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伍拾柒
孟璇月大约是已经得到信了，季瞳踏着那熟悉的路走回去的时候，孟璇月已经把机关关上，在店里候着了。上一次过来被毁得差不多的街道已经被恢复了原样，这次季瞳再走进来，很是感慨了一番命运的奇妙。孟璇月大约是真有话要对她说的，竟在她到之前就把灯点起来了；季瞳从远处看着那小门中的灯光，心里有点难以言说的感觉。
“孟姐……”季瞳先打了个招呼。“蔷薇又回来上您手这儿讨吃的了，不知道您还收不收我了？”
孟璇月还是在她那窄榻上倚着，衣服又换了一身。“收，怎么不收？”她舔了舔唇角，手一撑坐了起来，拽了拽因为动作而下滑的衣服。“我既然答应了你娘，那自然就是要管到底的。”她本这么说着，神貌很是慵懒；却突然不知留意到了什么，神色一定，眯起眼仔细的看了看季瞳的周身，又把她唤过来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遍。“蔷薇啊，你这……”
季瞳莫名其妙的听着孟璇月说了半截的话，等了半晌还是没能听见后续内容，于是忍不住开了口。“我如何了？”她低头看着孟璇月丰满的身躯又感受了一番停在她腰部和后脑上的两只手，轻轻地颤了一下。“孟姐今天对我亲近成这样儿，莫非是平日里烦闷了，想抱个孩子养着玩儿？”
孟璇月却没理会她这句话，正了正表情，站起身像是老鸨验货一样把季瞳周身检查了一遍。相同的动作小时候也不是没被那群男人做过，只是由孟璇月做出来，却分外的有些怪异之感。她尚没说话，孟璇月便放开了她，走远了几步站定。“蔷薇啊，你……”她又顿了顿，重新又打量了一遍，似是不相信似的。“你身上，媚气怎的这么重？莫不是有男人了？”
季瞳开始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算回过味儿来。“……哪能呢，”她有些微的尴尬，“孟姐您又说笑。您呀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愿让男人碰的？”她这么说的时候，四下找了找有没有镜子一类的东西，想看看自己“媚气这么重”是个什么样。孟璇月却不信，拉了她过来就想解衣服。“这不对。你们走之前我还叫人看过你，倒还像你那扇子；怎么这一回来，眼神都一股子媚劲儿？还说不是……”季瞳先前拦她，又拦不过，只得由她自己动手；却见孟璇月的动作忽的顿住了。季瞳莫名了片刻，见孟璇月幽幽地抬起头来，复又把她的扣子扣上：“蔷薇啊，你给孟姐说实话……”
她的眼神显得有一种十分离奇的慌乱感，像是看别人家孩子的时候不小心手一抖把小孩子掐死了的感觉。“你给孟姐说说，你那蔷薇武魂……可是有什么动静了？”
季瞳恍然。她那第二武魂到底是蔷薇科，本身就一股子媚气；先前还只是附体的时候有所变化，这一回八成是失控的后遗症了。想来孟璇月也是个知情的，季瞳也不敢隐瞒，将先前星斗大森林并皇家学院的两件事细细说与她听。孟璇月开始还有着那副慵懒的样子松松的靠在椅背上，越听越紧张，到后来竟完全坐直了身子。待她听到最后季瞳控制住了荆棘蔷薇的时候，方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手一挥，啪的关上了门。
“这难怪，是你那蔷薇武魂不安分了。”孟璇月显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怪不得你上次问我你娘的事……本来有些事不该告诉你的，这时候出这档子事，看来啊这是非说不可了……”
季瞳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小不了。你看看，连门都关了——孟璇月的地盘能进来的人都少，哪是需要关门的？果不其然，当孟璇月挥手叫她坐下，开始给她说那些个起码她五十级才能听到的东西的时候，季瞳发现，她这辈子要过的坎，还真不止荆棘蔷薇一个。
相比于逃过一劫的荆棘蔷薇魂师，还有个更厉害的事。
她是个人形魂兽。
大约是季瞳的脸色过于的差，孟璇月在这儿多解释了几句。“本想着等你五十级的时候再说，那时候你也有一定成绩，想寻死大约也难以放弃这些世俗杂念，接着修炼到六十级成熟期呢也算不得太难；而且那时候，人类的灵智占了上风，无论心情怎样的激动也不会再出岔子了。你娘就怕你想不开，谁想到这时候便出事了。”她停了片刻等季瞳消化完，又给她详细的解释。“你爹是个人形的绫绢扇——这是成了精的，莫约在扇子的时候便得了仙缘，怎么成的魂兽我也不清楚，总归是个魂兽。你娘呢是个十万年的荆棘蔷薇，化了人形的——你可还记得刚才我给你说的成熟期？在这之前只是个人形，杀了是有魂环魂骨的；你娘就在那时候有的你。那时候两个人都算不得真正的人类，你这个孩子血脉就有了冲突，差点就活不下来了。你娘仗着荆棘蔷薇吞噬能力硬生生给你灌了五万多年的修为，又搭了她自己一点儿什么元气，加上你爹是得了仙缘的，手里恰有什么奇物，生生给你压出了个魂兽化形的实力，这人形才算安稳下来。这封印不太稳当，所以损了你几年的记忆——不过你当时太小，想必也不记得什么，最多知道自己不是人罢。”
