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的一百种路线+番外 作者:孟极寒生(下)【完结】(28)

2019-02-05  作者|标签:孟极寒生 强强 宫廷侯爵 无限流


岿然不动的庄肃外表下,袖中正不断摸索腕上炙热发烫之处,然而他此时什么都没想,既不迷惘也不惊惧,这个动作带给他一种奇特的安心,让他心中一片空明澄静。
正是:我执见思,烦恼已破。
他心下瞬间刹那,仿佛掠过千言万语,又是一片虚无。
这种奇异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每次这个少年的触碰,都会带给他这种特殊的安心,堪称宁静家园般的归属感。
‘我佛慈悲净土,信子了脱生死,见思已断,尘沙将破,却为何从未体会过此种欢欣。’他扪心自问,却给不出一句回答。
“如何?”他出声询问,然而声音中平静坦然,不若寻常病人,对大夫的诊断紧张忐忑,那模样,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
韩貅微微一笑:“的确已经大好了,只须再吃三剂巩固一番即可。不过此次死里逃生,还请郎君日后多加注意。”顿了顿,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方才看那位的反应,似乎并不知晓你已经伤愈的事,怎么?你不打算告诉你的好弟弟么?”
梁多罗睫羽微颤,黝黑的眼眸被浓长的睫毛遮掩,看不清内里神色。室中有一刻静谧,方才响起他略带奇怪的声音:“你似乎很在意梁刈。”
韩貅一噎,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他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令人浑身起j-i皮疙瘩的想法,一时间那张轻狂年少的面孔都没法维持:“开什么玩笑!”
梁多罗那认真的模样忽然一收,下一刻露出一个微微狡黠的笑容:“果然没错,你很反感梁刈……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故意不告诉梁刈和王太医,我真实的病情和你有治疗的方法。”
韩貅一哽。
“……不仅如此,你故意做出嚣张跋扈的模样,处处顶撞梁刈,看似任x_ing其实故意地给他难受。”说到此处,梁多罗的眼睛微微弯起,“你又露陷了。”
“……!”韩貅睁大眼。
在韩貅惊愕的眼神中,梁多罗略带得意,笑得仿佛一个成功恶作剧的孩子:“我刚刚提到梁刈的名字,还有王大夫是太医的身份,你都没有丝毫的惊讶——你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或者,你还早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
他笑得当真得意,又不带一丝恶意,狡黠中透着天真。看着他这样的笑容,韩貅甚至都不能升起被看透的气恼,唯有苦笑:“所以,韩貅要参见陛下么,梁刹郎君?”

