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 作者:斑衣白骨(下)【完结】(36)

2019-06-21  作者|标签:斑衣白骨 豪门世家 悬疑推理

  说着,他睁开眼睛望着楚行云,唇角压着一丝沉重又柔和的笑意:“直到你出现,你是把他从深渊里拯救出来的人。他实在太孤僻了,却唯独相信你,依赖你,我也想不通是为什么。你不要觉得他把你当成了闵小舟,你和闵小舟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我们给他做过很多次测试,他已经完全把闵小舟忘了,催眠师还给他看过闵小舟的照片,他丝毫不记得。他肯亲近你,或许是因为你在对的时间出现,看你比较顺眼,而且你能给他安全感,能解救他的孤独。所以他就越来越依赖你,越来越离不开你,直到喜欢上你。可能这就是我爷爷那辈儿常说的……缘分?或者是,命运?说不清,总之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

  很可惜,他的康概陈情,楚行云并没有听进去几句,他的注意力都在‘闵小舟’这个名字上。

  原来纸船真正的含义是一个人的代号,闵小舟就是纸船,那这个闵小舟倒是有充足的动机向贺丞复仇。

  在贺瀛还在滔滔不绝的向他传达贺家对他拯救贺丞的谢意时,楚行云冷不丁的打断他,举起那只纸船一丝不苟分毫未乱道:“杀海军,炸国宾楼的人就是这个闵小舟?他回来复仇?”

  贺瀛眼角一抽,觉得自己对面坐着一个只会嚼牡丹的大水牛,而他对着此牛谈了半天琵琶,费时费力又费感情。想必贺丞和他在一起,日子也没有多好过。

  “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

  贺瀛埋头长叹了一口气,心道这是非逼他把话讲明。于是抬头看着他,直言道:“复仇的人不是闵小舟。”

  楚行云皱着眉,着实已经糊涂了,正要追问就听贺瀛道:“闵小舟已经死了。”

  楚行云一愣,蓦然怔住。

  贺瀛看着他说:“闵小舟被贺丞推进泳池,十六年前就已经溺水身亡了。”

  楚行云忽然低头看向手里的纸船,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这只白纸折的纸船竟是一个死人的信物。此时这只纸船上似乎附着心怀怨念的,不肯散去的y-in魂。

  贺丞杀了人?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朋友?

  贺瀛说的保护他,竟然是掩藏他已经遗忘的杀人回忆。

  虽然震惊,但是楚行云还是靠着一己克制力,暂且不去深究贺丞被隐藏多年的罪行,强迫自己静心思考眼前的案情。

  “……不对。”

  他死死的掐着自己的眉心,不知不觉已经淌了满头冷汗,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把炭,灼痛难耐:“如果闵小舟已经死了,现在回来找贺丞报仇的人不是他,那就是第三个人。而且他也是闵小舟溺亡事件的知情者,或者说,他也是参与者。”

  忽然,他抬起头,染了火光似的眸子死死的盯住贺瀛:“你还有事瞒着我,当年那场事故的参与者不止是贺丞和闵小舟,还有第三个人!”

  贺瀛很平静的看着他,在他的怒视之下还能保持微笑,只是笑意无奈又沉重,还有一些烂在时光里的陈年旧事变成脓疮终于被人连皮带r_ou_挖出来的畅快,和解脱。他隐瞒这个秘密,已经太久了。

  “没错,还有第三个人。”

  “谁?”

  贺瀛却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不急不缓道:“贺丞虽然是把闵小舟推进水里造成他溺水身亡的人,但他并不是凶手。他被催眠,被控制了。”

  “谁?到底是谁!”

  贺瀛看着他的眼睛,深深的沉了一口气,道:“贺清,贺丞的双胞胎哥哥。”

  噗通——

  那是落水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贺清出现在,第二十一章:少年之血【20】

第156章 莫比乌斯环【28】

  他终于想起来了,原来那天在宴会厅二楼,他看到的不是水晶球中的自己,而是迎面向他走去的另一个自己。

  “我就是你,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从我每一个指令。”

  像是忽然抓住了在耳边来回游荡的一缕风,他想起了这句话。对他来说,这句话就像是咒语,在很久以前就在他的体内埋下了诅咒的种子。这几十年来一直和他如影随形,就藏在他心中不见天日密不透风的角落,‘他’一直没有离开他,只是被他短暂的遗忘了而已。

  在回想起所有事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被一句话,一个人,那么简单轻易的控制。但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的回忆告诉他,总有那么一个人,他手里握着能让他失控的秘密,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借他的身体,做出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跟我来,我们去做一些好玩的事情。”

  贺丞记得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当时还是孩子的他,口吻稚嫩,还带着童音,把他带出房间,来到院子里的游泳池旁。

