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僧目独角兽 作者:承德皂毛蓝【完结】(41)

2019-06-21  作者|标签:承德皂毛蓝

  王廌抬头看积灰的窗框。

  “我不知道啊,但是我总不能这么算了。”

  “那你还想怎样?咱们又没有人家家里的背景,你也弄不过你老师......”吴琅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算了吧王廌。我再劝你一句。”

  王廌:“对不起,不行。”

  吴琅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他的手机烫手,让人心里翻江倒海,吴琅闭了闭眼睛,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随后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项目开始很困难,项目中期随着问题的暴露更困难,项目交付期限将近时也很困难,吴琅工作着就没有轻松的时刻。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王廌,却又隐隐在心里大概知道王廌这么做的原因。

  他放心不下,偷偷给江星渡发了短信。

  王廌下午上课一直有些神思恍惚,他听着霍权界在台上介绍他们的敦煌项目,自己在下面想了很多事情又很多都没想。

  吴琅说过一些很不切实际的话,他也做过很多大家看起来很不正常的事情,搞偶天天打call看动漫还买票飞到外国去看漫展找蜘蛛侠,但是吴琅有时候看事情清楚得可怕。

  太可怕了,连吴琅都觉得王廌做得是错的。

  他甚至想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江星渡会怎么想呢?

  至今为止他没做过错误的决定,除了感情上的问题之外王廌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导。

  突然电脑右下角的图标闪烁了一下,显示有人给他发邮件。

  最近王廌的邮箱里都是小孩的邮件问他问题的。

  他点开来看,竟然是他在国外不联系的父母,这两个人大概是回来了,给王廌发了邮件。打开之后粗略扫一眼,意思是很久不见了应该聚一聚让王廌打电话给他们。

  这种毫无家庭温馨的聚会王廌最讨厌,对象是他的生身父母,却比任何大大小小的同学聚会更让人难以脱身。

  王廌能够准确预言到自己和父母肯定没什么好说的,他大学时代就能自己养活自己,靠着拼命打工和节衣缩食,年纪轻轻少年白了一半,现在养好了一些,这并不代表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和这对夫妇就这么算了。

  他惦记着他们的狠心,他们也惦记着他的冷漠。

  他们选择的地点在市中心的一家饭店,规格不大,却也不便宜,王廌进去之后报了桌号,被领到窗边一处并不明显的角落位置。这里像是天然隔开的供人谈话的包间。

  王廌的眼里出现父母的脸庞,他们每天都穿着正式得不得了的黑色正装,头发梳得板板整整,脸上的皱纹都维持住一个严谨平整的弧度。他的父母满脸就写了两个大字正确。

  太正了。

  他的父亲冷峻又沉静,见了自己的儿子来也不露出一个微笑,只示意王廌坐在对面。

  颇有种受训的感觉,王廌强迫自己把不舒服的感觉丢掉,在他父亲对面坐下。

  他到现在为止也不敢和父母对视,而从他到来到坐下的同时他的母亲也在审视自己的儿子。现在是稳重了一些,但头发还稍显凌乱,身上不带一点儿能把正装穿得合体的气质,和当年他们那个一定要报宗教的儿子一样,丝毫未变。

  能和父母把关系搞得这么尴尬的应该还真不是很多。

  他母亲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你跟着易生教授,最近还好吧。”

  王廌:“......还行。”

  他抢在母亲再一次开口之前问:“你们的案子也还好吧?”

  他爹十分不给面子地哼了一声:“当然。那种小事还不要你cao心。”

  这样说不太客气,但反而让王廌的尴尬减少几分。

  既然儿子现在也有了自己养活自己的能力,工作又稳定下来,父母对于他的怨言也减少了许多,谈话过程中话题明显偏向工作房子和王廌未来的家庭,他父母是知道张铭远的存在,听王廌说已经分手,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情绪。

  只是王廌聊及自己和易生的一些事情总是有些闪躲,心细的母亲敏锐地发现了端倪。

  “最近在研究所过得并不顺是吗?”

  王廌顿了顿,并不想说出他和庄浮生关于稿子的问题,却是扔下了另外一枚炸弹:“我打算这个夏天辞职。”

  王父:“什么?!”

  王廌顶着压力艰难地说下去:“因为我的研究好像有点瓶颈,我想去看看更多的地方,接触一手材料,想再做一些别的探索。”

  王父:“你要研究什么?”

  王廌抬眼看他父亲沉静里隐隐不赞同的眼睛:“我现在不清楚,就是因为不清楚,所以才想去试一试。去......真的知道我到底要做些什么。”

  王廌又补了一句:“我不想浑浑噩噩地在研究所混吃等死。”

  原本是大脑一热的举动,说是赌气也行,王廌现在就在为自己斩断退路。

  母亲是这个并不牢靠的三人家庭里最冷静的一个人:“辞职不是小事,你已经考虑清楚了吗?你有暂定的目标吗?之后的生活你想过吗?”

