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的一百种路线+番外 作者:孟极寒生(下)【完结】(39)

2019-02-05  作者|标签:孟极寒生 强强 宫廷侯爵 无限流


一旁冷艳旁观的韩貅心中冷嘲,别说是此刻正敏感的父亲,就算是另外一个旁观者,恐怕都能听出这其中的偏袒和倾向。这一声声倚老卖老的“四叔公”,还有这近乎强求的质询,当真……
只听韩昫闭了闭眼,道:“若说没有,我自己都不信,但,我韩昫行的正坐得直,问心无愧!”
“好!”一旁的二叔公道,“四叔,你看看,他自己都承认了!所谓‘空x_u_e来风,未必无因’,要我说啊,这根本就是出于一己之私,将我韩氏全族的x_ing命架在火堆上烤啊!”
韩昫猛然看向二叔公,眼神之冷厉令二叔公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但下一刻,他看到一旁站着的韩昭,顿时又鼓起勇气,回瞪回去。
果然,“和事佬”韩昭发话道:“二爷爷说这话就有点过了,大哥的心思嘛,也没什么错,毕竟血r_ou_难离,人之常情,只是话说回来,我们晋阳韩氏和幽州林氏虽然同属北地世家,但毕竟一在冀州,一在幽州,这山高水长的,往常也没有多少交集,这个……就算是我们想帮,也是鞭长莫及。洛阳方面将将四海统一,你说这分居两地的两个世家忽然联手,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会不会惹火烧身?嫂嫂林氏不是最为知书达理之人么,想来也不会因母族祸事迁怒于兄长吧。”
“啪”的一声,一直在旁边当奉茶晚辈的韩貅从身后侍从举着的托盘中端来一杯茶,然后放在韩昭旁边。
奉茶虽然是执恭敬的晚辈礼,但看这一声清脆的动静,却似乎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威胁警告的意味。众人一时眼睛聚焦到这个小辈身上。
面对一众叔伯长辈的关注,韩貅不慌不忙道:“说了这么多,想来二叔也是口渴了吧,不若喝口茶缓一缓。”
“……长辈说话,哪里有你这个小辈出头的道理,怎么,说道你那妒妇的娘亲,你不乐意了?哈,什么时候晋阳韩氏有这这样的规矩了?我一个长辈难不成还说不得孙侄媳妇?”
二叔公x_ing子急躁,果然是最好使得一杆枪,也是最好用的一方靶子,这句话一出口,韩貅完全能够看到父亲韩昫那彻底冷下来的眼神。
然而韩貅尤嫌不够,继续火上浇油:
“闺门清誉,不可轻言。晋阳城人皆知韩貅父母双亲伉俪情深,听到此言,想也知道父亲定然心如刀绞。有事,亲子服其劳,父亲身为族长,兼一州牧守,不便争执,貅一介布衣黄发,便是出言,也是出乎孝道,据理力争,难道有半分错处?再者,长者不慈,岂能反怪幼者不孝?貅长到十六岁,竟头一回得知我韩家有这样倚老卖老的道理。怎么貅从小学的,却是‘君子温良恭谦让’、‘长幼和睦’?是了,兴许是我韩家嫡支嫡脉的教养规矩,兴许与旁人不同。”
“你!”二叔公气得脑袋赤涨。
按规矩这宗族中能发话者,只有历来的嫡子,旁支嫡子或者嫡支嫡次子等等,别看二叔公现在这么趾高气扬的模样,他跟脚上却只是韩貅祖爷爷的一个庶子,只是祖爷爷爱重他的姨娘,在发妻死后将他姨娘扶成平妻,临死前又反复再三挂念他,这才让他有些不同。
二叔公得意日子过得太久,这回韩貅将讽刺他不是嫡子,却是把他一直盖在身上的那层遮羞布在光天化日下扒了个干净,让他觉得天下之大,自己无处容身。
“好啊,好个竖子,竟敢这么跟我说话!韩昫,你是族长,这就是你的教养,你的规矩?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叔伯?”
然而二叔公愤怒的叫嚣却再没有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反而透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心虚,他四下看顾,发现那些同来之人虽然依旧站在自己这边,但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已经带上了疏远和审视,顿时又羞又恼,然而却还是咬牙“代表”了一众叔伯:“因私废公在前,冒犯长辈在后,修身齐家,你教养出来的儿子有多桀骜不驯,想来这晋阳城没有人不知道罢!我偌大一个韩家多少少年英才,但在这晋阳城,提及韩公子,却从来单指你这独子,好大的气派!好大的官威!我看韩昫你根本就不配当这个家主!”
韩昫肃然而起,双眸冷沉,环顾四周。看着周围这一圈面上表情各不相同的好叔伯们,或者惊异,或者迟疑,或者赞同,但以韩昫仕宦沉浮多年经验,却不难看出,这其中真正“震惊”的人没有多少。
而他心中,也奇异地发现自己心中,居然没有多少失落……或许是之前被连番质询,他已经心有所感了吧!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么?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认为昫不配担这家主之位?”
