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昙花 作者:薄荷泉【完结】(33)

2019-06-21  作者|标签:薄荷泉 前世今生 豪门世家 悬疑推理 西方罗曼

  “您有什么事吗,伊丽莎白小姐。”亚兰蒂尔问道,他正站在床边,看着霍姆斯医生着手诊治。

  “我想起得把这个交给医生,”伊丽莎白装出笑容,从她的提袋里拿出一副听诊器,“我想您会用得上。”这是她之前想好的借口,虽然粗糙,但也够用了。

  “看来是我出门前疏忽了。”霍姆斯医生接了过来,“多亏您注意到了。”

  他对李说:“解开扣子,我要听一下你的心跳。”

  李默梵毫无动静,就像没听到一样。亚兰蒂尔略微俯下身,对他柔声说:“我现在要解开你的衣扣,让医生用听诊器看看身体状况,不会有事。”

  李轻微地点点头,他对自己说要忽略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只回应亚兰蒂尔说的话。

  他们进行听诊,伊丽莎白厚着脸皮站在原地不走,不露痕迹地观察着病人的情形。李默梵看来还不能说话,但显然对亚兰蒂尔很驯服。这位年轻的格恩医生真的在按军部的命令建立控制。

  “肺部没有杂音,”霍姆斯医生说,“我想可以基本排除肺炎的可能,是体质虚弱引起的发烧,我来给他打一针。”他从药箱里取出了密封的针剂,还有酒精和棉花。

  “让我来吧。”亚兰蒂尔说道。他把针剂拿过来,仔细地检查包装是否完好,确认后,他轻声地安慰李,卷起了他的衣袖。

  “我来帮忙。”伊丽莎白说,她殷勤地凑上前去,伸出了手。

  欧洲的贵族宗室大多有属于自己世代相传的秘密,为了统治和占有,某些手段是必要的,比如伊丽莎白此刻带在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样式朴素的指环上有一根不易察觉的尖刺,是用霍亨索伦家族独有的一种药液浸泡过的,来源于南美洲某种树蛇的毒液,经过特殊的提炼配制。当带着戒指的人与他的敌人握手时,对方会感到像被虫子咬一口般的微小疼痛,皮肤上出现一个红点,如果没有得到王室提供的中和剂,在七十二小时、最多也就是九十六小时以内,被扎中的人将死于心脏麻痹。

  伊丽莎白想刺中李默梵,反正他不会出声,然后她把她做的事通知陆军军部,与他们展开谈判,要求签订一项正式协议,当陆军取得宝藏的钥匙时,霍亨索伦家族必须得到其中的一半。她了解陆军上层那些出身贵族的将军们的思维,他们看重名誉和忠诚,特别在乎面子,一旦他们食言,她就公开协议的内容,军部将被非议和觊觎包围,吃不了兜着走。军部的人在得知她做了什么之后会非常愤怒,派医生来证实她的威胁是不是真的,经过化验确认这一点,然后为了拿到中和剂而不得不让步。

  伊丽莎白设计了这个方案以后觉得是个中下策,太过简单粗暴,她最多只能拿回一半财产,军部的反弹会很严重,她更希望通过亚兰蒂尔来取回财富。但亚兰蒂尔的态度让她别无选择,她不想承认自己的怒火中烧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眼前的一幕。亚兰蒂尔对那个男孩很关切,动作和语言都很温柔,像是怕他受到伤害。而她伊丽莎白使出浑身解数,放低身段去引诱他,他的反应却始终疏远而冷淡,礼貌地拒人千里之外。她是个身份高贵的美女,在他眼里却像是远比不上一个精神病人似的。

  事情发生后陆军军部会追责,斯特林将受到处罚,他透露给她太多应该保密的内情。她心里有一丝短暂的迟疑。她居然会为了斯特林而迟疑,但这只是极其微小的因素,无法与她想要的相比。心念电转间,她的动作仍然自然而毫不停顿,去握李默梵的手腕。

  就在她的手指堪堪要触及的一刹那,她感到手臂被按住了,跟着有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把她的胳膊稍微往后拧了一下,她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弄得反转过身去,面对着门口,胳膊背到身后。随后亚兰蒂尔推着她的肩膀,把她送到门外。他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仍谨慎地拿着针剂,他说:“屋里都是男x_ing,格伦西亚小姐,您还是在楼下等一会儿,莱丝丽会陪着您。”

  伊丽莎白竭力维持风度,但还是踉跄了两步,被不容分说地推了出去。这太无礼了,她忿忿地想,但更多的是心虚和沮丧,她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请到客厅用茶。”莱丝丽说,脸上没有微笑。她早已到了房门口,因为没有见到亚兰蒂尔进一步的示意,才什么都没做。

  亚兰蒂尔把房门掩上,在霍姆斯医生有些吃惊的注视下回到床边,娴熟地给李默梵打了一针。方才当伊丽莎白上前的时候,他看到她的眼神,一种极度冷酷又交织着兴奋的东西在她眼里凝固,就像一个凶徒动了杀机,克罗采和他身边的人有时会出现这样的气息。本能告诉他,伊丽莎白·格伦西亚绝不像她两天来表现得那么柔弱无害,她是个危险人物,他太麻痹大意了。

