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四)【完结】(22)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只要找到部落,无论是杀是困,都将截断别部后路。

  “放火烧帐,牛羊皆杀!”

  寒冬腊月,没有遮挡风雪的帐篷,失去全部牛羊,几无生路。

  此举的确残忍。

  然看到慕田峪中惨景,见到倒伏在雪中的军民,心中最后一丝怜悯,也将消失无踪。

  别部额勒决心攻占镇虏营,不惜亲身上阵。分毫不知,一支明军冒险进入草原,部落正将起火,后路已被截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胜

  

  镇虏营外,明军和鞑靼鏖战半日,仍坚守不退。

  连遭重击,西侧城门半面被毁。

  见到缺口,鞑靼骑兵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挥舞弯刀,将要涌入。

  百名役夫挥舞木棍,抛出石块,甚至抱起火雷,扑入鞑靼之中。

  轰然巨响,血肉飞溅。

  众人以命相搏,方拼死挡住缺口,将鞑靼赶出城外。其后拆掉房屋,搬运木材门板,堆到雪上,总算将鞑靼挡住。

  攻城锤半进城中,被役夫堆雪浇水,竟牢牢堵住缺口,拖延住鞑靼进攻的脚步。

  谢丕镇守的西城门,是鞑靼主攻方向,承受压力最大,死伤最多,几成不存之地,祸迫眉睫。

  顾晣臣指挥的北城门,以及杨瓒镇守的南城门,同是险象环生,伤亡惨重。

  未时末,接连有鞑靼登上城头,守军悍不畏死,拼命抵挡。

  弓箭折断,石块耗尽,伤兵无法继续杀敌,竟不惜- xing -命,抱住鞑靼跃下城墙。

  以命换命,同归于尽。

  如斯惨烈,方才挡住最猛烈一次进攻。

  背靠墙垣,杨瓒手握宝剑,脸色愈发苍白,艰难的喘着粗气。

  胸中像有一只风箱,不停的拉动。

  每一秒,耳际都似有重锤击下。

  耳鼓震动,脑中嗡嗡作响。

  视线模糊,疼痛从胸口蔓延至喉咙,张开嘴,声音异常沙哑,似砂纸相互摩擦。

  “佥宪!”

  斩杀最后一名鞑靼,顾不得抹去脸上血迹,赵横连忙转身,查看杨瓒状况。

  “我没事。”

  艰难吐出三个字,杨瓒摆摆手,示意赵横不必担心。

  “防备鞑靼要紧。”

  “弓箭手!”

  城墙上,明军和鞑靼俱有百人死伤。冰冷的尸体,已是活人的三倍。

  说了两句话,又是一阵头晕眼花。

  刺鼻的铁锈味越来越浓,只觉一阵阵恶心,侧过头,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靠墙壁支撑,杨瓒勉强站稳,深深吸气,才没有当场软倒。

  宝剑支在地上,温热的鲜血沿剑锋蜿蜒滑落,牵连成数条血线。中途被寒风冻结,凝成一道道抹不去的红痕。

  杨瓒闭上双眼,用力咬住腮帮,口中尝到淡淡的涩味。

  猛然举起手,狠狠掐在腿上,疼得直吸冷气,精神到底好了些。

  “一、二……五……九……”

  赵横安排众人布防,杨瓒用力搓脸,强打起精神,开始默数人数。

  从一到五,从五到十,再到十五。

  戛然而止。

  十五人。

  城头只剩十五人!

  杨瓒咬着嘴唇,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无论如何催眠自己,冰冷的现实,依旧摆在眼前。

  伯府护卫,东厂番役,边军,营卫,分到南城门,共一百二十三人。

  半日不到,仅剩十五人!

  不对。

  摇摇头,杨瓒扯了扯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不是十五个。

  加上自己,是十六个。

  城下的鞑靼,还有两千。只要再发动一轮进攻,这十几人,都将倒在冰冷的边塞,尸骨不存。

  想到这里,杨瓒竟奇怪的平静下来。

  摸摸胸口,心跳未见半点变化。

  习惯了?

  还是因为,左右都是死,恐惧害怕都变得无用。不如想想,临死之前,如何才能拉上几个垫背。

  “佥宪,”赵横胳膊上绑着布条,没有药,只为暂时止血,“城头箭矢不足。”

  杨瓒蹙眉,问道:“还有多少?”

  “不到五十。”

  五十吗?

  杨瓒垂下头,两息之后,视线凝在一处。收起宝剑,离开墙边,几步走到一名倒伏的鞑靼身前。

  弯腰,单手拽住箭尾,用力拽出。

  一声轻响,似钝刀划过牛皮。

  染血的箭矢,尚算完好。

  又拽出两支,杨瓒单手握住,递给赵横。

  “这些可用?”

