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作者:我独顽且鄙【完结】(18)

2019-06-21  作者|标签:我独顽且鄙 情有独钟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长乐自赵让毒发将她驱离之时,虽仍有芥蒂,心中却早已认了这个大哥,如今得他百般善待,更觉庆幸,唯有一事,她始终难以释怀。

  那晚面圣之前赵让言明他非存异心,对东楚始终忠贞不移,那为何赵让偏偏要叛国自立?

  她本来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深恨自己长于低贱奴从之中,没有得兄长的微末见识阅历,乃至如今,看到兄长为了一个南越蛮夷的妾侍如此哀伤悲痛,冰雪聪明的她忽灵光一闪,难道是蛮夷迫兄长屈从?

  这念头乍起,长乐便信以为真,眼随赵让来来回回,胸中却是义愤填膺:那些边陲蛮夷,怎可就这般轻而易举地夺了天下最好的兄长?

  怎可就不问情由地篡改她长乐的命数?

  若非赵让停步问话,长乐的怒焰只怕仍要高涨,她恍然回神,怔对赵让,不明所以的娇憨模样令赵让莞尔:“香案可摆好了?”

  长乐点头道:“是,长乐自作主张摆在小厅内,方便拜祭,即便来了不速之客,也不易发现。”

  赵让向长乐轻笑以示首肯,全不知胞妹心中,已是对他至今仍心怀南越而暗藏愤懑。

  香案既已备妥,赵让便寻思给妻妹立个牌位,以他正妻以及外家父母的身份悼念这苦命的女孩儿,奈何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物件,而长乐缠着他教授习字念书,他自忖负长乐甚多,不愿拂长乐之意,便从其希冀,陪她读书到日落夕照。

  掌灯时分,用膳结束,这一日便到了头,长乐自回闺房做些女红活计,赵让令静华宫中仅有的一名小黄门点上灯笼,随他在屋外走走。

  静华宫名虽有个“宫”字,却与富丽堂皇毫不沾边,不过一正殿三旁厢房,素来是给排位低下、不受恩泽的妃子居住。

  但到底也是有名位的嫔妃才可入住,尽管比不得皇后所居的地坤宫,和寻常百姓家相较也是足够气派,宫殿后甚至还带了个不大的花园。

  赵让正是看中这花园中一棵生长经年、枝繁叶茂的桂花树。

  他让小黄门在树下打着灯笼等候,自己则飞身上树,照着粗壮合适的树枝,立掌为刀,劈下其中一截,放入怀中纵跃下来。

  打发小黄门歇息后,赵让紧闭门扉,开始动工。

  后宫之内严禁刀刃凶器,幸好此处并非真正妃嫔居所,赵让早从长乐处借来一把女红之用的小剪刀,此时便借着桌上的油灯,将枝上的树皮削去,切割出灵牌的形状来。

  小剪刀极不称手,却也别无它法,赵让全神贯注,不知不觉已过午夜,他双手被磨得生疼,但那树枝已给他硬整出个不规整的矩形来。

  南越王宫内也长有野生桂树,八月繁花似锦,花香四溢,每逢此时,赵让便让当年随军来的伙夫收集桂花,酿制美酒小食。妻妹不脱稚气,最爱桂花糖,吃得直喊牙疼也不收嘴,听说金陵多美食,还时常不顾长姐的训斥,在赵让面前露出向往之色。

  到底是来了金陵,却是以这等尸骨无存的方式。但将她葬与桂花树下,也是偿其心愿吧……

  他把这灵牌搁下,刚要歇息会儿,忽听得门外轻响,仿似有人敲门。

  赵让将门打开,外边空无一人,他踏出屋外,眼角捕捉到疾驰而过的动静,不假思索地追至花园内,夜色中,竟隐隐见有条瘦小的黑影,正笔直地立于桂花树下。

  赵让大惑,上前一步,就见那黑影倏然亮出一物,身形急起,朝赵让扑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以及本文让人心力交瘁……这种傻事就做一个月……

第17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

  那人身手矫健,来势甚急,显然是习过武艺之人,赵让闪身避开,待那人身形见老,动作稍有迟滞,赵让趁隙欺身而前,出腿朝那人下盘扫去。那人不及回身,膝关节处被劲力一袭,当即惊呼声跪倒在地。

  赵让上前拽住那人胳膊,抓起一瞅,不禁愣住了:这竟是个眉目清秀、年龄未及弱冠的少年男子!

  而他手中,也并非什么兵刃凶器,却是一根玉箫。

  深宫禁地,除了身残不能人道的阉宦,便只有尚是稚童的皇子皇孙,勉强可算男子,然这少年却已有十来岁的模样,断无可能是李朗的子嗣,但仔细瞧去,少年的上唇已隐隐冒出些绒毛,自也不大可能是已遭宫刑的内侍。

  “你是何人?”

  少年一双桃花眼微微眨动,冷冷地道:“你放开我,我才说。”

  赵让思忖,以少年的身手也逃不开他股掌,便松了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你一男子之身,怎么能闯进后宫?”

  “你不也是个男人么?”少年负手而笑,言辞间满是奚落,“你怎么呆在后宫?难道被皇帝看中,作了男妃?你的模样也没什么特别,真是身怀绝技的缘故?”

