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 作者:巫哲(上)【完结】(30)

2019-06-20  作者|标签:巫哲

  “会用吗?”江予夺问,“红的热水,蓝的凉水,推进去就能出水。”

  程恪撑着墙回过头,一字一句地说:“我,会用。”

  江予夺笑了笑:“我以为你平时都喝瓶装水呢,上回去你那儿,看到一堆瓶子。”

  “那会儿还没装直饮机。”程恪接了一杯水,仰着着灌下去了大半杯。

  “你装了直饮机?”江予夺一挑眉毛,“怎么没跟我说?”

  “这也要说?”程恪瞪着他。

  “我说了,动那个屋里任何一样东西都得跟我说。”江予夺说。

  “装直饮机也不用动什么东西啊,”程恪说,“就装洗手池下面,从洗手池沿儿上那个洞把龙头接上就行了。”

  “哦。”江予夺点了点头,程恪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让他有点儿想笑。

  “你他妈玩我呢?”程恪说。

  “没,”江予夺说,“我又没用过那玩意儿,不知道是怎么装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没动别的,”程恪走回沙发旁边坐下,“不喝热水的话,用那个挺方便的。”

  “嗯。”江予夺放下猫,进了卧室准备拿了换洗衣服去洗个澡,虽然胳膊上腿上都还有夹板,但已经不太影响活动了,主要是今天发作出了一身汗,不洗澡太难受了。

  “我走了,”程恪似乎有些尴尬,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衣服站了起来,“我刚就是有点儿晕。”

  “我没赶你走,”江予夺说,“你可以不晕了再走。”

  “不晕了。”程恪点点头,“明天你拿了钥匙给我打个电话吧,我过来拿。”

  “嗯。”江予夺笑了笑。

  程恪打开门走了出去,关门很轻,离开的脚步声也很轻。

  江予夺拿了手机走到窗户旁,从窗帘缝里往外看,想看看程恪一分钟之内能不能想起来住酒店需要身份证。

  程恪出了门,顺着路走了几步,弯腰咳嗽了两声,又把外套领子竖起来,拉链拉到了头,然后就快步往前走了。

  一分钟之后也没看到他回头。

  江予夺叹了口气,拨了程恪的号码。

  “怎么了?”程恪接了电话。

  “你带了身份证吗?”江予夺问。

  “没有,”程恪说,“带身份证干嘛?我就出来跟朋友喝个酒。”

  “……你是不是没有住过酒店?”江予夺叹了口气。

  “住过!”程恪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爽,“你是不是真以为除了你别人都他妈是傻子啊?”

  “都是别人帮你开的房吧?”江予夺说,“你没身份证怎么登记?”

  那边程恪猛的沉默了,两秒钟之后电话被挂掉了。

  江予夺站在窗边没有动,还是看着外头,过了好半天,才看到程恪缩着脖子顶着风一路小跑过来了。

  但跑到街对面的时候,他又停下了,似乎在犹豫。

  大少爷真要面子啊。

  江予夺啧了一声,正想要不要打个电话叫他过来的时候,程恪突然往右边偏了偏头,江予夺顺着他偏头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一个影子闪进了斜对面的通道里。

  又来了!

  这人居然还跟程恪有关系?

  江予夺眉头一下拧紧了,盯着程恪。

  程恪又站了几秒钟,低头过了街,接着门就被敲响了。

  江予夺没动,站在窗口继续盯着通道那边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了门后,打开了门。

  “不好意思,”程恪在外面有些尴尬,“我在你这儿待一晚上吧。”

  “嗯。”江予夺点了点头,让他进了门。

  程恪其实还有点儿晕,他非常感谢自己残存的这点儿晕,让他能够忽略眼下的尴尬。

  早知道不去什么酒店,直接就在这儿睡一夜就行了,现在出去一趟又跑回来,气氛一下就变了。

  “你……不用管我,”程恪坐到沙发上,顺手抄了正在睡觉的喵过来,放在腿上搓着,“你是不是要洗澡?你去洗吧。”

  “嗯。”江予夺点了点头,拿起了衣服,但是也没进浴室,还站在客厅里看着他。

  程恪看了他一眼,看到胳膊和腿上的夹板时才恍然大悟:“是要我帮……”

