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四)【完结】(3)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如果言官难以持正,不求证据,以个人喜恶上言,不出乱子才怪。

  后世有“诽谤罪”和“诬告陷害罪”。大明的言官,信口雌黄污蔑他人,顶多罚俸外调出京。

  最大的惩罚,无外乎闲住黜免。

  实在太严重,闹出人命民怨,查证属实,才会交法司审理。三法司徇情不予处置,方会调动厂卫。

  即使被押上法场,豁出去喊一句“因言获罪,佞幸当道”,五成可能,还会名流青史,成为“谏臣”。

  红口白牙,无事生非,付出的代价微乎其微。

  没有管束,自然少了顾忌。部分御史给事中,便是最真实的写照。

  杨瓒深受其害,早对某些人咬牙切齿。明知奏疏递上,百分百会成靶子,依旧决心不改。

  憋屈几回,总要畅快一下。

  此去北疆,生死未卜。

  不趁早说出来,天晓得,猴年马月才能归京。

  胡说八道,同僚攻讦?

  杨瓒全不在乎。

  言官如何?

  老子现下也是言官,四品佥都御使!畅抒己见,不因言获罪,同样适用。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当真是舒爽。

  “切于时宜者,当议处以闻。虚言无据,乃至讽刺君上,诽谤朝官者,当下有司问罪!”

  落下最后几笔,杨瓒长舒一口气。

  放下笔,食指交握,搓了搓掌心。

  原本,他还想过京营- cao -练,边军粮饷,边镇屯田,南京锦衣卫及巡捕官不法等事。

  如果时间充裕,这份奏疏可达万字。

  可惜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京营等事,积弊日久,不是拍脑袋就能决定。边军粮饷、边镇屯田触及很多人的利益,不只文官,更有武将。历史上,刘瑾跌倒,引线就是整顿军屯。

  这件事轻易不能提,如要摆上台面,必须有拼命的决心。

  简单一句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南京锦衣卫和巡捕官不法,在江浙时,杨瓒便手握实据。事情拖到今日,原因各种各样。

  顾同知南下,杨瓒更不敢冒险。

  万一某些人狗急跳墙,哭都没地方哭去。

  左思右想,几番考虑,奏疏止于两则。余下,只等归京之后再做打算。

  当然,前提是他能回来。

  揭开灯罩,拨亮火烛,杨瓒重新铺纸誊抄。

  端正的台阁体,愈发横平竖直。

  誊抄到最后,不忘留下叮嘱,陛下,北疆不稳,户部和光禄寺之事,万勿急躁。实在有气没处发,大可找言官解闷。

  御史给事中不掌实权,同钱粮军务关系不大。撕成卷帘门,也不会影响大局。

  如他奏疏所请,真能抓几个现行,转移部分朝臣的注意力,说不定,户部和兵部的办事效率还会提高。

  烛光闪烁,焰心爆裂,发出噼啪两声。

  放下笔,杨瓒俯身吹干墨迹,慎重折好,同“举荐”赵榆的奏疏放到一处,待明日递送入宫。

  诸事妥当,杨瓒抻了个懒腰。唤家人送来热水,洗漱之后,倒在榻上。

  也不晓得,能不能梦到美人。

  黑暗中,杨瓒扯了扯嘴角,打个哈欠,酣然入梦。

  南镇抚司

  正赵榆翻阅口供,闻校尉来报,杨瓒有私信送到,不禁愣了一下。

  “杨御史?”

  论理,杨瓒将要北上,托锦衣卫办事,也该往北镇抚司。

  给他送信,究竟是什么缘故?

  “带人进来。”

  来者是伯府护卫,北镇抚司校尉。

  见到赵榆,抱拳行礼,不多言,当面取出书信。

  信口未封,赵榆直接展开信纸。看过几行,额际跳动,嘴角微抽,表情实在难以形容。

  “信件之外,杨御史可有他话?”

  “杨御史让属下转告佥事,陛下面前,自会禀奏。佥事无需担心,收拾行囊即可。”

  活了三十多年,遇大小阵仗无数,赵榆首次哑口无言。

  担心?

  担心个xx!

  一个四品佥都御使,遇事找的不是同僚,而是锦衣卫。

  事情还能更古怪些吗?

  况且,北镇抚司多少能人,牟斌活脱脱一个边镇军汉,怎么偏偏找上他。

  “赵佥事,卑职尚要赶往东厂,如佥事没有吩咐,卑职就此告退。”

  东厂?