  不待他暧昧地笑出声,赵让再次把少年双臂反剪,置于控下,笑道:“我特别与否与你无关,只是你若再不答话,你这两条手臂,我可是要卸下来了。”

  少年还欲逞强,不过须臾,黄豆大小的汗珠便布满了整张俊脸,这才知道赵让并非玩笑,登时也怕了,迭声道:“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是受母亲之托,来邀请赵将军前去一叙!”

  赵让皱眉,这答复没头没脑,与不解释无异:“令堂是谁?你是怎么潜入后宫的?”

  “我们就住这里面,”少年哭丧着脸答,“你放开,真要断了!”

  这答话令赵让更是大奇,他松了手,盯着少年:“令堂邀我何事?”

  他转念猜测过少年母亲数个身份,最大的可能是太上皇的妃子,那这少年不就成了李朗的兄弟?

  但赵让从未听说皇帝另有手足,宫中诞下皇子,却能不被外界知晓而长大成人,这事也真够蹊跷,得有多大的力量才能瞒天过海?

  少年边揉着肩头边苦笑:“你去了不就知道。母亲说,要是赵将军疑心又是谢家的圈套,就将这玉箫给你,还要问你一句,将军是不是已然忘了血海深仇?”

  话音落时,少年把手中的玉箫陈于赵让眼前,那尺八雕琢地精巧别致,管身上一条细小的龙盘旋于六孔之间,龙头昂首于吹口。

  赵让见此物不由大惊失色,他生平一大憾恨之事便和玉箫有关,眼前这分明就是当时那件乐器,分毫不差。

  但他到底生x_ing谨慎,心头巨震之后,冷静下来,将那尺八在掌中翻来覆去地察看,虽说夜色昏黑,但到底仗着月光,仍能模糊地辩出,在玉箫的末尾,所刻的字实是“卍伍”,而非他当时所看到的“卍陆”。

  少年见赵让凝神不语,便又催促道:“你到底去不去?天亮前你还得赶回来哪。”

  不入虎x_u_e焉得虎子?

  赵让把玉箫交还给少年,略略点头,少年见状大喜,忙在前方引路。

  他似乎真是这后宫中的居客,领赵让所走的都是宫内偏僻、几无人值更的路,赵让对宫中布局一无所知,也只能任由他牵头,两人脚程都快,不到半盏茶功夫,到了某处极为冷僻的地方,孤零零只得一座很小的宫殿,周围并无其它屋舍建筑与它相邻。

  少年止了脚步,回头朝赵让咧嘴一笑道:“赵将军屈尊了,这里便是冷宫。”

  冷宫?赵让更是心下犯疑,难道这少年竟是太上皇妃嫔的珠胎暗结?

  只是一切疑惑待见到那少年的母亲,暂时竟全被置之脑后,赵让有生以来从未曾遇见过如此美丽绝色、风姿绰约的女子。

  她既做得十来岁少年之母,想来年纪也不会太轻,艳若桃李的容颜外,是举手投足间好妇的得体温婉,她见赵让,盈盈一拜,嫣然笑道:“妾身见过赵将军。劳将军夜半前来,妾身深疚于心,特备了些粗茶小点,望将军莫要嫌弃。”

  冷宫的待客厅堂自然不会美轮美奂到哪里去,甚至还比不上赵让暂居的静华宫,赵让给妇人请至上座,看着眼前的这粗陋,又发觉那妇人一身荆钗布裙,甚至比不上服侍妃嫔的贴身宫女,更为这天香国色沦落此处而疑惑难解。

  少年见过母亲,便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厅中只剩赵让与妇人,赵让不禁颇有些尴尬,见那妇人不以为意,只好率先问道:“娘娘这宫中可还有其他服侍之人?”

  他言下之意是避免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哪想那妇人却是凄然一笑:“将军太看得起妾身了,冷宫弃妇,还能有内侍宫女吗?每日但求温饱,已是天赐。”

  她本就极美,这番柔弱凄婉之态,更足以令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不忍,赵让也不好再说什么,低头执起茶杯,方觉茶香扑鼻,入口清甜,却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茶。

  “请恕赵让直言相询,”礼节毕,赵让看着妇人开口道,“娘娘究竟是何人?深夜遣子相邀,幸亏赵让下手还有分寸,不然伤了令郎,赵让要如何向娘娘赔罪?”

  他委实猜不出这妇人身份,虽见她坦然直受“娘娘”这一非是宫妃不可的称呼,但自称臣下未免唐突自贬,索x_ing自呼其名。

  妇人秀眉微顰,倒有些意外:“怎么?那孩子……”

  话音未落就听她身后的内室里传来少年的笑语:“母亲,赵将军与您说笑呢,孩儿只是与他耍了会乐子。”

  当少年从内室中走出厅堂,赵让惊至无言,这哪里还是适才与他交过手的少年,分明是个明眸善睐、朱唇贝齿的娉婷少女——

  但听那声音,与话中内容,分明就是刚刚那少年!

  少年施礼之后,大方地坐在下首,见赵让时不时地觑向他,将眉一挑,老大不客气地道:“看什么?等你封了妃说不定也要逼你着裙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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