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昙花 作者:薄荷泉【完结】(10)

2019-06-21  作者|标签:薄荷泉 前世今生 豪门世家 悬疑推理 西方罗曼

  这次会诊就此结束,李仍需进一步观察。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其实很险。我并没有把克莱娜提供的照片给别人看,克莱娜一定找过诺尔顿医生,而他想干预我的治疗,甚至可能想把李转到他那边。这是我的感觉,尽管没有证据,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在安抚李的时候用了一点催眠术,这是我的小秘密,幸好,能成功说明李在内心对我并不排斥。

  夜深了,不写了,让今天结束吧。

  到精神病院工作两周后,亚兰蒂尔拨通了艾伯尔将军的电话;“日安,阁下,我是亚兰蒂尔。”

  “日安,格恩医生。”将军已经等得心焦,因此立刻对着话筒说道;“我正在期待您提交治疗方案,您的工作还顺利吗?”

  “李默梵的情况十分复杂,您确实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但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个解决方案。”他听到对方回答道。

  “好极了,我什么时候能看到您的书面报告?”

  “这正是我打给您的原因,阁下。我想问一下,您对这件事有最终决定权吗?”

  “您可以看到,我一直在尽量给您提供各种需要的条件,所以如果您还有其他需求,不妨直言,我会酌情考量。”将军感到些微的不快。

  “请您不要误会,我无意冒犯您。”他听到亚兰蒂尔说,“我已经看过了李的全部文件,常规的治疗方法对他不会起作用的,他经历过各种最坏的,最冷酷的对待,而他既无法承受,也不愿屈服,所以选择自我封闭,这种状态很危险,介于自闭症和孤独症之间。我需要得到许可,实施特别的治疗方案,才有可能帮您做成这件事。”

  “您建议采用怎样的方式?”将军问道,他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一点。

  “不是建议而是我已准备这样做。应该说,这对我的职业生涯是一个挑战,我会放下其他所有的事情全力以赴。”

  这样好极了,将军想到,我就需要他竭尽所能,“那么您具体想要怎样,需要我做些什么?”

  “在电话里恐怕很难说清楚,所以我希望您,还有其他关注此事的先生们可以拨冗与我进行一次面谈,我会详细地作出说明。”亚兰蒂尔说道,语气诚恳。

  艾伯尔将军考虑了两秒钟,这个要求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为什么不呢,没有任何损失:“好的,格恩医生,我会安排此事。”

  “谢谢您,阁下。那么我等候您的通知。”

  艾伯尔将军告知了贝克将军,他存了一点私心,因为关于李默梵的事情一直由他在管理,但是最终决定权仍然在贝克将军手中,他想借此机会得到最终授权。然而贝克将军听了以后表示,可以组织一次小规模说明会,他将亲自出席。

  于是会议安排定了下来,参加人员是格恩医生、贝克将军、艾伯尔将军、贝特里医生,还有艾伯尔将军的副官斯特林·格林威尔中校,他将负责记录,时间则是两天后的下午两点。

  然而第二天,贝克将军给艾伯尔将军又打来了电话;“我们被暗算了。”他怒气冲冲地说,“希姆莱听说了这件事,他要参加,而且也找了一个精神科医生,要一起去。我们军部里一定混进了他的人。”

  真是这样,麻烦就大了,艾伯尔将军皱了皱眉,“也有可能他们安装了窃听器,阁下。”他提醒到,“我不相信陆军军官团体中会有人甘愿当秘密警察的人。总之,我会排查的。”

  贝克将军冷静了一下;“我们不能让希姆莱得到机会,我们已经聘用了格恩医生,即使是为了陆军的荣誉,也绝不能容许党卫军c-h-a一脚。所以明天,伯拉姆堡将军也将列席。”

  冯·伯拉姆堡将军是国防安全总司令,加上贝克将军,陆军军部的两位最高人物居然都要加入。艾伯尔将军适应了一下这个消息,说道;“那么希姆莱请来的那位医生,您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们现在知道他叫伯恩斯·斐迪南,是一位来自匈牙利的精神病专家,颇有建树。”

  “这位医生连病历都没有看过,他显然是来给格恩医生挑毛病的。”艾伯尔将军说道。

  “必然如此,而我们都不是医生。我只希望格恩医生能有出色的表现。”

  我更希望,艾伯尔将军心想。

  于是会议名单上又增加了海因里希·希姆莱、伯拉姆堡将军和斐迪南博士三个名字。

  第二天下午,亚兰蒂尔乘坐艾伯尔将军派来的汽车来到了陆军军部。这是德意志帝国的中枢之一,位于班德勒街,由几座巨大的巴洛克式建筑组成,守卫森严。

  亚兰蒂尔在一位女秘书的引领下进入一间小会议室,室内垂挂着银灰色的天鹅绒窗帘,布置低调而奢华,房间正中有一张很大的圆桌,周围摆满皮质的座椅,艾伯尔将军和格林威尔中校已经到了,一旁坐着贝特里医生。

