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昙花 作者:薄荷泉【完结】(21)

2019-06-21  作者|标签:薄荷泉 前世今生 豪门世家 悬疑推理 西方罗曼

  各种猜测遐想也随之产生。两位当事人十分尴尬,因为不管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他们其实才见过两次面,关系像天上的白云一样纯洁。伊丽莎白受到的影响要小些,她年轻美貌,地位超然,因此贵族和军官们都觉得她大概是斯特林的梦中情人或者追求对象。斯特林就很惨了,他被看成了想吃天鹅r_ou_的癞□□,虽然他确实抱着这个念头,但如此被瞩目还是太丢人了。

  所以当伊丽莎白接到他的电话邀约时,确实很意外,她没想到对方还有勇气来约她,因此反而有点欣赏,觉得这个人也没那么讨厌了。她答应了斯特林的邀请,主要还是为了知道亚兰蒂尔最近的动向,尽管她听说了他在军部会议上使用了催眠术,但这就是她知道的全部了。

  他们在一家幽静而高雅的餐馆见面,伊丽莎白穿着一条湖绿色的裙子,带了一对祖母绿耳环,这身衣饰与她眼睛的颜色相映生辉,斯特林送给他一小捧铃兰花,心想她真是美丽高雅。

  “我本来想邀请您去听歌剧,但是这些天到处都太热闹了,我想您会更喜欢安静一点。”他说道,有些局促。

  伊丽莎白摆弄着手里的小花束,它小巧而雅致,带着清新的芬芳,并不引人注意。斯特林在追求她,这毋庸置疑,但他很为她着想,没有只考虑自己。

  她很含蓄地道了谢,说道:“格林威尔中校,别在意那些传闻,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给我讲讲那天是怎么回事吧。”

  斯特林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像平时那样风度翩翩,但在出现了传闻之后,他在伊丽莎白面前就是很不好意思,引以为傲的脸皮也挽救不了局面。他把那天发生的事讲给她听,完全像对自己人那样,亚兰蒂尔要用精神控制的方式治疗并收服一个军部的囚犯,希姆莱的突然试探,他就成了这场临时考验的牺牲品。

  “我不知道怎么会说出您的名字,”他最后说,“大概是上次的晚餐时光太过愉快。”

  伊丽莎白专心地听着,发现坐在她对面的斯特林讲到最后竟露出一点委屈的神色,就好像即使所有人都嘲笑他,但她应该理解。几位将军和希姆莱都没兴趣乱传这事,可能是他们的司机或者副官凑巧听到一耳朵,当作趣闻说了出去。

  “这没什么,大家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的。”她说道,“让我们来享受一段更愉快的时光。”

  他们吃了四道菜的晚餐,有烤野鸭r_ou_,新鲜的芦笋,伊丽莎白笑意盈盈,但她主要的心思都转到了听来的消息上面。她可以肯定,亚兰蒂尔正在着手从他的中国病人身上寻找她日夜挂念的那个秘密,一旦他得到了,就会交给陆军军部。他们在万湖湖畔的别墅里,还有一个女佣,亚兰蒂尔在完成任务以前不会露面。

  这真麻烦,我得想办法接近他的住处,她想道,随即想起她的叔叔菲利普在万湖一带同样有一幢豪华别墅,她完全可以去住上一阵子。我得有点耐心,她又想,军部计划等九个月,我也最好等一两个月,等到这位医生有了一定的进展再找他。

  她想起了亚兰蒂尔的样子,虽然只见了一面,但他给她的印象很深,在一屋子衣冠楚楚的贵族里,他并不特别显眼,但有种内敛的气质,不知为何让她感到难以捉摸。

  坐在对面的斯特林正在向她描述自己的陆军生涯,但他本质上是个办公桌军官,从未上过战场,因此尽管他极力渲染,听上去还是文质彬彬,缺少那种危险的吸引力。

  伊丽莎白露出迷人的微笑,很给面子地配合他的叙述做出反应,但她觉得,对这位格林威尔中校而言,其实在他不试着发挥魅力吸引别人时,比较令人心生好感。

  

第12章 第十二章

  5月28日 星期四

  昨天夜里,我躺在给医生准备的床上,一直睡不着。大约三点钟才迷糊了一会儿,这时值夜班的护士进来告诉我,李醒了。

  我赶紧过去。李躺在床上,迷惑地看着天花板,看见我,他立刻坐了起来,小声说:“林医生,我好像睡了很长时间。我爸爸的事怎么样了?”他的神情就像溺水的人看见一块浮木,用尽全力也要抓住。

  这时候其他的病人正在睡觉,病房里只有微弱的灯光。我轻轻地说:“你睡了两天,你父亲来看了你,但是有急事又回国了。他让我告诉你,退学的事情不要紧的。”

  他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揪住了胸前的衣服,像是极力在忍住到嘴边的惊呼,怕惊扰到别人;“我梦见了我在跑来跑去,用头撞墙,那是梦吗,还是我发疯了,怎么会这样?”他说,极度的惶恐无助。

