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 作者:书归(上)【完结】(50)

2019-02-07  作者|标签:书归 甜文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欢喜冤家

温彦之咽口水,又想开口说甚么,却看见齐昱这模样,委实说不出来。过了片刻小声道:“皇上受惊了,若不嫌弃,先到微臣屋中暂避?”

眼看山石后边的禅房一个个亮起灯来,怕是另外的人都要来看看,齐昱叹了口浊气,又转眼瞧了那灌水的屋顶和被雷电劈焦的树枝,摇摇头,抬脚迈入了温彦之的禅房。

李庚年很快便从齐昱房中寻来干燥的衣裤及巾帕之类,此时想起周公公那日半夜里的嘱咐,又说要去找木桶,寻热水让齐昱擦洗,以免中了寒气。

温彦之恭敬站在外间,静待齐昱在里间屏风里将s-hi衣换下,擦干身子。偶然一抬眼,只见里间跳动的烛光将齐昱高大的身形打在了画屏上,又听里面传来一声喷嚏,惊得温彦之又低下头去。

他紧紧皱起眉来,有些自责。

实则一到山脚见了天色,他便心知要落雨,细屑翻飞也可预兆雷电……他身为臣子应当阻止皇上入住树下的禅房,可因没来得及,他竟然就怀了侥幸,心想细屑证雷一说并无著作演证,在学理界仍旧只是假想,谁知如今……

当时也不知自己在怄个什么气,哎。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传来龚致远的声音:“温兄你睡了吗,我等见刘侍郎所住的禅房成了那样,想问问刘侍郎可有大碍,是否需要请大夫?”

温彦之正要答话,齐昱的声音却从里间传来:“本官并无大碍,只是屋子漏雨淋s-hi了。你们都去歇着罢。”

画屏上影子微动,齐昱换好了一身素兰色的中衣,系上件风袍,从后面走了出来坐在桌边,将手中的巾帕随手放在外间桌上。

温彦之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便道:“……还是请个大夫?若是——您,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若是叫周公公知道了,是谁也饶不了。

“是啊,”龚致远在外头接道:“刘侍郎乃钦差大人,皇上委以重任,万望保重身体才是。”

齐昱垂眼瞧着温彦之,温和笑道:“李庚年去烧水了,温舍人不必担心了,坐罢。”又向外头道:“龚主事也去歇着罢,没甚么事了。”

温彦之这时才想起方才自己是在怄什么来。

——温舍人。龚主事。

哎。

好等了一会儿,李庚年同几个兵部的亲随抬了大木桶放到里间,倒入三铁锅烧开的热水,又从井里兑了几桶凉的进去,齐昱见着水温合适了,便说:“那本官先沐浴。”

温彦之便跟在李庚年等s-hi漉漉的几个亲随身后,一齐要走出去。齐昱忽然在画屏后唤他:“温舍人。”

温彦之一惊,连忙折回来:“在。”

画屏后传来水波晃动之声,须臾,齐昱的声音沉沉传来:“你留下。”

——留留留下?

温彦之愣住,只得答:“是。”

李庚年领了众亲随告退,反手关上了门,守在外面。

一时之间,温彦之低头靠墙立着,齐昱在屏风后沐浴,屋内只剩了两人。两相无话,就这么静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同时开口:“皇上您……”

“温舍人……”

又都顿住。过了会儿,又同时开口:

“朕——”

“微臣——”

随即又沉默了。

温彦之舔舔嘴唇,道:“微臣给皇上泡些热茶。”

“不用,”齐昱的声音从画屏后稳稳传来,“夜里更深,喝多了茶水反倒不好。”

他将身子往水里更沉了沉,总算是舒缓了几分方才的紧张,想起那禅房的情形,此时此刻竟然闷声笑了出来。

他想起来的路上自己曾在马车里赌咒温彦之,要老天开眼,下暴雨雷电折磨温彦之,以报自己之苦。倒也奇怪了,老天爷说天打雷劈就天打雷劈,还劈错了屋子,不是瞧错了罢?开的这是哪只眼?他齐昱是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帝啊,作什么要挨劈?

