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作者:我独顽且鄙【完结】(64)

2019-06-21  作者|标签:我独顽且鄙 情有独钟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原来太后本意,是要让长乐侍奉皇帝,好顶替赵让的位置,但自那日之后,太后方晓得皇帝对长乐并不曾另眼相看,似乎根本就不曾考虑过将长乐纳入妃嫔之列,心灰意冷之下,对长乐的态度与之前有所差别。

  凑巧紧接着又发生了赵让失踪一事,后宫顿时人心惶惶,泰安宫概莫能外,长乐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只是长乐本就屡遭坎坷,对身外荣辱乃至生死都已不太看重,不过伤心小高离去,两人到底不得见最后一面,又为大哥失踪,生死未卜而忧心忡忡。伤怀无处排遣,她便时时独自坐于湖边,秋风簌簌中,看波光粼粼。

  那日她正看得出神,李铭从树上倒挂下来,差点没把长乐的魂儿吓掉。

  来不及惊叫出口,李铭已然近身捂住她的嘴,小声道:“嘘,别吵!仔细听我说,明日无论发生任何怪异诡谲之事,你都千万不要惊慌失措,定记得冷静再冷静……哎哟!”

  长乐毫不客气地在李铭虎口处狠狠一咬,李铭哀叫一声,不由松开了手,怒目瞪着长乐。

  “你……你是男子?”长乐倒抽口冷气,连退了两步。

  李铭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想不到,长乐自那日惨遭折磨之后,已成惊弓之鸟,对男子犹为警觉,内宦亦能令她周身不适。

  无论李铭生得如何羞花闭月,伪装得似足少女,但与生俱来的阳气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他见长乐竟然识破了男儿真身,心中发急,面色顿沉,眼露凶光,唇微开而露齿,俊逸之貌刹那狰狞可怖。

  长乐在杀气腾腾中趔趄着连连退后,却忘了是置身湖畔,蓦地脚下一空,眼见着便要坠入湖中。

  说时迟那时快,李铭一个箭步,闪至长乐跟前,手臂一伸一托,把长乐整个人提起,凌空而过,足足离湖边七八尺远才将她放下。

  脱离险关的长乐惊魂未定,茫然望向李铭,李铭自己亦面露困惑,仓惶地瞥眼长乐,纵身而去。

  如今长乐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赵让,赵让听完,尚不及发话,就有内侍匆匆入内,跪地报道:“皇后娘娘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好想要存稿……

第61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

  既然顶着荒唐可笑的“贵妃”身份,赵让礼当跪迎,只是情势至今,心境大变,能屈能伸这一招再炉火纯青,他也不愿过于委曲求全——面见谢皇后,仅是单腿半跪。

  却万万想不到,谢皇后屏退左右,命将大门紧闭,便向着赵让直直跪下,摘后冠置地,俯首长拜。

  赵让大惊,欲上前将谢皇后扶起,又顾虑男女有别,不好造次,要唤入内臣宫女,此景此情委实骇人,后宫人最是嘴碎,赵让已有领教,诽言谤语,实难消受。

  这般思量,令赵让不知所措、左右为难,口中劝着,也做出挽扶之态,脚步却丝毫不动。

  他暗自苦笑,这倒是仿佛宰相的“礼绝百僚”,对文武百官的跪拜谒见,只略伸手,虚晃而成免礼姿态,然换作贵妃待皇后,怕难免要成礼崩乐坏的罪证。

  谢皇后不为赵让之言所动,久伏于地,却不开言。

  赵让见状,无奈道:“皇后娘娘,您如有令于臣,直言便是。帝后为主,而臣为仆,况男女授受不亲,臣请斗胆,或请入娘娘那位贴身老宫人,或……将门打开。”

  他已留意到谢皇后适才摘下的后冠,九龙四凤,与寻常便服相差甚远,一身穿戴是逢谒庙、助祭等宫中大事之时才用上的盛装礼服。

  虽是不明所以,但显见这谢皇后不请自来,且这般隆而重之,定是有事请托,只不过赵让一时想不明白会是何事。

  话已说出,谢皇后仍是不为所动,赵让轻叹,举步至门边,正要伸手推开,谢皇后终是哑着声道:“且慢……”

  她缓缓地站起,转向赵让,那顶后冠仍在她脚下,她却仿佛浑然未觉,双目血红,一对大眼中倒干涸若枯井,神色漠然,面上虽脂粉薄施,反衬得了无生气。

  赵让不由皱眉,之前觐见谢皇后时,这年轻女子飞扬跋扈,纵使面临生死关头,心惊胆寒之际仍极力维持自身尊贵,怎么时日不长,此人如何便形容枯槁、状似一败涂地?

  谢皇后对长乐的所作所为,令赵让并不能油然而生怜悯,但他也不禁好奇。伸手开门后,赵让命守候待命的两边内臣和宫女全部散开到丈余处,这才转身向谢皇后道:“娘娘请上座。娘娘行此折损臣下阳寿的大礼,可否告知缘由?”

