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壹佰零叁
话音落的这一刻，在她前面几步，季瞳的表情跟外面孩子吃了苍蝇一样；这真是她活过的十几年来无心做出的最复杂的一个表情了。这短暂的失色虽说一闪而逝，孟璇月却也看的清清楚楚；这不由得令她有些好奇。“怎的做这幅表情？”孟璇月挑一挑眉，面上摆出些许奇色。季瞳却幽幽地叹了口气，站起来掠过她往外走。“不是啊，”她走得挺慢，显出疲倦的样子；然而不论是气色还是看她防御的小动作，这姑娘现在都是有精神得很，“不是他啊。我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风流大少？”
这一回回来，季瞳显然的已经不对孟璇月有那样子上下级一般的尊敬而惧怕了；这也是让孟璇月觉得是不是和处上位且傲气的孩子交往过的原因，因为以季瞳的出身是非常容易自卑的，理所当然的会把自己的姿态放低，断不会出现像这样子背对她而去的事情。然而她这么一个否认，孟璇月就发现自己确实是想岔了——这姑娘小时候真是被她给糟蹋了，像那种不怎么干净的，这姑娘大约躲都来不及。“那莫非是那个昊天宗的孩子吗？”孟璇月也不计较季瞳的失礼，抬腿跟上，打算好好问问季瞳的情感关系。“倒是听说那孩子和天斗皇室交好。不过未被赐婚，哪来的和整个皇室作对？”
季瞳没答她。孟璇月落后她几步也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后来上了楼看见这姑娘一直眼神十分复杂的站着，思量着莫约是觉得这儿不方便亦或是不认路；这便顺手将她领到了自己的卧房。“想当初你娘也在这儿住过几年呢。”孟璇月这么怀念了一句，又扬扬下颌虚点了点旁边的一把椅子示意季瞳坐下，把话题扯了回来，“有什么事儿，跟孟姐说说吧。就算在你娘的面子上，我不能看着你这么下去。”
季瞳还是沉默了半天。这回和先前的沉默又不一样，脸上可见挣扎之色；孟璇月也不催她，就坐床上等着。到底季瞳还是开了口，还是那几个字：“不是他啊。”
孟璇月开始还是满身慵懒的媚气，大概是想合着季瞳的节奏猜猜看的；然而越想越不对，表情可见的严肃了起来。史莱克里两个男孩子都是出身平民，另外两个却已经被否了。这……
“蔷薇，你这不会……”她抬手拿手背碰了碰额头，像是在试自己有没有发热，是不是幻听了；动作轻佻得很，眼神却是严肃地直视着季瞳的眼睛。“你看上的，莫非是朱家的姑娘吗？”
季瞳缓慢然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嘶……”孟璇月倒吸了一口凉气。黑街是个不讲道义礼法的地方，磨镜她也不是没见过；要是换个人，她一准就帮着季瞳把人给抢了，然而这回，对方地位过分的高。“太子妃啊……你这，真是要单挑皇室不成……”
季瞳还是不说话，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孟璇月也没管她，自己自顾自的把这群人复杂的人物关系倒了几遍，神色忽的一正：“不成，你这事儿……我不同意。”
“无妨。”季瞳仍然微低着头，说的话像是从地底下飘上来的一样虚无缥缈。“你不同意，我自去找她……如果我现在主修荆棘蔷薇到七八十级，抢个人还是能办到的吧。”
——她疯了。
这是孟璇月的第一反应。她当下实在是有些微微的失色，没人比她清楚荆棘蔷薇升到高级有多可怕。“你去找死，别带上我们！”现在的季瞳很让孟璇月感到危险，更不要提她这么做有可能的后果了；这句话出来，竟连她平时的柔媚的腔调都失了去，“你若看上太子，我倒还能推你一把，谅后宫的女人也翻不起多大浪；可你现在是要跟太子抢人啊！那是有兵权的人！”
季瞳开口就一阵血腥味儿，语气听起来居然还挺认真的。“平民的军队？我提到八十级不过杀几百名魂师的事，到时候军队还能奈我何？”
“不，蔷薇，你先别说话。”孟璇月缓了口气，给自己灌了片平心静气的小药，“你这是在以一人之躯向星罗帝国宣战，你可清楚？加之你出身又尴尬的很，说不得我们这些也会被牵连进去。我帮不了你多少，这事儿，你是没退路的啊。”