“温彦之,”齐昱忽而玩笑问道,“不是你赌了甚么天打雷劈的咒罢,怎这天火专捡了朕劈?”

“微臣岂敢!”温彦之咚地跪下,急急道:“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微臣万死不能做。禅房之事皆因此处山间多云雨,水汽充沛易生雷电,皆是万法自然,并无鬼神之说,还望皇上明察!”

齐昱好笑:“行了行了,起来罢。你这人,着实不会开玩笑,竟讲这一通大道理。”

温彦之讷讷地站起来:“谢皇上。微臣虽则愚钝,可皇上真龙之体,万万开不得玩笑。”

“嗯,朕知道了。”齐昱感觉泡得差不多,正待要起了,一看手边却没有巾帕,想来是方才走到外间的时候放在了桌上,便问:“温舍人,你瞧瞧外间桌上可有朕的巾帕?”

温彦之抬头瞧去,果然见一条精致的巾帕正放在桌上,“禀皇上,有。”

齐昱笑道:“劳烦温舍人,替朕搭在画屏上。”

☆、第29章 【呆子睡觉甚老实】

温彦之小心拿起巾帕,走到画屏外边,抬手将巾帕搭了上去,随即连忙掉回头又站回最靠外面的墙角去。

画屏另侧水声渐大,不一会儿齐昱已擦干了穿戴好走出来,乌黑的发尽数披着,s-hi润地贴在脖颈上,抬头见温彦之正勾了脖子立在墙角里,好笑:“温舍人,来坐罢。”

温彦之闻言转身,见齐昱正好坐在桌边,用巾帕擦头发,身上衣物尽是素色,撇下了金丝银线盘龙绣凤,整个人竟像剥掉了一层透明的光晕,却生出别样一番神采。他晃了晃神,道:“皇上万金之躯,微臣不敢叨扰,既然皇上已擦洗好,亦不用微臣伺候,微臣便先行告退。”说罢当即就要走。

齐昱笑了一声,“站住。”

温彦之便站住,垂首。

齐昱道:“朕留你下来,不是要你伺候,是为了找人说话,你急着走,是不想同朕言语?”

温彦之连忙摇头:“微臣不敢。”

“一路行来便没听你说甚么话,你是生气?”齐昱眸色深邃地看着他,“你是怪朕没有寻到云珠?”

温彦之苦笑:“微臣不敢,皇上乃一国之君,言出必行,答应帮微臣寻找云珠,已是莫大恩惠,微臣不敢求多,如今只一味祈祷云珠吉人自有天相,能顺利脱险。”

“你权且先放宽心,”齐昱难得宽慰道,“朕让人去找的那些个地方,若寻不到你那小姑娘,没准也是好事。”

温彦之眸光一闪,轻微叹息:“皇上说的是。”

齐昱四下看了看禅房当中:“再过一会儿天快亮了,你寻寻这屋内有没有多出的褥子枕被,将就铺了睡一夜罢,也无需再叨扰龚主事几个。”

温彦之:“……”

原来您留微臣,是怕叨扰了龚,主,事?

温彦之心底又浮起一丝落差,不知为何,只下意识把心一横,竟也不推脱:“微臣这就找。”

倒换做齐昱有些奇怪。

禅房床板下面便是空箱,温彦之找出了干净的褥子和枕头被子,便要拿到外间去铺。

齐昱在他背后笑:“‘君子谦谦以自持之,不卧屏外’,温舍人读了那么多书,如今这句倒要朕来教你?”

温彦之抱着一干被褥站住,心里不是没想过齐昱说的这句话,可……

他回过身来看齐昱,细眉皱起:“微臣总不能……与皇上同卧一屏后。”那有违君臣之道,也不甚像话。

“随便你罢。”齐昱侧卧在床上,支着额头瞧着温彦之纠结的模样,倒觉得这呆子每逢此时都格外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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