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傍晚,任扬终于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艰难地在身上摸索着,摩飞出门办手续去了,任扬趴在床边睡着了,他一动就马上惊醒。
“你醒了。”闵铎看了他半天,记忆恢复后对任扬的感情又复杂了一些,虽然想了很多两人该如何自处,真到面前时,却憋出这么一句。
窝囊!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孩!闵铎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看到任扬伸手在衣服里摸索着,摸了一会儿竟然要下床。
闵铎拉住他。“你找什么我帮你拿。”
任扬皱着眉,声音微弱的如同蚊子振翅的声音。“手机……掉进护城河里了,里面、里面的钢琴曲……”
闵铎听清了,响起昨天晚上他拉任扬拿下,一个黑色的东西飞进了河里,任扬发了疯似的要回去找,原来就是在找手机,准确地说,是手机里的钢琴曲。
李宝山弹奏的钢琴曲。
闵铎心口一热,柔着声音说:“别找了,就算捞回来也没法用了。”
“你懂什么!”任扬一把推开他,挣扎着要起来。
闵铎一愣,伸手去拉他,这时候病房的门打开了,摩飞走了进来。他满头大汗,皱着的眉头看到闵铎一下子舒展开来。
“你可算醒了。”他捧着一堆打印的单子进来,把任扬按回床上。“命才刚捡回来,你要去哪儿呢?”
任扬皱起眉执着地要起身,闵铎突然开口道:“没了就没了,留着人也回不来了。”
任扬y-in沉着脸没有说话,摩飞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笑了笑把话题扯了过去,但任扬显然并没有搭理。
闵铎坐了一会儿,离开了医院往护城河走去。和昨天比起来,街道显得十分萧条,只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
他沿着那天打架的地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任扬的手机,看来真是掉进河里了。
过了半个月,任扬的伤口痊愈之后也去过护城河几次,但手机早就掉进了水里,就算他找到打捞队,那些人听到他的原因是要捞手机,还嘲笑了他一番。
一直到回国的时候还黑着脸,摩飞不知道他手机里存着录音,一个劲儿让他买新的,说了几次后也不想提了。
闵铎临上飞机前被摩飞突然拉住,他疑惑地看了看他。
“你要是不喜欢任扬,就把他让给我吧。”摩飞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闵铎心里一慌,脱口而出的话有些结结巴巴。“你……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误会了吧?”
“闵铎,我看得很清楚,你要是不喜欢,就不要缠着他。”
闵铎沉默了,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毅然决然地反驳,但现在却有了羁绊。虽然这份羁绊只有闵铎自己知道,他还是犹豫了。
被人爱着的感觉太美好,如果没有体验过也就罢了,但体验过之后,以前的孤独就更加孤独得让人难以承受了。
摩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要将闵铎的心洞穿。
“行了,你们走吧,任扬那个家伙也真是倒霉。”他说完转过身,背对着闵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闵铎上了飞机,任扬已经坐在座位上等他。“怎么现在才上来?”
“和摩飞聊了一会儿,”闵铎看了看他头上缝合的伤口。“你的伤口坐飞机没事吧?”
他摸了摸头,当初为了缝合伤口剃掉的头发已经长出了短短的发茬。“医生说只要小心一些就没有问题。”
“刚才我和公司通了电话,华夏的副总回来接我们。”他说。
闵铎心口猛地一沉,抬起头盯着任扬。“他不是很少到公司吗?这次怎么来了?”