  “你没事,没发疯,出了点小事故,但不是你的错。”我握住他的手让他别怕,“再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你,等醒了就该吃早餐了。”

  他还是很慌乱,但乖乖躺下了,用漆黑的眼睛看着我,想要得到什么保证,于是我对他说:“我们下午一起喝茶。”

  他像是安心了一点,终于闭上了眼睛。

  他的化验报告昨天就送来了,大部分指标都不对头,但无法判断是否服用过致幻剂,因为他吃过药,又打了镇定剂。

  李很安静地闭着眼睛,如果不是他的眼珠在动,我几乎以为他睡着了。我们就这样挨到清晨。除了日常的工作以外,我尽量多地和李待在一起。他虽然醒了,但显得很累的样子,反应也有些慢,他说自己的头很重。

  喝茶时我问他,前天早上有没有人给他打过针,或者额外吃过什么药,他摇了摇头。

  他又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起床的时候喝了一杯水,味道有点奇怪,但那会苔娜她们都很忙,我就喝下去了,没有请他们换。”

  我知道李喜欢在临睡时要一杯水放在床边,早上起床时喝,他这样才有安全感。他总是怕需要的时候没人理他。看来问题就出在这杯水上了。

  现在李的杯子肯定被洗过好几轮了,我实在太迟钝了。

  “林医生,是不是有人对我下药了?”李问我,他察觉到了我在想什么,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我是这么想的。”我对他说,“以后不要用你的杯子了,也别把水摆在床头,就用病房里的纸杯,想喝的时候让护士小姐去水房给你倒。我们没有证据,所以只能自己小心。”

  他听话地点头,我把两天来的事情讲给他听。他父亲来看他,知道了真相,克莱娜被解雇了。我尽量不提到可能会刺激他的事,最后把那张照片交给他。之前我回家时,找了个小相框把相片嵌在里面。

  李拿着相框看了一会儿,低下了头。我看见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他的脸滴了下来。

  有一会儿工夫,他坐在沙发上,就这样流眼泪,又不肯哭出声来,忍得全身发抖。我把手绢递给他,他擦了擦眼睛,总算抬起头来。两天时间,他的脸小了一圈,脸颊上的婴儿肥都快没有了。

  “林医生,他们可真坏,”他说,“克莱娜和那些下药的人。我爸爸看到了我神志不清的样子,他一定很伤心,他会以为我疯得很厉害。”他的眼睛被泪水洗过后显得更黑了,里面都是愤怒。我看见他紧紧捏着拳头,把手绢攥在里面。

  “他们是很坏,”我说,“目前最重要的是,你要好起来,然后出院,回到你父亲身边,再也不让任何人陷害你,说你是疯子。”

  他点点头,平静了很多,“是的,我要强大起来才行,我再也不想这样被欺负。”

  “你会做到的。但你现在还小,又在生病,不要勉强自己。”我说,“再过几天,我就给你做催眠治疗,你遇到的坏事太多了,需要调整一下。”

  “催眠是什么?”李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整个人被伤心和愤怒笼罩,但这会儿总算转移了一点注意力。

  他的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我开始哄孩子:“就是我先让你睡着,在你半睡半醒的时候,和你说话,帮你接受记忆里那些一想起来就痛苦的事情,再给你一些温暖安静的暗示,等你醒过来,就会觉得好一些。”

  “为什么我会接受呢,我不会原谅克莱娜,还有她的同伙。我忘不了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他低声说道。

  “催眠后你不会忘记,也不会原谅他们。接受意味着你原谅了自己,不再那么焦虑伤心。”我安抚x_ing地摸摸他的头,“你的精神受伤了,这是一种疗伤的方式。我也可以让你忘记,但那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就像打了麻醉剂,伤口仍然存在,而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

  “您最长能让我忘记多久呢”他突然问道,认真地盯着我,好像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

  我想了想,他是容易接受催眠的体质,这一点我已经试过了,“大概可以让你忘记五到十年,但前提是你心里要信任我。”

  “我信任您。”他毫不犹豫地说,然后就低头去看他母亲的相片,不说话了,整个人有点神经质。他心里大概很乱,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忘记这么感兴趣,不过孩子的思维和成人是不同的,有时候很难抓住头绪。

  今天李的三顿饭都是我端来的,否则他不肯喝牛n_ai,也不要喝汤、粥,不信任所有液态的食物。

  “这段时间,我会拿三餐给你,”我叮嘱他,“小心一点诺尔顿医生,不过别太拒绝护士小姐们,要表现得正常一些,你会没事的。”

  他拉着我的手摇了摇,眼睛里有很多信任。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瞥见他把我那块手绢悄悄放到枕头底下,这是他拿走不还的第二块了。他又把小相框放在枕边,感觉想要把世界上所有能支持他的东西都藏起来,永远留住,为了不再失去。

  5月29日 星期五

  今天早上,来了一位新病人,他是个结巴,和他说话需要极大的耐心,因为他会把每个单字的每个音节都重复好几遍。他的家属说,他本来并不这样,有一天他觉得好玩去学结巴的人说话,好让自己显得有幽默感,结果学着学着就改不过来,不会正常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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