“那便没退路。”季瞳这几个字听上去颇为心甘情愿，“能死在她眼前，能让她记住，那也值了……”
“你！”孟璇月着实是有些惊愕了。季瞳的x_ing子她也清楚，这种话说出来基本是没法子劝的；她也就听天由命一般的叹了口气。“也罢，我不劝你……但我不能这么由着你去。谅你现在想着她也难受，不若给你找点儿事儿干。”她这么说着，抬手向前指了指。“后面桌子上那纸见着没？熟悉一下黑街的势力，打明儿你给我打下手吧。”
季瞳低低的应了声，站起来换了个位置。孟璇月的提议还是挺戳她心的，她现在是得给自己找事儿干；要不然，随便在街上看见个黑发黑眼的小姑娘，她就忍不住想起那位来，心里针扎似的疼。闭着眼睛自我暗示一样的鼓励了一下自己接下来工作顺利，她把那张纸拿起来扫了两遍，上面记的就是黑街几个大头目的资料。这么一看，季瞳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她到现在才算是真清楚黑街到底是个什么位置。“这……”骤然看见这种分量的东西，她一时间连怀念朱竹清都顾不上了，“这都是真的？这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孟璇月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这儿挨着国界，你说，这儿能是个什么地方？不过几个被上面欺负的魂师罢了，倒是哪儿来的都有。星罗来的那个，当时也是为皇家打工的呢——不过前些天已经死了，你手上这份儿已经没他了。”
季瞳闻言，表情颇为复杂的把目光投向了手里这张纸上。这的确是个费脑子的活儿，适合遇上事儿的时候转换心情——这上面记录的东西，随便拿出去，都能炸出一群人啊……
倒不是说黑街有多特别，只是这些个头目，分量都挺重。先从高位的来，一个八环的战魂师，武魂是长弓，年约六旬，主要的魂技就是不同类型的箭法，单挑群攻皆可；然而有几个不常用的，是s_h_è 出的箭有附加状态，这一招坑了不少人，攻击力可排第一，势力也是最大的一个。往下排数第二的也是个八环的，武魂是符咒的控制系战魂师，主要能力是状态控制，擅长群攻，单挑也不差；再往下是和弗兰德有旧的那位，也是八环，不过大限将至，其他人已经开始准备瓜分地盘了。这之后还有两名七环的，地盘就小了些；这是有名有姓的战魂师了。还有些在夹缝里抢生意的小团伙，这都没有算上。
除此之外，称得上是头目的还有经商的两人，即是管理医疗资源的孟璇月和管理武器和毒的胡三娘胡瑾薇。孟璇月是五环的回春武魂，借着武魂中可以使植物变异的特x_ing整出了不少离奇的药物来，算和胡瑾薇毒武魂的毒走的不是一个路子，黑街里没人能解；此外，她也有些控制人心神的药物，手底下亲信基本都是没了神智的药人，倒不用担心会叛。再加上机关术，孟璇月占了整个黑街排行第四的地盘；胡瑾薇就可怜一点儿，六环的毒武魂，可惜一直是借着男人上的位，地盘就比较小。不顾论起战斗力来，她倒是比那几个七环的家伙还要强一些；能解她的毒的，就是孟璇月也要费一些力。
这些东西，孟璇月都逼着季瞳背了。她先前说让季瞳熟悉一下势力范围开始帮她干活儿，并不是在开玩笑；首要的是把那个大限将至的那位地盘收编一些。接着又是仿佛魔鬼训练一般的噩梦了，且比之前还要惨烈；白天出去打架，晚上回来还要作人员和物资的梳理，夜里能睡两个时辰算她走运。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倒的确很占脑子，战斗的时候不能瞎想，回来的调度又费心神；等能睡了，闭眼睡着也不过几秒钟的事儿。然而朱竹清三个字真是y-in魂不散，就是晚上不过几秒的清醒时间，这姑娘的样子也要在眼前的黑暗里走一遭。这也是很苦了她，每每有梦见遥远的伙伴的时候都分外美好，然而醒来之后黑街的幻境简直如同地狱。这直接导致了她急需宣泄的糟糕心情和越来越y-in狠的招数，清洗的时候也越来越彻底。这些呢孟璇月是未曾注意到的；因着她也很忙，黑街连去了两个大头目，正是换血的时候。
结果季瞳带人平了胡瑾薇的地盘，孟璇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