  赵榆单手支着额头,彻底无语。

  庆平侯府

  书房内,老侯爷同世子对坐,都捧着一只大碗,手里抓着面饼,大口吃得痛快。

  侯爵之家,本该锦衣玉食,三餐珍馐。

  无奈,在北疆几十年,回京之后,习惯仍没法更改。

  吃过五张大饼,喝下两碗羊汤,老侯爷放下筷子。顾鼎匆匆吃完小半张饼,也不再多用。

  侯府长史带人取下碗筷,送上热茶。

  房门合上,老侯爷当先开口,道:“人见着了,怎么样?”

  “回父亲,和二弟称得上天作之合。”

  “恩?”

  顾卿的相貌,九分遗传自顾侯。而顾侯则像极香消北疆的仁宗公主。由此可见,亲爹不论,公主的生母必定是个绝色美人。

  顾侯端起茶盏,眉尾挑起,同顾卿愈发相似。

  顾鼎暗中撇嘴。

  幼时被亲爹摔打,各种磨练,就差抓起来丢到鞑子群里。长成被兄弟欺压,坑了一次又一次,告状没一个人相信,当真有苦无处诉。

  偏亲爹兄弟一个模子出来,看到哪张脸,都能想起另一个。

  作儿子,他认了。作兄弟,他还能更悲催点吗?

  勉强压下悲情,顾鼎端正神情,道:“父亲,儿观此人确是不错,父亲只管放心。”

  在客栈时,能将他逼得哑口无言,甚至语出威胁。两人之间,谁护着谁,真说不一定。

  亲爹的担心,实在没有必要。

  想到这里,嫁娶的念头,再次冲击脑海。顾鼎深吸气,神情突变得古怪。用力摇头,才将念头甩飞。

  “如何不错?”

  顾鼎动动脖子,开始客栈之事娓娓道来。

  顾侯先是眯眼,待顾鼎话落,猛的一拍桌子,笑道:“好!就该找个这样的!”

  看着裂开一角的方桌,顾鼎咽了口口水,默默转头。

  亲爹和兄弟的武力值都是如此惊人,委实压力山大。

  正德元年,十二月丙午

  杨瓒受命监军,持圣旨虎符,离京北上。

  同行五十人,以锦衣卫南镇抚司佥事赵榆为副总兵,中官谷大用为监枪官,东西两厂番役及伯府家人为护卫,驰往兴州。

  临行前,天子出奉天门亲送。

  杨瓒四拜辞行。

  将要离开时,谢丕顾晣臣忽同时出班,请命往北。

  “请陛下恩准!”

  谢迁差点揪断胡子,李东阳也颇为吃惊。朱厚照却是哈哈大笑,当即写下一道手谕,同授监军,一并北上。

  三名监军,古今少有,闻所未闻。

  三人谁为主,谁为副,遇事该听哪位?不怕闹出乱子?

  群臣劝说无用,多感痛心疾首。

  奈何天子有权任- xing -,神仙也没辙。

  愣了两秒,杨瓒大喜。有这二位同行,别说藩王的小舅子,就是藩王当面,也能掰扯一下。

  谢丕顾晣臣跪地领旨,同时四拜,牵马走进队伍。依马上包裹推测,定然早就打好了主意。

  “杨先生,朕在京城候先生凯旋!”

  “臣定不负陛下之恩!”

  杨瓒再次下拜。

  “先生可还有话交代?”

  杨瓒突觉牙疼。

  知道朱厚照是好意,奈何话听在耳中,实在有些不对。

  只不过,交代没有,请求倒是有一个。

  “杨先生尽管说。”

  杨瓒很不客气,话相当直接,“御赐匕首,不足掌长。”

  翻译过来,匕首太短,扎人不方便,换成长点的?

  朱厚照:“……”

  不慎听了一耳朵的三位阁老:“……”

  回宫取来不及,朱厚照令牟斌解下佩剑,交给杨瓒。

  甭管是不是内造,凑合着用。朕亲手赏赐,扎人不耽误。

  “谢陛下!”

  郑重接过宝剑,杨瓒再次行礼。

  旗帜扬起,众人登车上马,行出玄武门。

  与此同时,几骑快马正飞驰在回京的路上。

  顾卿一身大红锦衣,单手扬鞭,俊面含霜。

  骏马撒开四蹄,如一道闪电,撕破冬日寒风。

  

  第一百三十章 发威

  

  正德元年十二月,鞑靼南下扰边,密云危急。天子调京卫三千人,以庆平侯世子顾鼎为总兵官,北上御敌。

  都察院佥都御使杨瓒,兵部武库司郎中谢丕,国子监司业顾晣臣同为监军,并以锦衣卫南镇抚司佥事赵榆为副总兵,司礼监少监谷大用为监枪官,率先驰往兴州后屯卫及营州卫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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