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作者:我独顽且鄙【完结】(31)

2019-06-21  作者|标签:我独顽且鄙 情有独钟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皇帝驾临,谢昆率众将兵辕门前接迎,其中不少人是初窥天颜,见皇帝李朗如此年轻,都不由暗暗吃惊,待又见贴身随扈中莫名有一文士,不由糊涂,只道皇帝身边也与军中一样,总要有些文人幕僚,专职事务。

  多有猜测,便私下有了窃窃之语,谢昆是个带兵极宽厚之人,这些常年驻外的将士也不懂太多规矩,纷纷交头接耳。

  赵让见诸人多有偷觑,心知自己成了众人的话题,虽有所准备,仍觉周身不太自在。待到入席,他本欲潜坐到最下首,奈何李朗就仍是不肯轻易将他放过,非笑容满面招他至近席,令他与谢昆一左一右地陪饮。

  席下的猜疑声更是嗡嗡四起,赵让心头唯有苦笑连连,这李朗,不推他至风口浪尖仿佛就浑身难受。

  既是军中开宴,自也没有什么文人雅士诗词歌赋之类的阳春白雪,席开不久,果然有金陵花魁领着莺莺燕燕们,娉娉婷婷上场,若飞鸟投林般朝下席的众人怀里钻,一时间山歌野调,美酒如瀑,笑声如潮。

  李朗并非深宫规矩看大的皇帝,亲自率军上阵过,知兵卒习气随将领,而谢昆驭下绝算不上严,对这班苦守边境的军士御前大肆纵情声色,倒无不悦,却见赵让微微皱眉,显出略感厌恶之意,正要向他开口,却被席下一忽如其来的粗声打断。

  赵让早已是陪侍陪得如坐针毡,他生x_ing严谨,自幼家教又严,向来不喜荒 y- ín 纵乐之事,自统兵为将之后,为作表率,自律更甚,也不容属下沉溺酒色,如今这俗艳直逼青楼的场合,他怎能不由衷感到厌恶?

  且戍北之人多与北方狄戎打交道,久而久之,习俗互通,倒撇了不少汉人的惯常,饮食上学起野蛮人的茹毛饮血来。

  适才席到高潮处,上来两道压轴名菜,一道是火炙鹅,一道活割羊,谢昆笑言唯有庆功宴才这么畅快淋漓地大快朵颐,金陵未闻有流行,皇帝大概也不曾有过口福。

  然这两道菜却生生让赵让恶心欲吐,火炙鹅是将鹅罩在铁笼中,强它饮下椒浆,直接在火上烧烤,毛尽脱落,鹅未死,r_ou_却已熟了。活割羊则是直接从剃光羊毛的羊身上割r_ou_,现烧而吃,拖进来的五只羊几乎都r_ou_尽,然都还不死。两道菜现身,血腥凶残之气也堪比屠场。

  谢昆在为李朗割了两块羊r_ou_烤好奉上后,亲自给赵让也递去一块,赵让婉言谢绝,这多少让谢昆下不了台,此时见部下朝赵让发难,他倒是乐观其成。

  那军士是一队正,牛高马大,中气十足,醉态毕露地手指赵让,开声骂道:“你,你这汉子怎么回事?皇……皇帝都高高兴兴地喝酒吃r_ou_,你,就你,委委屈屈地像个娘儿们!怕血还是怕死?怂货,怂货就给老子滚出这帐子去!”

  这队正边说边晃到烤火边,从羊身上迅速割下块r_ou_,脚步踉跄着到赵让跟前,把血淋淋的r_ou_块一递,狞笑道:“来吃!不吃你就是个娘儿们,是那个,什么,净过身的吧!?”

  部将皆哄然大笑,谢昆怕惹恼皇帝,起身训斥,却听上座的皇帝朗声一笑,俯身向赵让道:“静笃,粗莽之人心直口快,你是计较,还是不计较?”

  赵让见李朗酒已喝下不少,双眸却反常地亮若晨星,他不由暗觑一眼始终在皇帝身后默默无声的魏一笑,察觉那人表情无异,才对上道:“臣无可计较。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r_ou_,君子之与禽兽也。如此佳肴美味,臣无福享受。”

  李朗举觞大笑:“好你个赵让,把朕也骂进去了!”

  那队正哪能听得懂赵让文绉绉的对答,倒是一听皇帝道赵让骂他,大喜过望,更理直气壮地冲赵让道:“你比皇帝还大吗?连皇帝都敢骂!看老子收拾你!”

  半醉之人脑子本就不甚清醒,他本是打算硬将羊r_ou_块甩给赵让,身子却在前倾之时失却了平衡,连r_ou_带刀直往赵让面门扎去。

  四处惊叫声顿起,电光火石间,赵让由坐而站,伸手一格拍掉那队正手中的刀,借势将那人整个身体带转了半个圈,两手并用把他从腋下抓起,往外扔出十来尺远。

  那队正本来酒便喝得不少,经赵让这么折腾,当即瘫倒,“哇”地声吐出一地污秽物来。

  谢昆见越闹越不像样,不待李朗发话,便y-in沉着脸吩咐来人善后,他自向皇帝跪地请罪,李朗笑道:“无妨,这也是助兴。”

  听得谢昆怔愕,转而醒悟过来皇帝这是由赵让自己出手教训出言不逊者,既全了赵让颜面,同时终结了众人对赵让的蔑视之心,不敢再轻率冒犯。

  这小小的意外似未能阻止皇帝的兴头,转眼间,大帐内再度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谢昆却留意到赵让离席,李朗并不多问,再联系起刚刚的事情,愈发犯愁,这回不再是隐约感觉,而是确信父亲无法在不与皇帝正面决裂的情况下,单独铲除掉赵让。

  况且……谢昆观那赵让的直言不讳,以及外表斯文,却是把一壮汉轻而易举地抛出的气力,又能得皇帝的信任,怎么才能除得去?