季瞳就跟听故事一样，整个人都处于混沌状态，连孟璇月说话都不怎么回应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颤颤的问她：“那这武魂……”
“这还有何不懂的？你娘当初等级低，因此荆棘蔷薇更野x_ing一些；你若是当时没控制住，大约最后也就被那荆棘蔷薇吃空了壳子，就化成一株五万年份的荆棘蔷薇罢——就算现在杀了你，也是有魂环的。”
季瞳看着自己的左手，打了个冷颤。“为何是五万年？”
“我没同你说？”孟璇月有些惊奇，“本是十万年的。余下的修为，为了补你这人形而损耗了。”
季瞳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没再说话。
“我便道你受不了这些，却没想到承受能力差成这样。”孟璇月叹了一声。“你若是怕，便修炼便是。人类乃万物之灵，你等级越高，血脉失控的可能x_ing便越小；再者，你不还有绫绢扇呢吗？哦对了，你再与我说说，你在学院那次是怎么压下来的？真是撞了大运，以你的等级，本该死在那儿的罢。”
季瞳先是张了张嘴，没说话；又张了张嘴，想着是怕被报复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又没说。孟璇月看她这样，以为是受不了这冲击，言辞间颇有些可怜她。“无妨，若是不想提，先休息几日再说也未尝不可——你这次能全身走进来，想必是没什么人在敢打扰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季瞳也便道过了谢，退下了。她心里着实是有些乱，因着自己的身世，又因着先前复杂的心理活动。随便找了个熟悉的角落冻了一个晚上，直到有人来挑衅打了一架杀了两个人，她才稍微平静了些——继而发现她现在竟连杀人都无所感了。
荆棘蔷薇果然是邪物，先前那人没说错。
不过好歹冷静了下来，她也终于能正经思考一下问题。过了这么几天总算是勉强接受了自己是个魂兽的身份，再之后孟璇月问她的那个问题亦被提了上来。到底这执念是什么，她自己大约是当局者迷，想不清楚了；便因着是她娘的至交，又去问孟璇月。去的时候孟璇月店里刚好有客人，于是季瞳便又重温了一把七八岁的时候当小童的经历；末了空闲下来天色已晚，这才逮住机会问她。孟璇月听完她的话沉吟了半天，方道：“你这……怕是有了什么羁绊了罢。”
照她这意思，季瞳当时的执念大约还是不能伤着同伴的，怕被报复只是附带。到底在外面生活了这么些年，情感上还没被黑街同化，因此对于同伴这种接触不到的关系有一种近乎于膜拜的卑微感。“说是冷血无情，没被背叛过的人是做不到的。我见你提那叫朱竹清的女孩颇多，大概是和她有什么牵绊了吧。纵然是你娘那种无情的人物，真要杀我怕也是下不去手的。”
季瞳恍然。她也是几个月之前便起了融进这个团队的心思，下不去手是正常的事。却又见孟璇月话音一转，道：“你既有同伴，想必还是要回去的；若是再叫他们伤了心呢，那就不十分妥当了。你娘虽说让我教导你，我却没怎么尽责；正巧这次有机会，你便跟着我学些东西吧。”
她一听，这也不错；毕竟以孟璇月和她娘的关系，大约是十分熟悉荆棘蔷薇的。再加上她还要在这里讨生活，也便应了。孟璇月嗯了一声，又道：“你说你那同伴中有的不信任你，那便变得强一些，回去打他们的脸就是。依你所说，你那群同伴大都是光明磊落之辈，做错了自然会道歉的。”
孟璇月可是黑街一霸，这时候教季瞳这么正向的东西，让她觉得有些奇；孟璇月看她这样，不免有些失笑，掩着唇好一番风情万种。“你莫奇，我难道要叫你做大了，留在黑街抢我的生意吗？自然是要将你送出去的。”
当然是不是，那就另说了。
于是季瞳便正正经经的留了下来。孟璇月说是教她东西，却主要做的还是熟悉荆棘蔷薇的特x_ing，以“加强第二武魂使用熟练度”的名义。荆棘蔷薇有两样擅长的，一个是吞噬，再一个是毒和复制。孟璇月就揪着这个，以一日三餐的频率开始给季瞳灌毒，还号称“可以尽量多的积攒攻击手段”。话是这么说，但季瞳总觉得，是这女人根本没带过学生——以及店里缺人手，才能干得出这种事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季瞳格外想念大师和他的负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在写到“纵然是你娘那种无情的人物，真要杀我怕也是下不去手的”的时候，突然觉得孟璇月和季蔷儿是不是有点什么。比方说她一心爱着季蔷儿，季蔷儿却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孟璇月气不过因而流连情场之间，以玩弄男人的感情为乐，还对季瞳那么残暴，然而本质上对季瞳并没有什么坏处。
神奇的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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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番外-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