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四)【完结】(19)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正统之祸,恐将重演。

  局势危急,不可终日。

  北虏南侵,身为高皇帝子孙,当真能够坐视?怕他日到了地下,没等阎王审讯,先被祖宗抽上一顿。

  想到这里,晋王脑中忽然闪过灵光。

  难不成,宁王选择此时发难,既为“借势”?

  以为弹劾监军,搅乱朝堂,延迟增援,使鞑靼威逼城下,便可浑水摸鱼?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真是异想天开,更是万民的罪人!

  议论声不绝,晋王愈发烦躁。猛地握拳,捶在桌上,大声道:“行了!”

  “王爷?”众人骤惊,不明白王爷为何发火。

  “此事再议,尔等暂且退下。”

  “是。”

  面面相觑之后,属官幕僚陆续起身,行礼退出正殿。

  “钱长史。”

  坐在椅上,晋王表情严肃,眉间皱出川痕。叫住王府长史,沉声道:“你且留下,本王有事同你商量。”

  “是。”

  钱长史回到原位,待殿门合拢,开口道:“未知王爷有何吩咐?”

  “蓟州之危,尔观如何?”晋王眉间皱得更深。

  “难。”钱长史没有犹豫,直接道,“如不能立即增援,恐密云不保,营州将危。”

  “是啊。”晋王点点头,“营州旦破,京师危急,本王该当如何?”

  “王爷,”观察晋王表情,钱长史面上闪过疑色,“王爷有意相助?”

  “的确。”

  “王爷三思。”

  “有何可思?”晋王摇头,道,“我知你忧何事。如果没有圣旨,本王尚有退路。圣旨当前,本王再无选择。”

  把柄被抓在手里,要么生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王爷是说,江南之事,天子已经知晓?”

  晋王点头。

  “先时,本王尚有疑惑,想到蓟州,豁然明朗。神京那位明摆着告诉本王,王府缺钱,他知道。”

  勾结商人走私,一样不会是秘密。

  “这……”钱长史惊出一身冷汗。

  同商贾联系,均是他出面。如果朝廷追究,难保不会成为弃子。

  “你放心。”晋王道,“这是警告,也是拉拢。蓟州危急,太原是为要地,朝廷不会这时办我。如能当机立断,说不定,往日之事也可勾销。”

  “王爷,此事需从长计议。以属下之见,当派护卫往南昌宁夏,看一看……”

  没等长史说完,晋王便摇头。

  “来不及。”

  “王爷,事情非同小可,当需深思。”

  深思?

  晋王忽然笑了。

  朱宸濠处心积虑想造反,他都知道,皇帝会不晓得?

  明知是找死,还要跟着一起?

  退后几年,情况或许不同。现如今,想得越多,越是错。

  朱厚照是圣祖高皇帝子孙,他也一样!

  同为圣祖血脉,不意味着能坐上皇位,但享世代恩荣,卫土守疆,责无旁贷。

  “不必多言。”

  钱长史几番劝阻,反坚定晋王决心。

  “本王要上表朝廷,调王府护卫往偏头关。运粮万石,银万两往万全都司,助边卫御敌。”

  “王爷……”钱长史似想再劝,见晋王态度坚决,到底将话咽了回去,深深揖礼,退下安排。

  王府的动作,很快被锦衣卫得知。

  两名校尉立即出城,放飞鹰隼,回报消息。

  于此同时,携同样旨意的厂卫,先后抵达宁夏、南昌,安化王和宁王的反应,同晋王截然不同。

  前者接下圣旨,没有出钱出粮,也没调出护卫,只上表谢恩。

  后者回到存心殿,冷笑一声,将圣旨丢在一旁,当日便秘遣护卫,往金陵传递消息。

  三人的动作,俱传至北镇抚司,报送乾清宫。

  看完牟斌递上的条子,朱厚照咔嚓啃了一口苹果,心情貌似不错。

  “和朕预料得差不多。”

  腮帮鼓起,朱厚照放下苹果,擦擦手,提笔写下三份手谕,交张永带出宫中,分别交往北镇抚司,东厂和西厂。

  一张黄绢,三十余字,盖上宝印,眨眼之间,决定三位藩王后半生的命运。

  无论是好是坏,是继续享受恩荣,还是一朝跌落尘埃,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果,怨不得旁人。