  他暗自庆幸没有遵照父亲的意思,把这场“请大驾”布置成鸿门宴,对赵让来个先斩后奏,当皇帝之面让其血溅五步——谢昆瞄着李朗那肆无忌惮地痛饮,心下不禁怀疑,李朗早有准备,真动手,只怕偷j-i不成反蚀把米。

  帐外的赵让当然不知这场宴席原是为了夺他命而备的,他将那醉汉驱走后,只觉得气闷无比。

  虽说立秋已过,但天气到底不是即刻转凉,尤其是日头还高悬,一天中最热的午后生火烤r_ou_,赵让实在佩服帐内的一众酩酊大醉或暂且半醉的男女,酒色不忌,杀生取乐,却似乎个个都有“心静自然凉”的修为。

  他向李朗道明理由,自行出了帐来,寻到方便处解决完毕,正要往回走,冷不丁碰上迎面而来的魏一笑。

  “赵静笃。”魏一笑喊住赵让,拽着他的胳膊拉其到帐后无人处,脸色肃然,口气凝重,盯着赵让的双眼问道,“我且问你一句,你想不想逃出宫去?”

  赵让猛然一震,继而笑道:“魏头领又来说笑,小人何时开罪过魏头领么?”

  魏头领嘿嘿两声干笑,仍是目不转睛,道:“如此说来,你赵让是不介意以男子之身囚锁深宫了?南越僭王也是个文武全才,就不知作出来的宫怨诗词够不够哀婉动人了。”

  “魏头领此话何意?”赵让心中懔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反戈一击,“您就不担心小人将魏头领这话告知陛下?”

  “我矢口否认,你亦死无对证。不过赵静笃,你真以为陛下将你视作至宝?陛下不日便要废你手脚,封你为妃,将你闭入后宫。你想,到那时,和行尸走r_ou_无别,你还有多少活着的念头?”

  魏一笑冷笑说完,见赵让犹未变色,接道:“你是不信?赵静笃,陛下并非强人所难之人,你怎么不想想陛下临幸静华宫那夜,为何非要在众目睽睽下完事?”

  这回却是戳中赵让心头的疑团,但他仍作出一笑:“不想魏头领对宫闱之事也一清二楚,可是知道陛下最宠幸的妃子是哪位?”

  他有意口气轻佻,神态饱含奚落,魏一笑却不以为意,意味深长地笑回:“知道。就是你赵静笃啊……那夜之后,你已是陛下名正言顺、记录在卷的妃子,只是,暂且少了封号而已,待到正式册封仪式之后,就会定下来。”

  他努力将与下巴和前胸浑然一体的颈项伸出形状来,轻浮之态较适才浓烈数倍,“容微臣稍许透露一下,陛下可是意欲给‘赵娘娘’您一个位比宰相,爵比亲王的封位哪。”

  赵让默然片刻,展颜笑道:“魏头领,假若您所说的事全是真的,您这是什么意思呢?叛君助逆?”

  魏一笑听赵让说出此话,便知他已是信了,只不过对自己的目的犹存有疑窦,便稍缓了口气,道:“非也,恰恰相反。赵静笃,想要你命的人可不止谢家,还有陛下身边、愿为陛下鞠躬尽瘁的贤相良将。便是你自己,当也能看出陛下对你异乎寻常的情愫,陛下不愿杀你,还定要留你在身边,这不止令谢濂怒气冲头蠢蠢欲动——你当这谢昆是为何要在此时归来?便是陛下的忠臣也为陛下的此举暗怀怨懑。你……留在陛下身边,对陛下百弊而无一利。”

  “既如此,”赵让这回的沉默较之前更久,“魏头领如何不直接杀了我,岂不是更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这个答案魏一笑却也是坦诚:“你武功太高,也不是会引颈就戮的个x_ing。杀你不成,惊动陛下,这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赵让喃喃:“原来如此。”

  魏一笑目光如炬,八字下撇的嘴形毫无半点笑意:“静笃,你逃不逃?你就不想回南越,与你的妻儿重聚首?只要你愿意,你妹妹我一力担当。再说,你在宫内,她才更不安全,人人都知她是你软肋,她能自在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赵怎么回答?溜还是不溜?

  话说,预先请假了,十月一号国庆长假要出外云游,化缘饱腹,而懒人作者又是没有存稿,所以应该会停更一周……

  回归之后恢复日更(日更真的很伤元气,俺要去外面吸收元气以准备元气弹)。

  这里打个滚卖个萌,各位读者亲不要抛弃我啊ヽ(?o`;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

  赵让归席入座,酒酣耳热的李朗瞅他一眼,见他仍是副闷闷不乐状,颇有些无奈于此人的冥顽不化。

  适才那番对答,赵让借孟子的话把几乎所有人都嘲讽到了,在座杀戮为乐,毫无恻隐之心,皆如禽兽。纵然粗鄙的挑衅队正听不明白,就在皇帝身边的谢昆是肯定能明白的,只是不好发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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