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的忧郁+番外 作者:宁世久【完结】(6)

2019-06-22  作者|标签:宁世久 灵异神怪 强强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雪后晴空,只有少许暖意的阳光照耀,烘烤得披在他身上的厚重斗篷暖洋洋。屁股下一颤一颤的雪地山羊还是那一头,不知道这畜牲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乌伦紧紧握住山羊的修长羊角,左顾右盼,发现他们正沿着一条小道,伴着山崖上挂下的冰柱,继续上坡。

有个圆滚滚的东西紧贴他胸口,发出熨帖的温暖,乌伦低头一看,发现是商队主人的明光珠。

小奴隶的手指紧紧扣住狼皮斗篷,注视牵着缰绳走在山羊前面的人。

脱下头蓬的赫连郁穿着一身黑衣,狰狞的鸟颅骨扣下一头青丝,料峭寒风拂过,鸦羽般的长发在他脑后飞舞,似乎是发现乌伦醒过来了,他回过头,然后乌伦看到这人胸前挂着七八根吊坠。

这些吊坠大部分是奇怪模样的骨片,上面都用鲜红的朱砂绘着奇怪的花纹,除此之外,有一根细绳隐没在衣领后,还有一根细绳坠着一枚黯淡无光的龙眼大小铜铃。

挂着铃铛的巫,那就不是野巫了,是有主的。

一时间许多问题如流云一般拂过乌伦的心里,在他想明白之前,他已经无意识把自己的问题问出口。

“你是谁?”他问,“他们为什么杀你?”

赫连郁将鸟喙往上抬起一寸,露出带着笑意的眼眸,青草的浅绿和湖水的浅蓝在他眼中交织,让乌伦无端想起春日里长满新草的潭水。

胡人的眼睛。

他道:“我是你舅舅。”

乌伦:“……!!!”

***

乌伦后面那个问题被赫连郁忽略过去,大巫也料想不到的是,同时在另一个地方,有些人正在谈论为何那么多人想要杀国师。

二龙山的雪已经停了,大安皇都的雪还在继续。

殿前薄雪覆盖的台阶上,鲜红的斑斑血迹显得格外刺目。

一座座宫殿中的蜡烛还未熄灭,披坚执锐的禁军来往于幽深的回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脚步声过于整齐,反而显得深宫中幽静无人气。

乐道坐在平日里开朝会的麒麟殿上,今日的他只穿了一身便服,三炷香前,这件常服的袖子已经殒命在刺客之手。

当然刺客殒命的就不只是一只袖子了,留下三具尸体的乐道没有把这件外袍脱下,而是坐在麒麟殿的金座上,一脸深思。

大司马将军白石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皇帝。

巫理和巫史从后殿悄无声息地进入麒麟殿,他们低着头站在乐道右侧,白石郎扫了这两人一眼,有些疑惑,顿了顿,才上前行礼。

“吾皇……”

“够了。”

白石郎立刻闭嘴,他自觉站在金座左侧,属于他这个六卿之一的位置。

“听说您刚才遇刺了。”白石郎站好后的第一句话就道。

和他面对面的巫理额角跳了跳,麒麟殿中众人皆屏息,不过乐道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大发雷霆,他双眸紧闭,似乎还没有从自己的深思中回过神来,一手支起下颌,不知在想什么东西。

“陛下?”

“啊?哦,”乐道睁开眼,他道:“刚才是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不过朕召你来,说的不是这件事。”

他顿了顿,道:“找到大巫了没有?”

“左川关守将传回加急公文,自十一月起,来并未见到国师,或与国师相似的人通关。”

说完,白石郎从袖中取出奏折,双手持着,交给身后的宫人。

宫人将奏折送到金座前的奏案上,乐道没有拿起奏折,而是挥挥手,避退周围的宫人。

很快麒麟殿只剩下皇帝,巫理,巫史,与大司马。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殿内依然烛火通明。帷幔捶地,熏香缭绕,反而显得鬼影重重。

皇帝扶着额开口。

“国师目前下落不明,此事重要- xing -大家可能还不明白……巫史,你来说。”

职责为记录历史的巫者往前一步,先是向皇帝行礼,然后转过身对白石郎道:“大司马可听说过罗天万象之术?”