  “不用,”江予夺很快地回答,“当然如果你非常想要帮忙的话,我也没所谓……”

  “我一丝一毫一丁一点都不想。”程恪说。

  “反正也看过了。”江予夺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程恪很无语,靠到沙发上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揉着喵的毛。

  不知道是不是因喵还是个小猫,它的毛非常软,蹭在手心里很舒服,特别是尾巴来回在他手腕上扫着的时候,能让人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江予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都快睡着了。

  “你要洗漱的话用我的就行。”江予夺说。

  “嗯?”程恪睁开眼睛,困意加上酒后的晕,他看着江予夺的时候有些重影,对了几次焦才看清了只穿着内裤站在他面前的江予夺,“谢谢。”

  好歹有条内裤,没光着。

  也许是环境不同,程恪是做不到像江予夺这么坦诚的,他从小到大甚至都没在家里光过膀子,除了特定的场合,他无法接受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并不熟悉的人面前。

  江予夺慢慢走到他面前停下,程恪的视野里顿时就只剩了他的内裤,赶紧往后靠了靠,看着他:“干嘛?”

  “喵,”江予夺从他腿上把喵兜了起来,“我要抱着睡觉的。”

  程恪没说话,看着他抱着猫进了卧室,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江予夺没关卧室门,直接就躺到了床上,这大概也是习惯吧,程恪站了起来,打算去洗漱一下睡觉。

  进了浴室他才反应过来江予夺之前的话,两条毛巾,一个漱口杯子里戳着一把牙刷。

  他只得又退了出来,卧室的灯已经关了,他小声冲那边叫了一声:“江予夺?”

  “嗯?”江予夺应了一声。

  “你刚说我洗漱用什么?”程恪问。

  “用我的。”江予夺说。

  “你的毛巾?”程恪吃惊地问。

  “嗯,左边那条是洗脸的。”江予夺说。

  “你的牙刷?”程恪继续吃惊。

  “不是我说,少爷,”江予夺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就别想着刷牙了吧?”

  程恪回了浴室,想着洗个脸然后拿纸巾擦干就行了。

  这种情况下,能洗个热水脸也可以了。

  但水龙头上两个开关他都开了一遍,还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热水出来,这种情况下,他实在已经不想再去问江予夺为什么了,于是用凉水洗了个脸。

  回到客厅的时候酒劲都洗没了,神清气爽有种可以现在就出去晨跑的错觉。

  他躺到沙发上,发现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卧室,因为没关门,他能一眼就看到床,以及床上的人。

  程恪叹了口气,又坐了起来,换了一头躺下。

  “铺盖在椅子上。”江予夺在卧室里说了一句。

  “哦,”程恪这才看到旁边椅子上放着被子和枕头,“谢谢。”

  “……不客气。”江予夺说。

  程恪把枕头和被子扯了过来,枕头大小还挺合适,正好能放到沙发上,但被子就有点儿困难了,怎么扯都会滑到地上。

  最后程恪把被子塞了一半到身下,凹凸不平地强行睡了上去。

  折腾完了之后,他也没什么睡意了,虽然感觉很疲惫。

  屋里很静,这个时间,配合上外面的月光,尤其安静,睡不着的人在这种情境之下,就容易思维万千。

  程恪闭上眼睛。

  今天其实还可以,跟许丁喝酒的时候他说了不少话,以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许丁是个很合适的倾听者。

  不会随便发表意见,不会指点他的对错,不会评判他的行为,更不会跟着起劲一块儿骂,只是听。

  但他说了些什么,现在却有些记不清了。

  也许说了小时候的事,说了长大后的事,说了父母,也说了弟弟,毕竟他的生活如此单调,就连朋友也都是小风一吹就散,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

  也许还有郁闷,有不满。

  有吗?

  也许只有茫然吧。

  关于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看明白,一切他都听见了,却什么也没听懂。

  所以最后他只有茫然。

  如果没有离开家,他可能也就是在一场暴吵之后,继续过着以前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担心的日子,现在说的这些想的这些,都不会有吧。

  活了二十七年,最后把什么都过没了,就连最平庸最废物的生活都容不下他了。

  江予夺缩在被子里,把手机靠在喵的肚皮上看小说,一直看到小说要收费了,他才点了退出,看了一眼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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