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说+番外 作者:善尔【完结】(25)

2019-06-21  作者|标签:善尔 虐恋情深 成长 破镜重圆

  夏天是一个急吼吼的季节,做什么都仿佛追赶一般十分猛烈,噼里啪啦连成片的声音从远处而来,仿佛一群奔逃的兔子踏在地面的声响,几秒钟的时间迅速盖到脚下,然后继续向远方蔓延而去。

  西野感到有些新奇,他还没这么直观地感受过雨的脚步,能看出行走的途迹。雨下得很急,也很大,打在地上就是一个青杏大小的水痕,几秒钟地面就s-hi成了片。工地临时收了工,西野没着急回去,把工具都整理好,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踏着泥泞朝宿舍里去。

  齐屿还没回来,西野给他发了个短信,问要不要自己打伞去接他。齐屿回复说还需要一个小时,等整理完手边的资料再给西野打电话。

  身上的衣服被打得s-hi透,黏在身上,皮肤仿佛浸泡在水里,火辣辣地疼。西野松了一口气,这才穿着一身滴水的衣服,准备去洗个澡。

  凉凉的水从头顶打下来,接触到皮肤,疼得西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身上遍布着青青紫紫的淤痕,从后背蔓延到小腿,胳膊上有一块还破了皮,被他用纱布随便地糊了一下,手指有些抖地覆上去,一把已经s-hi透的纱布揭了下来。

  疼痛于他不过家常便饭,他不享受疼痛,却有些病态地追求着疼痛。它能给他短暂的心安。

  他随便套了一件T恤出去,在包里翻找出来几个创可贴,并排贴在了被水浸得外翻发白的伤口处,然后拿了一张报纸把剩下的垃圾包起来,准备一会儿扔到外面去。

  胳膊上的情况不比身上好到哪里去,西野想,幸亏自己长得黑,要是齐屿那样,不知道看起来得有多明显,但即便这样,青紫攀附在皮肤上,也十分骇人。

  上工穿的外套s-hi透了,西野有些苦恼,思考正常情况下穿个长袖外套会不会显得很奇怪,毕竟即使下了雨,这也是七月份的天,仍旧热得厉害。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准备扒拉出来穿上,就当自己冷吧。

  门被从外面打开,齐屿带着笑意的声音随着雨丝一起扑进房间里来:“等会儿要不要冒雨出去……”

  西野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挡一下,周围却没有任何遮掩的东西,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朝齐屿看过去。

  齐屿脸上的笑褪得一干二净,下颌绷紧,声音低沉得骇人:“怎么弄的?”

  门被他甩上,西野往后靠了靠,腿碰到了床头摆放东西的小桌子,他撇过头去,索x_ing闭口不言。

  齐屿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在走向西野的几步路中,手紧紧捏成拳,又松开攀上西野的胳膊,力气却放得轻柔。

  “怎么弄的?”

  他又问了一句,声音里仿佛压着沉沉怒气,让西野有些喘不过气来。嘲讽的齐屿也好,严肃的也罢,他还没见过这样愤怒的齐屿,让他不知所措。

  齐屿有些凉的指尖在伤处游走,仿佛是害怕他疼,只虚虚地接触着,却让那一片皮肤都变得酥麻,连绵延不断持续着的疼痛都被盖过去,过电一般蔓延至全身,让西野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你不愿意告诉我吗?”

  西野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回来,在齐屿逼视般的目光中,使劲揉了两下脸,把眼角揉出一片s-hi意:“没事,不严重,几天就好。”

  “因为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所以你也不告诉我是吗?”齐屿的手收回去,声音冷漠,一字一句仿佛冰锥一样,敲在西野的胸口。

  “我没有……”

  齐屿打断他,认定了一般:“你为什么,非要在这种事情上和我较劲呢?”

  西野的一只手死死抠着桌子的边缘,喉咙里仿佛梗了东西,什么也说不出来。齐屿说得对,也不对。他不是想和他较劲,却也的确没办法说出口。但齐屿背后的意思,他很清楚。

  他们都是不坦诚的人,初相识时那份隐秘的故事感还可以带来兴趣,当更熟悉更进一步后,它带来的只能是不满足,是走不近的隔阂。

  不,或者说,不坦诚的只有他自己。

  齐屿无论对外人如何,至少对他,曾或多或少地透露过自己的生活,还曾经向他允诺,等以后哪一天,也许会毫无保留。齐屿身上有一个面具,但他在试着一点点地把自己剖开展现给西野,即使会感到难堪,会痛苦,但仍在努力克服自己。这也是他对西野的接纳,也是对这份感情的诚意。

  西野却像个固执的蚌,死死闭紧了壳,生怕被别人看到一点去。他连一个为什么不接受告白的理由都给不出来,每次都只有沉默、躲避,然后让齐屿去包容,去笑着说没关系,慢慢来。

  你怎么那么坏啊,西野,你那么坏,怎么还好意思这样扒着齐屿不放啊?