  赵横看向杨瓒,“佥宪,此恐不妥。”

  “如何不妥?”

  杨瓒挑眉,赵横没有接话。

  城墙之上,陷入短暂死寂。

  十五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杨瓒身上。

  死者为大,是华夏的传统。

  哪怕是敌人,也当予以尊重。

  尊重吗?

  杨瓒又扯了扯嘴角,手臂举在半空,始终没有收回。

  城下,鞑靼号角声再起,更多骑兵下马,搬运木梯,攻到城下。

  “赵校尉,事急从权。”杨瓒道,“任何后果,本官一力承当。”

  “佥宪……”

  “此乃军令。”

  赵横狠狠咬牙,终于应诺。

  接过箭矢,继而快速在城墙上翻找。凡是完好可用,无论是明军的铁箭,还是鞑靼的骨箭,全部搜集到一处,交给弓兵。

  “- she -击!”

  濒临绝境,身在死地,一个读书人,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死尸堆里爬出的汉子,又有何惧!

  破风声接二连三,不时有鞑靼惨叫,跌落城下。

  奈何兵力对比过于悬殊,三架攻城梯立起,鞑靼骑兵咬着弯刀,顶着箭雨,悍不畏死,蜂拥而上。

  一个被砍杀,更多登上墙垣。

  城头兵力难以支撑,很快陷入包围。竭尽全力,仍接连倒地。站着的人,也是各个带伤。受伤最重的,几成血人。

  杨瓒被赵横挡在身后,背部手臂也是接连中刀。

  手持宝剑,立在城墙边,杨瓒十分明白,如援军再不至,鞑靼加大攻势,镇虏营必如风中残烛,旦夕危亡。

  北门处,同样弹尽粮绝,陷入危境。

  顾晣臣身负重伤,半身染血,守军之数,已不足二十。

  西门下,木料和役夫的尸体层层堆叠,鲜血流淌,凝结冰雪,筑成一面血墙。

  别部额勒骑在马背,听着号角和喊杀声,看着部落勇士搏命前冲,不断攀上城墙,不禁面露得意。又见穿着红色袢袄的明军接连殒命,跌落城下,立刻发出一阵狞笑。

  先时劝说的万户,躲开铁球碎石,却不幸身中毒雾,侥幸未死,也是说话艰难,四肢抽搐,再上不得马,拉不开弓,几同废人。

  “可看到了?”

  别部额勒很是得意,命人将他抬来,指着城头,大声道:“如何,还要劝说我退兵?”

  听闻此言,万户猛然咳嗽,因喘不过气,脸色涨得赤红。

  以为他是羞愧,无话可说,别部额勒纵声大笑,大感畅快。殊不知,万户看着城头,目光满是悲悯。

  一座镇虏营,既非富饶城池,也非重要关口,没有藏银,更无州库。这样的地方,竟然折损几百勇士!

  即便打下来,将城内守军杀光,除了泄愤,又有何用!

  额勒可曾想过,抢不到粮食牲畜,得不到补给,这几千人吃什么喝什么,如何打下密云?更重要的是,整个部落才有多少人,可能承担这样的损失?

  额勒以为,打下这座营堡,显示出勇猛无畏,就能万事大吉?

  此役之后,无论胜负,部落都将元气大伤。即使不被明朝大军追击,回到草原,也将被仇家截杀,再无宁日。

  想到可能的后果,万户咳嗽得愈发剧烈,心中更觉悲凉。

  活了几十年,他从未这般后悔。

  不该念及血缘亲情,更不该心存幻想。额勒被伯颜说动,大举兴兵之前,就该拉走追随的牧民,远远躲开这场是非。

  现如今,后悔也晚了。

  无论进退,都是死路一条。哪怕痛下决心,情愿背上懦弱胆小的名声,领麾下奔回草原,也躲不开被吞并的命运。

  战损传出,第一个动手的,十有八九就是伯颜!

  承袭百年的荣光,将被抹黑,黄金家族的子孙,会成为整个草原的笑话!

  咳出一口鲜血,万户闭上双眼。

  不想再看,不愿再看,也不忍再看。

  一座边塞营堡,填进几百条人命。额勒视而不见,仍一心做着美梦。

  难道说,别部当真气数已尽?

  无心理会万户所想,炫耀过“胜利”,别部额勒高举弯刀,下令所有骑兵出战。

  “必要拿下此城!”

  城头被鲜血浸染,冰墙渐成血色。

  悍- xing -完全被激起,鞑靼骑兵挥舞弯刀,发出苍狼一般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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