“好像这次电影在国外的票房不错,我们又受了伤,他就出山了。”
闵铎注意到他表情不是很愉快,问:“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任扬皱了皱眉,客观地评价:“过于强势,很多他手下的艺人都不太喜欢他,不过也捧红了不少人。”
闵铎点点头,系上安全带。
“要是能早点见到他就好了。”
第29章 鸿门
下飞机的时候,闵铎远远地就看到了华夏的车,他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找到华夏的副总,而是只有一个经理焦急地站在离车几步远的地方。
看到他们眼睛一亮,走上前来说:“你们总算来了,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你们要是再不来,刘总就要走了。”
说完,他火急火燎地跑回去敲了敲车门,过了一会儿,车门才打开,华夏的副总裁,刘良桥走了下来。
他没有直接下车,而是先坐在车里,探着头好好打量了闵铎和任扬一遍,有些细长的眼睛里闪着光,四十多岁,但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身材微胖,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闵铎一看到他,脑海中的记忆再次如潮水一般涌来,头开始隐隐作痛,他忍着疼,朝刘良桥直直地看了过去。
对方看了看两人的东西,目光又在任扬包着纱布的头上扫了一圈,严肃的脸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边不疼不痒地斥责着那个经理。
“你怎么接人的?任导可是这次电影的大功臣,还受着伤,怎么能让他自己拿东西!”
那个经理愣了一下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去接任扬手里的东西。
“不用了。”任扬摆了摆手拒绝,问:“刘总怎么会突然来接我们?”
之前由于去美国宣传电影是任扬自己添加的行程,本来华夏并不重视,甚至在参加活动期间都很少过问,直到任扬受伤,也只有几个认识的员工打电话过来探望过,这个刘总突然来接机,想来想去也只有最近猛涨的海外票房了。
刘良桥没回答却转头看向了闵铎。“这位小兄弟目光很有神啊,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闵铎。”他说。
“你似乎不是华夏的人?”还没等闵铎说话,他又接着说:“不过这次是“精灵”电影的聚会,你有权利一起过来。”
闵铎笑了笑,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出那天的场景,脸上摆出友好的笑。“能参加华夏的聚会是我的荣幸。”
不只是荣幸,可以说,这次海外票房能这么好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闵铎和任扬。而这次精灵剧组聚会就是为了海外市场的巨大成功,闵铎了解得不是很多,但也听说《精灵信使》的海外票房已经刷新了电影圈近十年来的记录。
因为这一点,国内已经连续炒作了将近一个星期。还包下了最贵的酒店办庆功宴,半年来散落各处的剧组人员再次聚集。
闵铎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任扬正艰难地对着镜子更换头上的纱布,他头上的伤口缝了八针,再过几天就能拆线了,这几天伤口会开始发痒,临走前医生嘱托一定不要让他挠。
“要帮忙吗?”闵铎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剪刀和纱布,小心地把沾了水的纱布拆开,露出还没拆线的伤口。
“摩飞打算怎么对付那个查理?”闵铎问。
“他很有分寸,只要不弄出人命,他都可以处理。”任扬闭着眼睛,拉开纱布时微微皱了一下眉。
闵铎连忙放轻手上的动作,用棉球擦干净上面的水,动作娴熟地换上新的纱布。
“我们找了一个月都没有找到他,可能他知道我们会找他,跑到哪里躲起来了。”
“只要不跑到非洲,总会有办法找出来的。”任扬说,他对于摩飞的手段显然很有了解,特意把找人的事情交给他。
“好了。”闵铎给纱布固定,最后把周围擦了一遍。
任扬站起来,他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为了遮盖头上的纱布特意带上了一顶样式简单的帽子,看上去像极了电影画报里走出来的绅士。
闵铎为了不让他显得突兀,也找了一顶帽子带上,两人走进酒店下面的宴会时,其他人几乎已经到齐了,当初剧组的人再次聚在了一起,到处都是熟悉的面孔。
任扬一进场就有几个人来拉他,他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我今天不能喝酒。”
那人笑了笑,举了举杯寒暄了几句转身走了。闵铎记得她,在电影里饰演一个配角。
她一走,任扬就皱了皱眉,小声说了一句:“变脸太快,我差点没认出来。”
闵铎听了笑起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那边那几个变得更多。”
任扬撇撇嘴转过头去,看到人群中的一个人,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