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作者:我独顽且鄙【完结】(12)

2019-06-21  作者|标签:我独顽且鄙 情有独钟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毒发?”李朗一惊,难不成谢家居然有此神通,暗地下毒?

  “这毒只怕在他体内已有些年头,”魏一笑忙道,“只是一直为他自身修为和药物压制,还不至于作大乱。如今则是内外交困,邪毒趁虚而入,怕是要好生调养一阵才不会落个体虚之症。”

  话到尽处魏一笑颇有些犹豫,赵让到了金陵还能苟活多久?将他调养到体壮如牛再施以极刑,意义何在?

  李朗沉吟片刻又追问道:“这毒不能彻清?”

  “难,”魏一笑直截了当地摇头,“至少微臣是无能为力。这毒就潜藏于他的五脏六腑中,要解毒而不伤身,谈何容易?就怕毒是清了,这人……也没了。”

  情知魏一笑医术高明,他既说不易,天下便罕有高明能妙手回春,李朗虽感失望,也并未就此放弃,转问道:“那便说说如何才能不令毒发。”

  魏一笑听问不由多看了皇帝一眼,他心中泛起与曹霖相同的不解,这赵让论行径是最令人齿冷的背叛者,形貌身姿委实也无过人之处,皇帝对这人如此用心,究竟有何用意?

  但皇帝问起,不得不答,魏一笑道:“也无需格外留意,莫要似今夜这般即可,微臣自会开药予他调养。”

  李朗点头,迟疑了须臾,遣退魏一笑,独坐床边,目视赵让已失了血色的苍白脸庞,不由伸手在他面颊柔柔地轻抚。

  赵让脸颊上的须髯虽未成戟,却也颇为扎手,李朗不觉得难受,反在心底,油然生出些微的触动。

  未及,他起身唤来人,把长乐传来,看着跪伏于地的少女,平和地道:“待回到金陵,朕便令礼部除你乐籍,你就留在你兄长身边,好生照顾。”

第11章 第十章、

第十章 、

  直到进金陵王都,赵让仍只是偶有醒来,泰半时间沉睡昏迷,唯有靠强灌入参汤吊命。李朗忧心不已,却不好外露分毫。

  魏一笑已由周校尉顺藤摸瓜出不少谢家暗桩,除留下一人作活口,日后可供对峙外,其余人等皆由魏一笑属下暗地除去。

  但这些人潜伏之广,却仍让李朗不快至极。

  皇帝最恨臣属结党营私,忠臣所忠,必只能是国与君,若满目皆是朋比为j-ian的小人,国家稳定时兴许不足虑,国家昏乱时却去哪里寻顶天立地的国之栋梁?

  忠臣敌不过私党,国亡之徵。

  李朗同样是道理深悟,奈何他本就是权臣扶植上位,如今谢家更成了椒房贵戚,要将其斩Cao除根,还不能被对方察觉而先下手为强把他撵下龙座,自然不得不费一番心思。

  立后建储,大有可能引火烧身,若外戚得志,他一宾天,立马就有太子柩前即位,冲龄践祚,接着无非女主临朝,或重臣顾命,谢家太小通吃,可谓包赚不赔。

  但李朗却非暂行妥协不可,靠此手段笼络住谢濂,令他有兵不血刃而能夺李氏神器的盼头。

  如今能为他死命的忠臣良将依然太少,稍有不慎,本已元气大伤的东楚王朝又要遭血光之劫。最可怕的是,内患常引外忧,群狼环伺的天下,不到万不得已,李朗绝不愿拿江山社稷、百姓苍生孤注一掷。

  他要的,是能稳中求胜,一举拿下,让对方再无翻身作乱之机,而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

  万一东楚再出个赵让似的人物,他又有什么资格嘲笑父皇?

  在李朗的心事重重中大队进了金陵地界,吏部尚书谢濂率文武官员出城三十里相迎,虽非正式的奏凯大典,但接驾亦需隆重,尤其与寻常不同的是,此次是由皇帝亲自护送回殉国副将的灵柩。

  不知内情的人只道谢家眷宠正盛,跪在百官之前接迎皇帝的谢濂心中却愤恨尤甚。

  家族几十年苦心经营,门生子弟遍及天下,不同于几近倾家荡产助元帝功成志遂的曾祖,到谢濂这一代,眼见东楚在江南渐渐立足,已然失了旍旗渡江,挥师北上,收复失地,问鼎中原再一统天下的热望。

  谢家如今是位高权重,金玉满堂,荣华富贵可谓齐全,人生至此,还有何憾?在谢濂眼中,即便是皇帝,也是他谢家一门客,要保家族之利益。

  当初选择支持最弱势的三皇子李朗,助他一臂之力,谢濂的考虑自是认为这三皇子不似他两位皇兄目空一切,难以攀附,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之效不可类比,扶持李朗,更易藏身于幕后,cao持傀儡。

  而那李朗当年也极为识趣,以皇子之尊在他谢濂面前胁肩低眉,几乎就到俯首贴耳的程度。

  都说少年气盛,天潢贵胄却做得这般卑躬屈膝之事,口口声声只道若作得皇帝,必不似父皇尚存征北之念,就偏安这花团锦簇的富庶江南,作个逍遥享福的太平皇帝——这又与李朗那两位念念不忘“囊括四海,并吞八荒”、欲逞英雄志的皇兄泾渭分明,与谢濂心中的盘算倒是不谋而合。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无误,李朗登基为皇,便立谢家之女为后,所生皇子更立作太子,谢家权倾朝野,看似如日中天的气焰中,竟就出了次子被一蛮夷降将杀害之事!