  门被重新打开,风掺着雨灌进来,又被哐当一声关在门外,西野滑坐在地上,捂住了脸。他是得好好想一想,想一想该给齐屿一个怎样的答案。

  也许是过了十分钟,也许是二十分钟,他对时间已经没有什么准确的感知了,门再次被打开。西野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发红,齐屿面无表情地把一大包药品扔在了床上,看都没看西野一眼,转身出去了。

  西野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的腿有点麻了,刚走的两步没注意差点一下磕到地上,扶住了床才稳了身子,继续跌跌撞撞地跟着朝门外跑去。

  齐屿打着一把伞往施工的地方走去,西野仅存了一丝理智,捞过墙边的伞,撑开追了上去。雨下得很大,前面齐屿的身影都被水雾打得有些模糊。好像怎么都追不到的一个背影,西野慌极了,只有一个想法,不要让他走,追上他。

  他嘴里小声地念着齐屿的名字,被哗啦的雨声全部掩盖了,在路过施工到一半的楼时,前方的齐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他在雨中转过头来,西野不自觉地跟着停下,怔怔地看着他,眼一眨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齐屿停了几秒钟,然后拐了方向,朝旁边的建筑走了过去,在一块能遮雨的地方停住,收了伞。西野把伞稍稍偏了一下,雨水打到脸上,和刚才的眼泪混在一起,看不出来了,才装作不经意地抹了一把脸。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楼底下堆了很多铁架子,齐屿靠在上面,垂着头在抽烟。烟雾袅袅升起,齐屿的声音有些凉:“跟过来干什么?”

  西野蹭到他旁边,盯着他手指间明灭的烟头:“你生我气了吗?”

  烟头随着手指往上,凑到唇边,齐屿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吐出来:“废话。”

  西野同样靠坐在身后的架子上,看着外面的雨发呆,齐屿把烟抽完,捻灭了,才开口:“没什么说的了?那过来干什么?”

  西野扭过头怔怔地看着他,齐屿浑不在意地与他对视,却突然被抓住了胳膊,西野的眼皮塌下去,看起来有些可怜:“你也别这样跟我说话,我不喜欢。”

  齐屿一愣,只觉得这话熟悉,忽然想起来是曾经自己对西野说过的,在那个晚上,西野拒绝了他的告白。

  西野似乎是想用同样的直白来讨好他,齐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烦躁不已的心还真被他顺了些毛,却仍是故作嫌弃地想推开他的手。

  西野却抓着不放,齐屿不敢使劲儿,那条青青紫紫的胳膊完全地呈现在眼皮子底下,让他心里难受极了。

  “一边儿去!”

  “是我爷爷,”西野终于开口,“他昨天晚上喝醉了。”

  齐屿的声音像牙齿间挤出来的:“所以你就任他打?你是九岁还是十九岁,打起架来不是厉害得很吗?”

  西野垂下眼,小声道:“他是我爷爷。”

  齐屿差点被气笑,冷哼道:“呵,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比谁都以孝为天尊老爱幼啊,是不是从小读着卧冰求鲤恣蚊饱血长大的,今年道德模范要不给你提个名多亏啊是不是?”

  他连着叨叨了一长串,奈何西野是个学渣渣,就听出来了是在嘲讽自己,知道他还是在生气。

  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齐屿开心,只能一遍遍道歉。

  齐屿释放了一通,看他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又不忍心了,撇开头,半天才缓过来气:“不能还手,你就不会躲吗?”

  锋利的棱角张牙舞爪够了,愤怒和烦躁褪去,心疼和怜惜翻涌着上来。齐屿恨恨地想再点根烟,奈何一垂眼就是那骇人的伤,叹了口气:“过来,让我看看。”

  西野有点踟蹰,齐屿这会儿不管他的情绪,手往前一伸,直接撩开了他的T恤。他的呼吸有一瞬间屏住,过了几秒才缓慢地吸气,西野有些难堪地往后退了半步,被齐屿制住身体,手指抚上腰间层层叠叠同样惨烈的伤。

  “Cao!”齐屿骂了一声,“疯子!”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眉头皱得死紧:“你他妈是不是傻!”

  他有些泄愤似的把T恤给西野扯了下来,收回手又抽出一支烟来,咔哒咔哒地打着火,狠狠吸了一口。烟雾中他的脸冷峻得骇人,不再说话,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沉沉的愤怒。

  西野好像站成了和身后铁架子一般的无生命物,两人之间只有雨声作响,他的声音突然混在其中响起来,让齐屿往嘴里送烟的动作顿住了。

  “我是被他捡回去的,自从……自从,”他说得很艰难,齐屿一动也不敢动,绷直了身体等着,“西、西叔叔去世后,他脾气,就不太好……”

  “西叔叔是谁?”

  西野一直低着头,盯着楼外地面上汇集的小水流,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他儿子。”

  齐屿把烟捻灭:“所以,他喝醉了经常打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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