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犬 作者:viburnum【完结】(23)

2019-06-21  作者|标签:viburnum

  “什么?听不清。”

  “求你给我把项圈摘了……”

  “再说一遍。”

  “……”

  “说啊。”

  “……”

  “不说算了。”

  “摘了!给我把项圈摘了!求求你给我摘了这东西!我不是狗!我不当狗!!摘了它!!!……”

  最终,情绪还是成了脱缰的马。

  疯狂奔跑着,撞断了心里和头脑里所有的,最后的,最坚固的壁垒。

  白未然起身假装要离开时,田钺一把拽住了他,哭着,喊着,哀求着,要他解除掉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如果说那个男人在那一刻,没有丝毫动容,也许是胡扯,但那张完美的脸,复杂的表情只出现了极短的片刻,就又回复了冷漠。

  唯一的仁慈,是他真的给田钺解开了项圈上的指纹锁。

  随着开锁的细小而清脆的咔嗒声响起来的,是脑子里肖雨泽所说的,百分之五的“轻度斯德哥尔摩症候群”。高压之下的小恩小惠,原来真的会让受害者想要感恩戴德……

  这是人x_ing本身的弱点,是无药可救的劣根x_ing,是平日里把骄傲和自尊吹上天去的人,在跌入深渊谷底之后,体会最深刻的东西。

  只可惜。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天还早呢。”把手里沉甸甸的皮项圈甩到一旁,白未然单手撑着地面,把彻底溃不成军的男人搂起来,揉进怀中,低沉的声音徘徊在浴室里,传达给对方最坏最坏的消息,“另外……我反悔了,我不会放你回管理所,你得留下,乖乖当我的东西,哪儿也不许去……!”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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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第一章∞

  

  

  田钺住在那间地下室的日子,一共有九十八天。

  将近百日。

  他觉得好像过了一千年那么久,就算肖雨泽说,相比较之下,他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得到如此惊人的生存条件改善,是一个奇迹。

  是的,这九十八天内,他见过若干次肖雨泽。

  尤其是最开始,几乎每隔两三天,那个戴着项圈的男人就会过来一趟。因为每隔两三天,白未然就会去地下室,好好折磨一顿田钺。似乎肖雨泽已经成了固定的奖赏,或者是安慰,田钺被迫出卖r_ou_体换来的安慰。

  对于这个不喜欢男人的男人,白未然下足了工夫,用尽了手段,以实际行动告诉他,我可以不给你戴项圈,但我不会放你走,你可以不当我的狗,但你正如你自己说过的那样,永远是我的囚徒。

  他在田钺身上尽情宣泄自己的欲望,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从不留情。也许可以渐渐不再那么粗暴,但休想停止。

  人,绝对是最奇怪的生物了。

  再抵触,也会被动着去习惯。

  再被动,也会偶尔察觉到一丝违心的快感。

  就算他拼命抵触这总在不经意间穿过身体的电流一样的感觉真的存在,但他不可否认,他没有再受伤到发烧过,也没有再疼得哭出声来。

  哀告着疯了一样让白未然给他摘掉项圈的那天,是他在九十八天内的最后一次掉泪。此后的一段时间,他陷入了无边的沉郁之中。

  那个比他强大,攥着他生杀大权的男人,食言了,撒谎了,把他狠狠耍弄到绝望,让他彻底认清了自己面对的现状。田钺没有被送回管理所,他还是这间地下室的囚犯,他可能永远都会是个囚犯了。

  也许,生活条件会有所改善,就比如台球桌子被拆掉搬走,取而代之,是一张崭新的大床,就比如电视机前头添了一张配脚凳的双人沙发。就比如衣服和书本在增多,简单的健身器材被送了过来,酒吧区域被改造成了简单的公寓式小厨房,他可以自己洗衣,自己热饭,虽说蒋鸾每次把半成品的食物送下来时,从眼神里还是可以透出一丝面对着“危险囚犯”一样的警惕,但至少,他不用像个真正的囚犯那样,用餐盘吃现成的,穿别人给洗好的衣服了。自己做自己的事,让他总算多少有了点虚假的,自由的感觉。

  他仍旧不能用刀,仍旧没有任何锋利尖锐的工具,但他拥有了所有他所不认识的鬻犬们,最想要,却可能到死都得不到的东西——改善。

  “也许总有一天,他会放你走的。”肖雨泽在他把微波炉爆米花递过来时,一边道谢,一边低语。

  “哈。”田钺不置可否,只是打开了电视,调到某个正在播放悬疑电影的频道,抓了一把那焦糖味的零食,塞进嘴里。

  “你……还有逃走的计划吗?”试探x_ing地,肖雨泽额问。

  “如果你非要知道,我想过让你帮我偷偷带一把刀过来。”

  “……田钺,别干傻事。”

  “傻吗?”