  正德二年,正月癸丑,天子下旨,赏晋王食盐岁五十引,并赏晋王妃绸缎宝钞。

  同日,各王府在京长史得旨,可启程归藩。独宁王府长史被扣押,有民告其强良家女为妾,证据确凿,经顺天府询问,交刑部发落。

  不等消息传回南昌,酝酿多时,憋了一肚子气的皇帝,终于爆发。

  早朝之上,抛出戴铣奏疏及厂卫送回实据,令张永刘瑾宣读。

  群臣垂首,殿前默然,无一为史雍等辩白。

  宣读完毕,朱厚照冷笑数声,当殿下旨,差锦衣卫往南京械犯官。

  “贪赃枉法,构陷同僚,具法司提审,拟罪勿纵。”

  “林翰陈金停半禄闲住,吕等、叶贽、章懋降三级留用,胡谅降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

  “杖史雍,李善等五人,抄没其家,追夺官银。旨到,即南京阙下行刑。不解至京,即发南疆。三代不归,遇赦不赦,子孙五代不许科举。”

  “敕令抄录三都,与闻百姓!”

  张永宣读圣旨,略显尖锐的声音在奉天殿前回荡。

  百官齐身下拜,万岁之声山响。

  非常时,行非常手段。

  天子同内阁达成一致,南京之事,只处置带头之人,余者从轻或暂免发落。

  “蓟州危急,调兵北上为要。”

  朱厚照年轻冲动,但吃一堑长一智,吃过几次暗亏,终于明白,哪怕是天子,也无法事事顺心,该妥协的时候,必须低头。

  锦衣卫送上证据,朱厚照手握名单,当真想一网打尽。然内忧外患不绝,群臣立场不一,阁老也各怀思量,能维持如今局面,已十分不易。轻易打破,实难预料后果。

  镇虏营兵报五日送达。

  黍谷山随时将破,军情十万火急,容不得半点拖延,更不能旁生枝节。

  为保晋地宁夏安稳,他可以压下怒火,拉拢晋王,安抚安化王。为朝中不生变故,哪怕想夷史雍三族,也硬是咬牙,将砍头改成流放。

  退朝之后,朱厚照回到乾清宫,独自坐在暖阁里,翻开杨瓒北上之前所进奏疏,看了一遍又一遍。

  杨先生曾言,忍字头上一把刀。

  忍一时之气,保百年之安。

  为退鞑靼,他必须要忍!

  合上奏疏,朱厚照深吸气。

  不会太久,等援军北上,将鞑靼撵回草原,该算的账,该讨的利息,朕都要一一讨还!

  天子让步,聪明人自当知机。

  当日午朝,兵部即上言,再调两千人北上退敌。户部侍郎随后出班,上奏府库米粮尚且充足,可运二十万石。

  “准奏!”

  朱厚照等的就是这番话。

  李阁老同他说,天子出面,逼迫两部派人出粮,实乃下策。远不如态度稍缓,先退后半步。凡心系家国者,必知事情急缓,不会在这时为难。

  真有想不开拖后腿的,再下手处置,更为名正言顺。

  “一重一轻,两相兼顾,策动人心,实为上上之选。”

  朱厚照点头,表示明白。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朕懂。

  甜枣给多大,巴掌扇多响,是不是扇掉几颗牙,都是朕说得算。

  简单而言,杨先生讲得更为透彻。

  李东阳无语半晌,背过身,心中思量,待杨御史回京,必要延请过府,做一番恳谈。

  教导天子的大方向没错,但在细节方面,还需仔细把握。

  镇虏营

  站在城头,杨瓒忽感背后一阵发凉。摸摸后颈,颇觉有些奇怪。

  总觉得,这股凉意非因鞑靼而起。

  “错觉吗?”

  杨瓒不敢肯定。

  正思量时,一名校尉奔上城头,抱拳道:“禀佥宪,黍谷山飞报,千余鞑靼冲过营垒,正往镇虏营驰来。”

  这么快?

  杨瓒撑着墙垣,用力咬了咬腮帮,道:“谢郎中和顾司业可曾禀报?”

  “回佥宪,两位大人正赶制火雷,言事报佥宪即可。”

  “是吗?”

  苦笑一声,难说无奈还是欣慰。

  得人信赖,自然是好。但重责压下,也非常人可以承受。

  “黍谷山还有多少人?”

  “回佥宪,除两支骑兵,步卒不足五百,火铳兵只余三十。”

  “才千户如何说?”

  “才千户领兵出战,中飞矢,战死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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