白石郎摇摇头。

巫史头也不曾抬起,便继续道:“罗天万象之术,扶桑明珠之术,天地通灵之术,分别是巫术三大根本,若以树木比喻,此三术便是树木上三条大分支,其他巫术皆不过为这三条分支上的小树杈,其中,罗天万象之术乃是防护之术,此术大成者施展罗天万象时,刀剑不能入,毒蛊不能侵,鬼灵不能伤,只要施术的巫者力有所余,罗天万象之术便不可破之。”

白石郎听得莫名其妙:“嗯……很厉害?”

巫史瞟了他一眼,“这倒不是,一般的巫,能用此术挡下普通刀剑,驱除入体风寒,已经算厉害的了,能做到大成境界的,少有人。”

白石郎:“国师是大成者吧?”

巫史点点头,加快语速。

“罗天万象中更有一道禁术,此术大成的大巫,可以付出一生再也不能使用罗天万象的代价,将此术的效果固定在一人身上。”

白石郎道:“国师在自己身上固定了这个?”

巫史没有回答,反而是皇帝接口:“不,大巫没有把这个术固定在他自己身上……很多年前他的罗天万象就在朕身上了。”

满室震惊。

除了一早知晓的巫史外,巫理和大司马两人一起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皇帝。

“民间不是一直传说朕刀枪不入,身比妖魔?”乐道挑起眉,“你们惊讶什么……等等,你们脸上那是什么神色?”

两个想起那个预言的人齐齐低下头。

巫理青桂比不是巫者的白石郎更感到震撼,每个巫者还是小巫时,学习的第一个术便是罗天万象,然而少有巫将这个术固定在别人身上,这是巫者自己用来保命的,哪怕小巫一天能施展这个术的时间最多不过几个呼吸,在危急时刻,也相当于第二条- xing -命。

国师和陛下之间的情谊……实在是……

巫理青桂将心中违礼的想法按下。

“杀了国师,才能杀死陛下,故而对于那些逆党来说,”巫史把前面一大段话用八个字总结,“国师不灭,陛下不死。”

第5章 就是任- xing -你能拿我怎么样

八个字掷地有声,惊得麒麟殿中一片寂静。

大司马将军张大的嘴巴塞上两个鸡蛋还不嫌多,他看看说话的巫史,又看看坐在金座上的乐道,嘴巴闭合又张大,最后在乐道深觉有趣的注视下,一个虎扑扑向一脸平淡的巫史。

他捂住巫史晚归的嘴巴,左右看看,确定宫人们都已经退下了,才将手松开一条缝隙。

“你小声一点,”魁梧大将军此时说话就像一只苍蝇在嗡嗡一般,“门有缝,墙有耳啊。”

站在一边的巫理青桂看他的目光像是看白痴一样。

不过他的意见和白石郎相同,“陛下怎可轻易将此事说出?”

乐道本人反而不像这两人一样如临大敌,“只要杀了大巫就能解开朕身上的罗天万象,这种事不说出又如何,想知道的人还不是已经知道,不然他们费尽心思,将大巫引离皇都作甚?”

“这不一定,”巫理常年与六卿之一的大司寇一起断案判刑,说起话来也有理有据,“国师随陛下征战天下,树敌颇多,针对他和针对陛下不可混为一谈。”

“在朕这里,针对他或是针对朕,没有区别。”

乐道冷淡地道。

巫理青桂察觉到自己说了让皇帝不悦的话,虽然还想说什么,思虑片刻,决定暂且往后放一放,听听别人怎么说。

白石郎已经从地上爬起,被他扑倒的巫史脸上没有半点不快,轻描淡写拍了拍手,重新退回一侧,而听到皇帝的话,白石郎眉头深皱,像模像样思考些许后,开口道:“与国师……以及陛下结仇的人,多矣。”

他抬眼瞄了瞄乐道,说:“青陆胡人视国师为叛徒,更有南疆百越,陛下才从东南平叛归来,也知道因为当年蛇岭之战时,国师当着百越人的面,拿下南疆大巫的首级,或是如今流亡东楚那边的四国联盟,他们对国师破开前都城天京的星台一事尤恨,如有机会,他们绝不可能让国师活下去……不过这些事陛下也都参与,更多的人的仇恨,应该还在陛下身上。”

“就这些,”乐道反问,“仇恨能绵延千年,却也能轻易消弭,驱使这些人动手的,只有可能是这天下而已,这天下已落入朕掌中,他们可还是死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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