  因为快到中秋了,贺家又从政,每年到了节庆日他们家迎来送往总是很繁忙。那天,哥哥,爸爸和爷爷出门回访。厨师和江妈又去采买货物,钢琴老师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只留下他们几个孩子,和一个年迈的老园丁。

  正值午后,老园丁在房间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院子里花香阵阵,蝉鸣簇簇。钢琴老师的儿子蹲在泳池边,正在用一张七彩斑斓的画纸折纸船。毒日头下的,不知他在那里蹲了多久,脸上滚着豆大的汗珠。见他们从房里出来站在门前的廊檐下,还冲他们兴冲冲的举起了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装着几只蟋蟀。

  “贺丞快来,我们给它们做一只船,送它们去海上玩儿。”说着,他拨了拨泳池的水,哈哈哈的笑着。

  贺丞应了一声就要过去,却忽然被身边的人拉住胳膊。

  很奇怪,他已经来了好几天,但是家里每个人时常会忽视他,包括他自己,也会忽视他,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就像闵小舟,刚才叫的也只是‘贺丞’,没有叫他。

  “怎么了?他在叫我们。”

  贺丞说。

  但是他却说:“不,他只是在叫你。”

  他虽然在笑,但是贺丞看的出来,他不高兴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并不好看,眼神冷冷的,唇角却高高的翘着,让人看了莫名的心生寒意,一眼就能看透他笑容背后的冷漠和虚假。

  虽然很多人都无视他,不喜欢他,但是贺丞却很喜欢他,因为家里忽然来了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哥哥’,让他感觉到很新奇。贺丞总是跟他保持言行一致,一度让家里人分不清他们到底谁是谁。不过他们更乐意玩一种‘听我的’的游戏,规则很简单,一个人从当另一个的cao控着,以自己的口发出指令,让另一个人完成。当他说‘我渴了’的时候,贺丞就会去喝水。当贺丞说‘我困了’的时候,他就会去睡觉。

  这个简单又幼稚的游戏,在他们忽然见到彼此,得知世界上有一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同伴时,玩的乐此不疲。慢慢的,他们很快有了默契,‘听我的’三个字变成他们之间的一种密语,就像打游戏通关的口令。

  那天,贺丞就听到他对自己说:“把小虫子送到海上有什么意思?把人送上去才好玩儿。”

  说着,他指了指还在折纸船的闵小舟,恶作剧似的低声道:“我们把他推到泳池里。”

  那是贺丞第一次违抗他的指令,说:“不,小舟是我的朋友。”

  然后,贺丞看到他又露出了那种看了让人心里发毛的笑容,他说:“正因为他是你的朋友,所以我们才要把他推下去。”

  贺丞终于察觉到他的危险,他想从他身边逃开,却再次被他捉住手臂,然后说:“不推就不推了,我们来玩昨天晚上的游戏。”

  贺丞跟他住一个房间,知道他有一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催眠入门’ 的书。他很聪明,很快领悟了精髓,就让贺丞做他的小白鼠,然而跟他相比,贺丞过于单纯,在自己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的被一个孩子控制住了思想。就在昨天晚上,贺丞在他的指令下拿起了一把美工刀,如果不是催促他们睡觉的江妈忽然推开门把他唤醒,他手中的刀,不知会落在哪里。

  也是在昨晚,贺丞察觉到了这个游戏的危险x_ing,所以他在犹豫。但是他却说:“我不会再让你拿着刀在桌子上刻字了,我保证。”

  “好吧。”

  贺丞妥协了,闭上眼睛,顺从的听从他的引导,进入了熟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当中。

  渐渐的,他只能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并且自己的双腿不受自己的支配在走动。

  当他听到指令‘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闵小舟背后。而钢琴老师的儿子已经把纸船放进了水里,正站在泳池边,拿着细小的石子试图去击沉水里的纸船。

  他虽然看到了闵小舟,但是他的视线被拉的很远,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边的声音。

  “现在,把他推下去。”

  当他听到这句指令时,心口好像忽然被重锤敲击了一样,身体内发出一声闷响,目光蓦然闪动,似乎要醒了。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

  但是没等他说完,耳边的声音又说:“听我的,把他推下去。”

  听我的——

  他的目光蓦然僵住,视线再次被拉远,好像脱离身体进入了另一层空间,被永无止境的坠落中被拉入更深一层的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伸出的双手,他只听到‘噗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坠入水中的声音。

  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压的他呼吸困难,几乎窒息。贺丞忽然睁开双眼,堵塞又封闭的窒息感顿时消失,所有感官逐渐苏醒,才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轿车的后座上,身上压的也不是什么巨石,而是一件不知主人是谁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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