  王廌:“有一个大概的。”

  王父:“你有什么!”

  他下意识打断王廌之后觉得可能有些不妥,语气硬梆梆地补了一句:“你说。”

  王廌哪有什么清楚的计划,但是要获得父母的认同就至少要给自己的举动做一个后续的规划,他只好断断续续阐述自己的理由。

  好歹也算是有些存款的,王廌不至于辞职就立马饿死,他大概想了想国内能去哪里,最后想起了霍权界提到的敦煌。

  这顿饭吃的并不愉快,大多数时间他们三人都在进行机械问答,王廌心里忐忑,面上努力不显,也不知道被父母看出来几分。结束的时候他的父母仍然是不赞同,王父表示这个儿子不管是过了多少年都还是这个管束不住的死样子,实在是不想管了。

  二老遂驾车离开。

  王廌出了饭店找了辆公交车,天完全黑,四周的灯光看着让人眩晕,温热的风把衬衫紧紧贴在身上,王廌觉得难受极了。

  他在公交车上找了一个靠窗的空位,抱着沉重的双肩包坐下,手机的电量不足以支撑他玩到回家,只能头靠着窗子目光漫无目的地逡巡。

  快三十岁了,开始新的生命。

  确实很不切实际。

  公交车慢吞吞往前挪动,下一次停车的时候上来三四个人,王廌扫了一眼,瞬间警觉。

  有一个上来的是张铭远。

  和一位藕色长裙的女x_ing。

  他坐着的位置张铭远如果不是认真看是发现不了的,而张铭远又投入与和女士的交谈,于是王廌可以不动声色地慢慢观察他。他可以说自己的内心毫无波动,就算是看到张铭远已经隐隐有了直回去的迹象。

  车里没开灯,全靠外面偶尔闯进来的橙黄色暗光,混合着玻璃的清冷色彩在王廌脸上斜斜打上似乎有情的光感,然而他的眼睛是完全冰凉的。

  总而言之和他无关,就算是心里的怅然若失,他也觉得张铭远这个人和他无关了。

  王廌索x_ing闭上眼睛。

  假装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34.

  吴琅连续加班,高强度工作让他两个礼拜之内满嘴都起泡,并且又开始掉头发,江星渡和王廌谁得了空谁在家里煮绿豆水放在桌上留给吴琅,虽然也没什么用处。

  这天晚上吴琅不堪重负自己提前出来了,正好赶上江星渡和王廌在吃晚饭,吃完炸酱面之后三个人一人抱了半个西瓜在客厅坐着拿勺子舀得起劲,江星渡搜了一部电影,三个人就着电影,慢慢把西瓜吃完。

  王廌吃得太撑,西瓜吃完之后感觉自己动一动喉咙口都要涌出点什么东西,遂打算下楼运动,吴琅没有兴趣回房睡觉,江星渡跟着他一起下去。

  夏天的晚上锻炼的人会更多,夏虫蛤蟆和苍蝇蚊子和着不同的人声,构成王廌夏天所有的记忆,他和江星渡都穿着简单的T恤,下`身同样是宽大短裤,并排从人群中穿过。

  心照不宣的交集在吴琅身上,在吴琅面前他们绝对不会表现过分明显。王廌不会过分厌弃江星渡,江星渡也不至于时时刻刻缠腻着他。

  上一次在胃泰那里不慎暴露了王廌还有另外一个手机的真相,江星渡知道过后没有任何表示。

  人群拥挤他们总不能时时刻刻保持并肩,偶尔江星渡落在王廌半步之后,眼光向下就是王廌裸露的洁白柔软的后颈地带。

  他有什么证据去怀疑王廌的温柔呢?他没有,他有时痛恨王廌对自己的溺爱让他变本加厉,有时候觉得这是何等的恩赐。

  他竟然用了溺爱这个词。

  “回去要买牛n_ai吗?”江星渡问他。

  “啊。”王廌应了一声,“买吧,喝完了。”

  还能进行这样的对话。日常,平淡的普通对话。

  江星渡跟在他后面,天气闷热,王廌的领口很大,实在让人心猿意马。

  除去他心里的挣扎和痛苦,那天晚上是他最大胆也最值得怀念的一晚。他无法控制自己像个x_ing瘾者一样怀念那天晚上,王廌是完全和他在一起,他能够肆无忌惮释放自己的不安和恐惧,把王廌当成自己和世界之间的连接口保护罩。

  王廌察觉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他略略偏头,恨铁不成钢似的语气生硬:“你给我到前面来。”

  江星渡多迈了一步和他并排。

  “你要去敦煌是认真的吧?”江星渡突然开口问他。

  王廌毫不意外他会提到这个问题:“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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