第103章 公子逆袭13.4

刹多罗,梁刹,梁多罗。
一如此前的诸多政权一般,大晋国祚未久,至今也不过传了两代,这还是因为上一代开国君主梁祈于不惑之年便中道崩殂。因此,也当真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大晋与之前的那些国运短暂的临时政权有什么不同——有,当然还是有,大概就是大晋在时隔百年之后,终于像之前的北周一般统一了八方四域,难得建立起又一个大一统帝国。
梁祈出身草莽,据说当年还曾因为吃不上饭去出家当了一阵和尚,因外出化缘对当时隐于山野的大儒秦汝闻之女秦素问惊鸿一面,动了凡心,才毅然还俗求取秦家女。难得秦汝闻不嫌弃他出身低微、大字不识,不但将独女下嫁,还亲力亲为教导他成材。梁秦二人伉俪情深,所谓患难真情,后来梁祈会揭竿而起,各种不少缘由便是因这秦素问被当地土豪乡绅相中欲强纳为妾,这才愤而起义。想不到这梁祈当真还是承天景命,有大才华之人,先有岳山秦汝闻为师尽心教导,妻素问坐镇后方调度内务,后又有诸多仁人志士前来投靠,期间仿佛因为他那前佛家子弟的缘故,还颇有几番神迹,一路乘风破浪、势如破竹,各地望风皆靡,纳头便拜,短短五年竟登基称帝了!事已至此,谁还能不对秦汝闻的慧眼识人而大写一个服字?当日秦汝闻的“轻率”之举,自然成了又一典范。
秦素问生得眉目如画,气质温柔娴雅,又腹有诗书,出身更是不凡,更与丈夫识于微末,一路同甘共苦,莫说梁祈对她用情甚深,即便纵观历史,也难见有帝王登基之后,弃糟糠之妻于不顾的,便是感念多年陪伴,都能处出一份亲情来。更别提当初梁祈甚至为了她努力诸多——即使后来梁祈为了平衡笼络人心,纳了不少妃子充塞掖庭,秦素问这皇后之位,依旧坐得稳稳当当。
这份稳当不体现在别处,却体现在她生下的儿子梁刹的身上。梁刹生而不凡,从小便表达出极为不凡的——佛x_ing。对一切身外之物都寡淡视之,仿佛真是天生佛子,文武两道他明明可以信手拈来,却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因着那一个“储君”身份而被动学习,跟着父皇处理国事,全程安静如j-i,漠然如物……这世上能够引起他注意的,似乎只有佛学。
这样一个痴迷佛学的储君,当真是深居简出,对世事都看得通透淡漠。饶是如此,他居然还是能够稳稳当当坐在那个储君之位上,并且最终顺利登基,朝臣也没有多少反对之情,这样的状况,被不少围观众都只能理解为——秦皇后乃是真绝色。
——非真国色,如何能令梁祈毫不担忧地将一国交诸梁刹之手?
——非真国色,如何能令一心出家的梁刹老老实实处理国事?
当然,这些种种猜测,到底也不过是旁观者的心中腹诽。说到底,梁刹虽然沉迷佛典,但他境界通达,并不像从前某些庸碌君主那样,因为沉迷佛、道,于是被妖僧、妖道所蔽,大兴土木,兴建庙宇道馆,或者大费周章,砌金身佛像之类。反而恰恰因为他研究甚深,那些想要趁机扩大规模的佛寺丝毫不能带歪路线,被他限制得“偷j-i不成蚀把米”,一时间只能老实修行。
是以,虽然梁刹深居简出、信佛的声名在外,但一没有耽误国事,二没妨碍民生,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爱好”,倒是没人有什么意见——
啊呸!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没意见,韩貅不能!
当然,他不是因为梁刹是自己的爱人,事涉自己未来的幸(x_ing)福健康(bushi)。具体原因日后再议,且说眼下,面对韩貅无奈苦笑的承认,梁刹的笑容越发真切——真切到仿佛从原本金身玉雕的罗汉法相,变成了血r_ou_真实的活人:“你倒是坦率,我还以为,你会再装傻挣扎些时日,再承认呢!”他似乎的确不常出声,话语既慢且顿,吐字的方式很有些特殊的生涩笨拙,但那眉目生动,神采飞扬的模样,不像一个庄静严肃的一国之君,更不像是沉迷佛学的得道之士。
韩貅看着他的笑容,幽幽道:“既然你能够轻易看穿,我又何必再笨拙做戏,反而成了供你取笑的小猴儿。”
他语气中很有些失落,梁刹闻言一怔,心中猛然忐忑失落,连忙伸手欲将韩貅那瘦削的肩膀揽入怀中安慰,然而动作半途,却忽然惊觉自己在做什么,只能不自然地半路改道,做出是将桌上汤药取来饮用的模样,又忍不住认真解释:“我没有半分取笑你的意思……”话至一半,便看到韩貅唇角的弧度,惊觉自己被戏耍,无奈皱眉,“好罢,现在我成了供你取笑的小猴儿了。”
韩貅一本正经:“我如何会取笑你?你可是大晋之主,八荒六合,莫不以你为尊,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又如何敢取笑陛下。”
“还说不会么,旁人对我毕恭毕敬,唯独你,分明早早知道我是谁,却还假作不知,恍若未觉,一口一个郎君叫得踏实。便是现在,这声陛下里又喊着多少调笑,当我不知?”
韩貅掩唇:“今日的郎君,到比此前多日的更加真实可感,更加鲜活有味呢!那……你是愿意貅尊称您为陛下,还是想听貅唤你郎君?”
他这一句看似随意的感叹,却仿佛有重重一击敲响了梁刹心中的大石,他几乎已经听到了那块石头咔嚓崩裂的声音。然而,这块巨石究竟是什么?
梁刹抬眼看去,之间韩貅眉目流转,里头透着些许莫名的意味。他心头一动,蓦然在这声听了多日的“郎君”中品出一分旖旎温柔来。手腕的那处仿佛又犹如实质地烧了起来,而且这一次,烧得轰轰烈烈,仿佛过电一般窜入心房。
“自然是……郎君。”
说这句话的时候,梁刹的表情十分复杂。他眉眼释然而欢欣,嘴角却微微下撇,带着一丝忧伤。
半面愉悦,半面伤怀。
“哦?”然而韩貅从来敢胆大包天地直视梁刹的眼睛,此刻他凝视着梁刹的黑瞳,只问,“这是为何?”
只见那双黑瞳深处是浓郁得仿佛能渗出墨的深色,这层深浓仿佛挤压的岩浆,那黑瞳深处蓦然涌现出一点亮光,接着便仿佛熔岩破土而出,猛烈地向外翻腾席卷:“……我既然是白龙鱼服至此,又如何会希望你处处行君臣大礼相待,自然是隐姓埋名更好。”
等等,你那激烈得仿佛海船触礁、岩浆滔天的眼神,似乎和你话里的意思不搭啊!
然而韩貅忽然轻笑,吐字轻柔道:“郎君……当真是成竹在胸,既然我拙劣演技在你眼中形同无物,想必对其他诸事,恐怕也是早有预料?”
梁刹眉头一跳:“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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