  亚兰蒂尔对他们点头致意,在艾伯尔将军身边坐下。

  大约一分钟后,贝克将军抵达,这位年届六十的将军威严地看了亚兰蒂尔一眼,“格恩医生,我很期待您今天将提出的方案。”亚兰蒂尔礼貌地微微欠身,“很乐意为您效劳。”

  “不是为我,是为我们伟大的国家。”贝克将军严肃地纠正道。

  跟着进来的是海因里希·希姆莱。他中等身材,戴着一副小眼镜,看上去像一个小学教员般地温和无害,然而在德国内外他都已经声名赫赫,被称为“刽子手海因里希”,他身旁是那位传说中的斐迪南博士,身材矮小却顶着一颗很大的头颅,目光炯炯,倒也颇有权威学者的风范。

  冯·伯拉姆堡将军最后一个到场,亚兰蒂尔注意到他虽然已届花甲之年,但着装严谨神情冷峻,极富统率者的魅力。

  当所有人都落座时,墙上的挂钟正好指向两点。尽管希姆莱温文尔雅地向其他人打招呼,并且引见了斐迪南博士,圆桌边的气氛仍然十分凝重。

  艾伯尔将军说道:“现在大家都到齐了。今天是陆军内部的一个小说明会,希姆莱阁下和斐迪南博士特地来旁听,我们很欢迎。格恩医生,您现在可以开始。”

  亚兰蒂尔点了点头,说道:“先生们,我先简要说明一下037号病人的基本情况。他是一名中国人,十七岁,出生在北平,十二岁时被送到伦敦柯伦特医院,接受抑郁症治疗,那是1931年,同年他被家人送到德国,先是在慕尼黑休养,之后迅速被转移到柏林,受到讯问和关押。十八个月后,也就是1933年,他被送往米特格尔精神病院治疗,直到现在。我所得到的病历是从1931年他到柏林时开始的,那时候他行动正常,有中度的焦虑症,行动能力和神经反s_h_è 正常,神志清晰,这本来是个还可以的开端。但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精神和身体遭到了非常严重的挫折,或者说摧残。负责审问的勃兰特中校轮流采用了鞭打、针刺、灌凉水、饥饿、干渴,连续疲劳审问,还有其他我无法启齿的许多方式,在一个月内使他的身体逐渐崩溃,资料显示从1931年九月到十月,在一个月里他的体重下降了二十四磅。然后是长达一个月的特殊禁闭,没有任何光线、声音,或者交谈,这使他的精神随之崩溃。应该说,勃兰特中校是个很有创意的人,这个名叫李默梵的病人随即开始服役,被迫用发给他个人使用的毛巾打扫军队营房的厕所,以及从事其它侮辱x_ing的劳动,时间同样是一个月。我想贝特里医生和斐迪南博士都了解,人的精神损伤和身体损伤一旦同时发生,其相互促进和恶x_ing循环的程度是极度严重的。”他看了一眼他们,两位医生在职业惯x_ing的驱使下都点头同意。

  亚兰蒂尔接着说道:“资料上没有显示李的精神状态是什么时候到达极限的,但是三个月后他的身体达到了极限,不得不在单人牢房里休养了两个月。之后这一过程又被勃兰特中校重复了两遍,一共是十五个月的时间,这时李的腿变得弯曲无力,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当勃兰特中校想进行第四轮的时候,他发现无论用什么方法,李都不再开口。他在承认失败前又折磨了他三个月,直到各种仪器测试都显示这位犯人的意识已经处于封闭状态。之后是贝特里医生三年多的努力治疗,目前他勉强可以站立,但是没有其他进展,他始终深度自我封闭。我必须说贝特里医生的医治已经算是卓有成效,他没有彻底丧失理智,对外界事物以及刺激的接受虽然达不到正常水平,但依然存在,说的直白一些,他的心理疾病非常重,但是没有疯。”

  在场的几位将军都觉得有些如坐针毡,无论如何,这不能算陆军的光荣事迹。

  斐迪南博士清清嗓子,问道;“您是否使用过电击疗法,我觉得这或许可以尝试,并且观察一段时间。”

  “已经用过了,”贝特里医生说道,听了亚兰蒂尔的描述后,他放松了一些,“但效果并不好,他的思维好像始终半睡半醒,同时又强烈排斥外界的所有干预。”

  “那么,能否进一步分析他的日常行动……”

  艾伯尔将军打断了两位医生的讨论:“格恩医生,我们已经了解了您的意思,037号确实病况严重,您针对现状,想怎样展开治疗?”

  亚兰蒂尔笑了笑:“在座的先生们都可以感觉到,李是一个经历过大量痛苦体验的人,他的精神世界崩溃过许多次,终于无力重建。当人的精神受到伤害的时候,不会有血流出来,旁人根本无法看到,所以精神伤害的程度难以界定和问责。在过去的五年里,李缺失了大量属于正常人应有的感情、关怀和温暖,而他正处于十二岁到十七岁的成长期,正是非常需要这一切的年龄。没有人真的向他伸出援手。”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斐迪南博士尖刻地问道,“您准备来充当这个救世主吗?这个病人三年来得到了关怀和治疗,但是并无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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