  “你不是要用刀……”

  “把这玩意儿切了。齐根切。反正只有‘后头’有用,‘前头’留着也是多余。”视线并没有从电影情节上离开,唯独用手指了指两腿之间,他表情匮乏,然而眼里都是自我厌恶和悲凉。

  肖雨泽懂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靠在沙发背上。

  “你还是不能接受跟男人那样?”

  “你能接受吗?”

  “我也不知道。”耸了一下肩膀,肖雨泽沉默了,大约过了半分钟,才低声喃喃,“可假如是蒋鸾,也许会接受吧。”

  “……你不会吧!”

  “人这东西,很奇怪的。会做很多解释不清的事,会接受很多原来哭着喊着抵触的东西。而且,放下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不谈,人总是需要感情依托的,在任何一个环境里呆久了,就会对能跟你进行交流的人产生感情,不管多畸形。或者说多贱。”

  “所以……你就真发自内心打算留一辈子了?家里人也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并不想随声附和贱不贱的话题,田钺只想知道最关键的。

  “家人的情况我知道,他会不定期告诉我。也没准有朝一日会让我见一面,到时候,就算代价是……那个,我也愿意。我想好了,做好心理建设了。”

  听着那样的话,田钺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中止了话题。

  同样不愿意继续这种令人心情低落的交流的肖雨泽惨淡地笑笑,也暂时安静下来,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看了一眼田钺。

  “你头发长了。”

  “嗯?喔,是,长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田钺并未多说什么。

  然而,就在他心里,在他狂跳的心里,一个被对方在不经意间骤然点亮的疯狂的想法,开始初露端倪,跟着,便病毒一样,不可遏制地滋生繁殖起来。

  最近,他并没有闲着,他也许话变少了,行为平和了,咬着牙把一切都忍下来了,可他并没有彻底屈服的打算。绝望,不代表要屈服。好处,不一定能换来屈服。

  他不懂什么是服从。他是骄傲的,充满野x_ing的大型猫科动物,让他像狗一样俯首帖耳,他可以暂时假装,但真的无法发自内心去做到。

  那天,是他被囚禁的第三十六天,那天,是他再度萌生了难以遏制的逃离的冲动。

  眼睛还看着电视,脑子里,思路却已经渐渐远离。

  卫浴间的马桶水箱里,藏着他用旧牙刷和剪指甲套装盒子里的小镜子绑在一起做成的工具,那牙科医生检查口腔所用的物件一样的简陋的工具,如果从栅栏门探出去,可以帮他清晰看到密码锁的键盘。

  而这段时间,每一次有机会,他就会拼命去听开锁时按键的声音。白未然过来时,那由四位密码组成的一串按键音只会响起一次,他记不住,但工人来给他搬家具,改造吧台区格局时,那扇门,被反反复复,进进出出,开启过好多次。每一次,那个声音都会被田钺听到一遍,他拼了命去记,记下调子,也记下顺序,他就像不懂音乐的演奏者,硬是靠最笨最耗时间的办法,把那串电子音深深刻在了脑子里。

  有镜子,他就可以把手伸出去,在最大程度减小输入偏差的前提下,按对开门的密码。

  再然后,他需要的,就是帮他逃脱的利器了。刀子,剪子,任何东西。

  而拥有这些东西的,是理发师。是他现在确实需要的理发师。

  他不在乎会伤到谁,也不在乎会不会伤到自己。因为就算为了逃脱而受伤乃至送命,也比烂在这里要强百倍。

  他可以j-i飞蛋打,鱼死网破。

  他舍得。

  “我去拿个饮料给你。”声音格外淡定,田钺站起身,走向小厨房,他可以让脚步显得平稳轻松,但藏不住的,是眼里再度决堤一般奔涌着,燃烧着的光芒。

  大半个晚上,田钺都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的计划。

  就在他有意无意跟接肖雨泽回家的蒋鸾提起自己想要理理发,并被应允下来之后。

  一把小小的剪刀就好,他只需要那么一把小小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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