  谢濂得报此信不过较李朗与曹霖晚了不足一个时辰,他起先是难以置信,待明白实非虚报后悲痛欲绝,那赵让在他眼中已是等同于千刀万剐后悬挂城门示众的白骨架。

  但当他勉强振作精神,下令亲信点左卫兵马截迎凯旋大军,强行将赵让置于左卫辖制,待到金陵行祭祀大典后亲报血仇,纵是皇帝也不好下旨夺人。不料,却又接到另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皇帝御驾出城,率禁军亲卫,接应大军去了。

  这让谢濂满腹狐疑,他猜不透李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仍隐隐察觉,赵让若是给带回金陵,只怕要取他x_ing命,还得一番周折。

  可惜暗害亦告失手,谢濂大怒后冷静思量,决意今日趁迎驾之时,直截了当向皇帝提出要将赵让极刑处死的意思。

  君臣相见,李朗先行安慰谢濂,见谢濂老泪纵横,也目中晶莹,扶着谢濂哀声道:“不想伦山遭此横难,出师大捷,他却不得载誉而归,老尚书丧子,朕如失手足啊……”

  伦山是谢吾的表字,皇帝此言是将自己与谢吾视作平辈,对谢濂可算十足敬意,但谢濂却无需这些虚表,他擦去眼泪,颤声问道:“小儿为国尽忠,死而后已,本是分内之事,只是听说其间颇有蹊跷……陛下,可是那赵让……臣伏乞陛下,即刻将那乱臣贼子剖心挖肺、凌迟处死,以报臣这国仇家恨!”

  李朗一叹,忽而压低了声音,只有近在眼前的谢濂能听到其话语:“伦山之死确有内情,只是此刻不宜张扬啊,赵让便是要处死,也不能急在这一时。”

  “怎么?”谢濂怒道,“难道陛下还要留这忤逆贼人的贱命?我儿可是死在他手上的!”

  “老尚书是哪里听说伦山是赵让所杀?”李朗眉头一皱,声音顿冷。

  谢濂暗中恨得咬牙,却不得不佯装无知道:“老臣听传闻……”

  “事实并非如此。”李朗又是轻叹,抬眼望了望跟在谢濂身后的群臣,转回谢濂,眸中流露出惋惜与为难之意,“伦山掳来五溪族的一名少女,欲行 y- ín 事时,为那少女所杀。朕将那少女处死,尸身也给老尚书带回,老尚书要怎么处置都请随意。只是,伦山这遭遇到底不够光彩,老尚书您我心知肚明即可,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令伦山和谢家清誉受损吧。”

  这番话委实再直白不过,听在谢濂耳中,便如同李朗归咎于谢吾乃自寻死路,他哪里能受得,须髯皆颤,正待据理力争,李朗却又道:“不日大军凯旋而归,本是大喜,但老尚书痛失爱子,既要忙于丧事,必也无心庆功,朕更不欲强人所难,大典之筹备等事宜,就另交他人去办,老尚书您意下如何?”

  谢濂闻言,错愕不已,偷眼看李朗,那青年皇帝仍是目现赤色,面露哀戚,并无半点别有用心的异状。

  稍加思索后,谢濂再抹一把老泪,叩拜谢恩,待李朗将他搀扶起,他借机道:“陛下,老臣只得两子,长子谢昆唯有一弟,老臣丧子,谢昆失弟,虽说谢昆身任大将军,守土有责,但……”

  话音未落,李朗已柔和答道:“老尚书放心,朕即刻下旨,召知遥返回金陵。”

  谢濂泪流满面,再度跪倒拜谢皇帝,只消长子统兵前来,他就不需忌惮曹霖等人,以及镇守京畿的皇帝亲卫。既然李朗不愿交出赵让,悖逆他谢濂的意愿,他会让皇帝记住,是谁予了龙座上的风平浪静。

  他要让令他痛失爱子的贼人受尽折磨,死后挫骨扬灰,不如此,怎能解他心头之恨?

  这场众目睽睽下君臣双双落泪的交锋,谢濂并未讨了好去,只能领走谢吾和那异族少女的遗体,动不得赵让。

  但李朗却也于情于理,必允镇守北方的谢昆返回金陵,他又怎能不知谢濂的心思?

  适才用言语点醒对方,曹霖大军将至,谢濂对曹霖的忠心何向是并无把握的,未到绝路,不会轻易做出押上全副身家的豪赌,但他竟想到把谢昆召回,这也正中李朗下怀,他生怕功夫不够,面上哀愁未能掩饰中心中窃喜。

  但谢濂似乎并未看出破绽,李朗同样不敢托大,暗令直属皇帝、专门负责搜查情报的皇城司时刻留意谢家的动向。

  不想赵让误打误撞,将谢吾杀死,竟是给了李朗一个难得的避免打Cao惊蛇,而将谢昆调离北线防军的机会。

  回到宫中,李朗头件事便是吩咐礼部,除去长乐的贱籍,将她与赵让一起安置在敬华殿的正殿,本欲给长乐一个居于后宫的封号,但封妃之事绕不开正宫皇后,便暂且作罢。

  戌时刚过,李朗将奏折批阅完毕,摆驾前往敬华殿探视赵让,他未让人通报,直入了寝殿,撞进赵让和长乐的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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