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雪时节又逢君
妖琴师大人和茨木大人打起来了。
晴明叹了口气,挥手喝退前来禀报的人,再无动作。
看妖琴师和茨木打架实在是件很没意思的事。一则琴声和打斗动作并不一致,若是论和谐程度,尚没有隔壁广场舞小分队的广播体cao有意思;二则打架不骂娘简直是吃r_ou_不喝酒见了萤Cao不发抖一样领悟不到人生精髓。
所以众人看他们沉默的打斗也都看得很是委屈,但出于道义,在他们打得浑身是血两败俱伤时,还甚是好心的支付了观看费用——把Cao爹请过来给他们疗伤。
Cao爹温柔又耐心给他们疗了伤,又很是不客气的一人赏了三拳当做医药费。
看着纷纷吐血的二人,萤Cao赞叹道:“最近你们比之以往都很有长进,往常你们连我一拳都受不住,如今三拳下去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听了这句话,茨木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妖琴师却是狠狠的扭头瞪了茨木一眼。
茨木如今如此厉害应该是那个女人给他的吧,妖琴师想。
他记得,当初他刚来这座寮的时候,寮中还只有雪女一人。晴明大人经常出去收妖,并没有时间来陪伴年幼的他,所以很多时候,他都远远的跟在雪女身后,以抵消这座空寮带给他的死寂。尽管那个女人总是冷冰冰的,就连一束目光看过来都冰冷的都似乎要把人冻结在原地,但这丝毫无法消磨掉她在他心中一点点燃起的温暖。
那时的他还是有些怕她,所以现在回忆起来,很难感触到小辈们所说的带他们长大的鸟姑姑有多么的温柔。但当她们说起她们和自己姑姑亲昵的事情时,他总是不自觉的想到她。
他小时候总喜欢远远地跟着她,迈着很大步子踩着她的脚印。那时候的寮中并不想现在一样怕小崽子们受不住便四季如春,那时还经常落雪,他经常走几步滑一跤地跟着,走得远了,便只能任凭她如雪无暇的白发和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他想,她真是个奇怪的人。
当时他出生时,隔壁好几个寮中的人都来看他,赞赏他是方圆百里他们曾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孩子,只有她冷冰冰的,连他摆出最好看的模样朝她笑时,都无法让她松开蹙着的眉头。她在寮中的房子也最是奇怪,竟在楼顶的房子开辟出一处舞榭歌台,还整日悬着纱幔,令人难睹其中阵容。
在他年幼的时候,总是认为她会跳舞,便偷偷去学了古琴。等到他学成时,鼓起好久勇气问她会不会跳舞,却只得到她冷冰冰的“不会”二字。
他愤然在她面前撕了新谱的曲,她却并无半分其他表情。
所以,他始终不知道,她会跳舞,而且还曾伴着他的琴声舞蹈过。
他极喜在庭院中的一棵长青古树下抚琴。
四方皆雪,上下一白。
只有他处有生机勃勃的嫩绿,和流泻而出的五光流彩的琴音。
她在重重帐幔内,流畅的乐音牵引她的肢体一步步走向曼妙。
她以前有着京城绝美舞姬的无上荣光,舞姿自是赏心悦目的紧。回眸间,似是幽长的睫毛和翩然的银发间都存留无限风情,纤长的十指变换着姿态,随着轻盈的舞步,柔美流畅。空中似乎有清冽的梅香从远处一丝一缕萦绕过来,她的舞姿也从曼妙转为空灵,似是从天而降的谪仙,又像是不食烟火的精灵。
幔帐外的他自是不曾知晓这一切。
琴声泠泠,带走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只有岁月知道。
妖琴师知道真相,已经是好几天后。
茨木正向着他的挚友隔壁寮的酒吞炫耀他的新御魂时,一转头便看到了满脸错愕的妖琴师。“怎么,阿爸给我新御魂你嫉妒了?哼,这种宝贝,只有大爷我用着,方才不会辜负了它的功效。”
“你······”妖琴师迟疑了一下,整个身体因为想起了什么颤抖起来。“你最近并没有升星么?”
“大爷我才二十多岁,生什么劳什子的星,倒是你,一大把年纪的,升了星也来炫耀?”茨木表现出一副十分看不惯的样子。
对啊,最近他并未更换新御魂,却忽然妖力见长,只有升星这一个解释才能理的清了。妖琴师像是骤然间被抽取所有力气,颓然的蹲了下来。
很久以后,他才站起身子,朝晴明大人的寝居走过去。
晴明大人仿佛知道他要过来一样,招呼着他坐下,又递给他一杯新煮的茶。
他将茶捧在手里,低头看着煞是嫩绿可爱的尖芽儿,忽然想起了雪女吃冷茶的习惯,那时自己劝了好几次,却一点用也没有。他微微抿了抿唇角,看向晴明,斟酌良久开口道:“她,是耗费了自己的x_ing命······”他迟疑了一下,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是的,他用自己的生命助你升了星。”晴明接过话题。
妖琴师握着杯子的手骤然一紧,骨节都有些泛白。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才接着说:“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