“……”
“可笑,可叹,昫自受任家主之位以来,诸事无不以家族为先,日日殚精竭虑,辗转反侧,唯恐行差踏错,教导师儿时,更是时时不忘。”
话语之初透着一股萧瑟悲凉,然而话及此生最骄傲的儿子,想到之前二叔公的言语,他终于忍不住胸中郁气,语带愤慨:“不错,师儿与整个韩家同辈之人都不同,自他降生之日起,我就知道此生只有此子,因而寄予厚望。他拥有同龄人没有的种种优待,却也担负起同龄人不用担负的辛苦。师儿过目不忘,天资聪颖,但自三岁起发蒙读书,日日不曾懈怠,礼- she -御数、琴棋书画、医卜星象,无所不学,无所不精。晋阳城百姓视他为唯一的韩家公子,但试问,除他之外,又有谁配为我韩氏宗子?”
“父亲息怒,庸人疑虑,不足为恼。”韩貅顺势递上一杯清茶,温言宽慰。
通身一派风流之气,俊美无俦的脸上波澜不惊,内藏沟壑万千。
韩昫看他,自然是有一千一万的满意,说不出的自豪。然而落入旁人眼中,这行走间自带的骄矜清高、举手投足间的睥睨傲慢、谈笑进退间的漫不经心,却总是令大多数人感到不舒服。
——对于那些有着深深的自傲和自卑心的人来说,韩貅一个意味悠长的眼神,就仿佛能够洞察他们心中最隐秘的丑事,令他们无地自容,这种近乎全裸的羞耻感,才是令他们最难以接受的。
韩貅不明白这一点么?当然明白。他能够通过不经意的善举令百姓望风而拜,又如何不知道怎么样与人折节相交?但他偏偏不愿意。所以,即使是韩昫饮茶平息怒火的这段时间,他也要用这种令人恨得牙痒的态度,继续撩拨这一干人等。
又是一声庸人。
刺耳,尖锐。
韩昭看着自己手边这杯水,总觉其中透着说不出的讽刺。他心中惊疑不定,这个少年的态度分明轻慢高傲,但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似乎又透着一层别样的意味。难道他直到自己的谋划?
不、不对,即使是韩亦秋那个孩子,也不过只能窥得一二,他韩貅平常最不屑与人交往,又哪里来这样的手段?定是来故布疑阵!
心中百转千回地想毕,韩昭以退为进:“大哥,叔伯们定然不是这样的意思,你不要多想,做些亲痛仇快之事啊!你为韩家做出的贡献,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哼,他才不屑于咱们这一班亲人呢,昭儿,你也不要太天真了,你听听他儿子说的什么话,庸人!大约只有他韩昫一脉,才是天才罢!他真正的亲人不是咱们,而是他执意要救的林氏一族才对!”二叔公愤愤出声,“韩昫,你要真有本事,便自己去救林家,我们韩家庙小,吃不下这么一桩因缘。”
韩昫闭了闭眼,精疲力尽道:“好,你们若执意如此自断双臂,我也无话可说。想来你们接下来,就是要说,我若仍旧在这族长之位上,即使是以晋阳之名,在旁人眼中,代表的也仍旧是韩家吧!不劳多言,韩昫非是贪慕名利之人,这个家主之位,我有何可眷恋不舍!”
“大哥!”韩昭急急出声。
“好!这是你说的!要我说早该如此,这家主之位,纵是让昭儿来做,也定必你好上千万倍。”二叔公快言道。
此时,论资排辈中最是德高望重的四叔祖开口:“阿昫,你也莫怪我们薄情,周公尚恐流言,你就暂时委屈几日。”
“四叔公大可放心,这族长之位并不那么好受,昫既然已经许诺卸任,自然不会再拖泥带水,明日便择时开宗祠卸任。”韩昫面无表情,说着便欲拂袖而走。
“等等!”这时,人群中忽然钻出一句话,“那咱们韩家,岂不是落在不是家主的晋阳太守手里面了?”
这声音来得快去得快,却霎时令场中一滞,诸人脸上都露出难堪神色。
只听轻轻一声杯盏交叠之音,循声望去,只见韩貅不知何时坐在一张木椅上,将杯中茶水搁至手边,手掌微一用力撑起身体,长身而立,飒然道:“荣华富贵,过眼云烟,蝇营狗苟终日又有何益?诸位百般刁难我父,恐怕真正为的就是这句话吧!罢罢罢,送佛送到西,你们自寻绝路,我们又何必再挽留,索x_ing便让我们一家三口,直接与韩氏一族分宗,届时请父亲上奏朝廷,自请离开晋阳,往别处生根,可好?”
众人悚然而惊,看向这个少年。
他到底有多大的胆子,整个过程中不过说了三句话,却一句比一句大胆,一句比一句狂傲。
这少年眉眼昳丽,笑起来时宛若夏花娇艳,然而又带着秋日白霜的冷锐,他直直看向闻言怔怔看来的众人,环视一周,最后定定看向父亲:“父亲,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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