍颜抢夺他人功劳,升官得赏,更被重重记下一笔。

  无论文武,身家几何,同朝中有什么关系,都被番子打探得清清楚楚。记在条子上,待回京之后,交送御前。

  杨瓒所料不差,对这些人,以“抓贪”为己任的刘公公,果真深恶痛绝。

  现下不收拾,不意味就此揭过。

  相反,无论送出多少金银,献上几箱珍宝,凡被番子记录在册,秋后都得算账。

  倒霉的,送出金银越多,罪名越重,死得越快。

  刘瑾之外,丘聚同在心中酝酿,坐在车厢里,每日翻阅名册,嘿嘿冷笑不止。

  可以想见,被两人惦记的官员,今后的生活将是何等精彩。

  不是滚油烹炸,也得切片开涮。

  到那个时候,砍头绝对是仁慈,剥皮充草都得感谢老天。

  不被一刀咔嚓,押在东、西两厂挨鞭子,或是关进诏狱长蘑菇,同庆云侯世子作伴,才真是水深火热,活着受罪。

  值得一提的是,自正德元年至今,诏狱来来去去几十人,朝官有,勋贵亦有。论及下场,或斩首,或流放,或摘去乌纱黜官归乡,总之,少有超过两月。

  庆云侯世子实属特例,堪称狱中钉子户,最坚强住客。

  雷打不动,大有地老天荒,牢底坐穿的架势。

  挣扎无用,不老实呆着,还能如何?

  起初,他怀疑顾卿坏心,故意关着他,不放人也不许探监。

  时间长了,吃着牢饭,抓着虱子,搓搓泥球,周瑛忽然大彻大悟,眼前这种情况,哪里是冒坏水,分明是把他忘了!

  身在囚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除安心常驻,等太阳西升,被顾伯爷想起,没别的办法。

  数月前,庆云侯府家产被抄,功臣田被夺,爵位都差点不保。

  最后,看在仙逝的周太后份上,天子勉强改口,以金银抵罪,由一等侯降为三等,才没沦为白身。

  钱财散尽,家仆自然遣散。

  顶着侯爵的空名,老少十几口挤在两进的宅子里。因是侯夫人的嫁妆,才没被朝廷收走,好歹有个容身之地。

  住不开,只能打地铺。

  整日里,柴米油盐就能吵个没完,庆云侯夫妇压根没心思探监,摆明“忘记”关在锦衣狱中的长子,任他自生自灭。

  亲爹亲娘都这样,遑论他人。

  作为诏狱常驻户,周瑛同狱卒混熟,偶尔能搭上几句话,了解一下京城时事。

  知晓庆云侯府现下情形,周世子忽然觉得,在诏狱里多住些时间,倒也不算坏事。

  要求低些,至少吃住不愁。

  听狱卒的口气,一家过活,全靠亲娘嫁妆。老爹现下正吃软饭,娘亲威武,不见往日贵妇样的贤淑,抄起烧火棍,舞得虎虎生风,撵得庆云侯上蹿下跳。

  凡是吃闲饭的,甭管小妾通房,得宠不得宠,没法填补家用,一律发卖撵走。

  被一天照三顿教训,几个弟弟都收敛- xing -情,从霸王变成鹌鹑,痛定思痛,正发奋读书,刻苦习武,欲重振侯府门楣。

  听到这里,周瑛掏掏耳朵,他是不明白,一个外戚之家,靠着周太后得爵,该重振什么门楣。

  送女入宫,绝不可能。

  自开国以来,圣祖高皇帝立下规矩,严防外戚做大。

  一个家族,别说皇后,连出两个高品级的嫔妃都很少见。

  读书科举?

  周瑛叹气。

  他没这份本事,下边几个弟弟,甭管同母还是异母,个个纨绔,读书就头晕,能考中才怪。

  习武晋身?

  这个门槛倒是不高。

  只要肯拼命,能吃苦,不说直接跨越,摸上一摸,希望总是比较大。

  抓抓后背,周世子认真思考,庆云侯府落到这个地步,归根到底,五成是被自己连累。

  或许该痛改前非,发愤图强,为家人改善一下生活?

  想要咸鱼翻身,从军立功,是最好的晋身途径。

  在牢里这些时日,同锦衣卫斗智斗勇,饭量骤增。别的不说,身板的确强壮不少。之前拉不开的强弓,现下倒可一试。

  坐牢坐成这样,也算是古今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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