  谢皇后一动不动,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赵让,似笑非笑,声嘶如寒鸦:“赵将军,你杀谢吾、开罪我父亲的原因,你我都清楚,就是为了那蛮夷小姑娘。”

  赵让听谢皇后再提此事,更是摸不清她的意图,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你别多心,”谢皇后长长一叹,茫然视前,难辨喜怒哀乐,“将军那日杀我心爱的内侍,替妹出头,至今日忆起,犹觉震撼。若太子能有将军一半神勇,可不知多好。”

  “娘娘!”听谢皇后话渐逾规,赵让略提了声警诫,幸好正殿空旷,当无人偷听,否则赵让怕又要无端惹身腥。

  谢皇后闻言,终是将不知散至何处的目光重投于赵让身上,一笑凄然:“将军别怕,我此来确是有事相托。”

  她话到此处,察觉赵让眉头轻皱,似有不屑之色,顿时难以接口,喉间哽塞,连长入数口大气,强笑道:“赵将军,妾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求饶恕——”

  赵让平静地打断道:“娘娘,您无需在臣面前卑躬屈膝,明人不说暗话,您开口就是。”

  谢皇后怔然,再看赵让自始至终面不改色,目光沉稳,本不住下沉坠落、近乎癫狂的心情竟也稍稍恢复了正常,她定了定神,向赵让一颔首,到上席三屏风榻处端坐,面上添了些血色,再开口时,声音也不似之前喑哑生涩:“将军也请坐吧。”

  赵让并不推辞,在下首坐定,谢皇后又道:“我只求将军一事,请将军看在陛下敬重您的份上,将太子视如己出,纵使太子今后难登大位,也望将军无论如何,保住他这一脉皇嗣。”

  这个请托非同小可,便是赵让也大感意外!

  他一时不语,留意着谢皇后神色,但那六宫之主表情惶惶,眉眼耷然,目中凝珠,双唇紧绷,似强忍哭泣,两手交拢藏匿于袖中,上身却微作前倾,焦虑而不得不强自掩饰之态,全不像作伪。

  “这……”赵让苦笑,他试探着道,“太子是陛下如今唯一的血胤,已封作东宫,娘娘这些话,从何说起?”

  谢皇后默然了良久,又从榻上站起,缓步到之前遗落后冠处,弯腰将它拾起,搁在屏风榻上,转向赵让,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既要将太子,也是吾儿的一条命托付于将军,于情于理,确是当把事情来龙去脉向将军交代。”

  她稍一停,神色肃然:“在此之前,请将军稳坐莫动,我为过往之事,向将军谢罪。”

  话音未落谢皇后便缓缓向赵让再次跪下,正欲俯首,赵让慌忙起身,一声叹息:“皇后娘娘请起,殿外小人众多,窥探此情再信口开河,你我如何自处?再者……”

  他见谢皇后飞快地朝门口瞥去,却不起身,再轻声叹道:“臣知娘娘并非祸首,亦不过受制于人,然你谢家人心肠,臣委实没齿难忘。既是关乎太子,便是陛下之事,娘娘请说便是。”

  谢皇后怔然半晌,到底明白过来,赵让并不接受她的请罪,不过看在皇帝面上,已是同意她的要求,她既羞又惭,缓缓立起身来,却也不禁想到,所谓“大丈夫恩怨分明”,便是如此罢——

  太子交付于他,应是百利无一弊,皇帝破天荒地封降将男子为妃,甘愿为此事沦为天下笑柄,无需太久,那皇后之位怕也是落到这人手中,也许也唯有他,可保住流有谢家血脉的太子,在注定到来的大风大浪中,平安无事。

  皇帝寡情,真到那时节,树倒猢狲散,她这东楚的皇后,李朗的发妻,李辉的生母,统统敌不过谢家女儿这一身份。若皇帝还顾念些情分,冷宫便是她最好的下场。

  储君之位就要莫再痴心妄想了,谢皇后经昨夜一场惊心动魄,已是明白,谢家为保滔天权势,要皇帝乃至未来的皇帝都不过俯首贴耳的傀儡。

  皇帝容不下谢家,又怎么会让谢家的外孙承祧守器?

  她大彻大悟,这些年费尽心思,她自以为拥有与即将到手的东西,皆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

  而这赵让……

  谢皇后果然将昨夜从李铭口中所知的消息,略去了冷宫母子的部分,只道是老宫人受不住良心折磨自白,太子缘何体弱多病的缘故,满怀悔恨之情一五一十全向赵让讲明。

  她见赵让越听神情越是凝重,脸色亦有些泛白,生怕他仍不信自己,不由哀声道:“赵将军,我父如此作为,陛下哪能容忍?但太子……太子他是陛下的血脉啊!”

  赵让见谢皇后提及太子泪流满面,终是动容,与李朗相交日久,自然知道皇帝脾x_ing,谢皇后的担忧不无道理,皇帝确是会因太子身上的谢家血缘而耿耿于怀的人。

  那日在泰安宫所见、一面之缘便搂着他亲近的可怜幼子,究竟做错了何事,生于这父母反目、迟早结下不共戴天之仇而只能存其一方的皇家?

  赵让本想劝说谢皇后直接将太子受害之事告知皇帝,话到嘴边,转见谢皇后那对与谢昆、谢吾兄弟颇有些相似的大眼,又将话语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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