  十五分钟后,霍姆斯医生和失望的伊丽莎白离开了亚兰蒂尔的房子,拜访结束了。他们在临走前被挽留喝了一杯茶,算是唯一的收获,医生留下了一些针剂和药品,亚兰蒂尔向他道谢,并且坚持付了钱。伊丽莎白感到他的态度仍然礼貌而不动声色,只是更加冷漠,而她也失去了恢复气氛的心情和能力。

  

第20章 第二十章

  

  霍姆斯医生的药剂是管用的,当天晚上,李默梵就退了烧。又过了三天,他基本上痊愈了。他恢复了下楼到餐厅吃饭的习惯。当他在楼下时就用英语说话,以便莱丝丽能听懂,在二楼的时候则和亚兰蒂尔单独讲中文。

  “我真有点感动了,”当他头一次在餐桌上用英语向莱丝丽道谢,并说她烤的鳕鱼很美味时,莱丝丽说道,“格恩为你花费的心血是值得的。”她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亚兰蒂尔笑而不语。李说话了,但他可以算得上沉默寡言,在自己面前常常流露出茫然和惶恐,就像欠了他无数,下辈子也还不清了,又不能飞天遁地,还得天天和债主见面,想想这滋味是不好受。他和他的病人之间仍然面临交流和沟通的问题。而其他的心理因素和外部环境也都不能忽视。可他总算健康多了,就像莱丝丽说的,真让人感动。

  恢复意识还有一个好处,亚兰蒂尔发现李的平衡感有显著的进步,他快要可以不用拐杖的走路了,姿势还略略不自然,但看上去已经协调多了。

  “看来我的拐杖就要失宠了。”亚兰蒂尔说,心里当然并不遗憾。

  “我会一直很喜欢它。还有小P,”李说,抱起了小折耳猫,“它怎么这么可爱。”

  亚兰蒂尔欣赏着他逗弄猫咪的样子,李不知道可爱这个词现在也适用于他自己。当被雷电劈坏的树根吸饱了雨水,再次在阳光下抽出嫩芽的时候,它无疑是可爱的。但他没时间高兴,房子外面全是虎视眈眈的盖世太保。

  “书房的英文小说你可能爱看,还有一些彩笔可以画画或者写手札,喝下午茶的时候,我拿给你。”他对李说。

  李默梵弯腰把小P放在沙发上,慢慢直起身体,他的眼睛里有一抹黯然的沉郁。“好的,亚兰。”他说,“我们一起喝下午茶。”仿佛那不是消闲,而是一种仪式,即将初次举行一样。

  下午,时钟敲响三点,他们来到书房,李坐到沙发上说:“亚兰,你坐到那里行吗?”他指的是离他最远的一张椅子,明显要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亚兰蒂尔坐了过去,他们安静地喝着加n_ai的红茶,吃烤成胖胖的鸽子形状的小蛋糕。

  “你的蛋糕是巧克力馅的。”李说,“林雅每次都买圆型的,里面是红豆沙馅。”他略微低垂下头,看着细瓷的茶杯和碟子,从亚兰蒂尔的角度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在微微翕动。

  “莱丝丽爱吃巧克力,下次我会告诉她,我们吃豆沙的。”亚兰蒂尔说,他心里有些恻然和酸楚。

  “不用了,”李摇摇头,“你的口味要比她甜一些,你会更喜欢巧克力的。我只是想起最后一次和她喝茶的情景。她说要带我逃走,我不知为什么变得安心,是我害了她。”

  “那不是你的错。”亚兰蒂尔说,想让他不要过深地去想这件事,“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你落入虎口。”

  李在沙发上瑟缩了一下:“她也总是说同样的话,说不是我的错,我曾经想得多天真,觉得林雅会救我,承担我的命运,亚兰,我的天真和无知是一种罪孽。”

  亚兰蒂尔很想去揉揉他的头发,但隔着桌子没法够到,而李默梵的痛楚比他想到的还要深。“你一个人承担不了,那时你太小了,现在也一样。”他柔声说,“你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再加点牛n_ai吧。”往事历历,使人黯然神伤。他哄着李再喝一口茶,以免过于沉浸在回忆中。

  李默梵注视着茶杯上氤氩升起的热气,低声说道:“约定逃离的那天早上,林医生说,我们要提早一点出发。八点的时候,姓魏的女孩带来了护照。九点钟,我就坐上了林医生的汽车要到机场去。上路的时候我很开心,但林雅很严肃,她说我们改飞日内瓦。如果机场有人问起,她会说我是她的孩子,我们去瑞士旅游。”

  “我们开了三十分钟,离机场还有一段距离时,岔路上冲上来一辆车,狠狠地撞击我们的车尾,我被掀到座位下面。等我爬起来的时候,车子正在剧烈地颠簸抖动,林医生把我扶住,对我说,车子有一个轮胎被子弹击中了,只能慢点开,但是别慌也别怕,晚些到机场也不要紧的,她还在尽力安慰我。”李默梵说道,他像是使出了所有的力量要说下去,并且不敢抬头看亚兰蒂尔。

  “后面的车离我们很近,我看见了克莱娜。她坐在副座上,手里拿着枪,开车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也持枪,后座好像还躺了人,后来我才知道是诺尔顿。”

  “我想是克莱娜带人到医院去找诺尔顿,发现他出了岔子,而你已经离开,他们就在去机场的沿途拦截你们。”亚兰蒂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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