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番外 作者:陈灯(下)【完结】(51)

2019-02-04  作者|标签:陈灯 宫廷侯爵


  楚槿本来还想着怎么糊弄这小姑娘,没想到这小姑娘虽然年幼,却十分明慧颖悟,只字不提适才见到的情景,他心里乱糟糟地,点了点头跟着王幼薇去到之前下棋的地方,坐下来拿了棋子在手心捏着,心里依然乱糟糟的,却看到王伯玉急慌慌走了过来,看到他才松了口气道:“原来太子殿下在这里,陛下来了,正在里头给家母贺寿,殿下可要进去?”
  楚槿竭尽全力让自己脸上恢复自然,茫茫然点了头跟着王伯玉去了花厅,果然看到楚昭正坐在上首,和庆安侯夫人在说话,声音和缓,举止端重,正是自己往日最熟悉的帝皇模样,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一丝一毫都看不出适才在屋里那样子。看到楚槿进来行礼,也只是含笑叫他起来道:“可给老夫人道贺了?”语气一如既往,关心中带了些矜持。
  庆安侯夫人忙笑道:“殿下一早就过来了,我看着殿下和陛下真是像,知礼端方,人品贵重得很。”
  楚槿勉强对答了几句,便看到楚昭起身告辞,他帝皇之尊,亲自来拜寿,哪怕只是停留一会儿,也已经是莫大荣宠,他和王藻一同送了父皇出去,看到父皇上了车辇,楚槿看到适才见过的那个小内侍已经无声无息跟在车辇边,想必那低垂的车帘里,傅双林已经在内。从前他就听说过傅双林曾与父皇共辇的流言,只是一直没亲眼见过,如今看来,居然并非流言。
  如今想来,傅双林所得荣宠,果然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宠臣范畴,而当时表姐所说的“不立后的原因”,难道居然就是这个……再看庆安侯王藻今日的举止,父皇身边的近臣,难道早已心照不宣知道这个事实?
  那么母后死的真相,他们知道吗?有多少人是真心把自己当成储君看待的?在别人眼里,自己是否还不如父皇跟前的一个佞宠?
  他十几年的人生在这短短几日内被完全打破,曾经以为的父慈子孝,父母恩爱的假象轰然倒塌,自己英明神武,可称为一代明君的父皇,一直为了悼念自己母后而未立后的父皇,居然和一名卑微的太监有私!而自己母后的死因又究竟是什么?
  
第162章 番外太子择妃记(下)

  楚槿回东宫后,有些心神恍惚,不免有些寝食不安,这日安姑姑却是过来探楚槿,她早已得了楚昭恩典,封了三品诰命出宫和家人团聚,在家荣养,但因为楚槿也算得上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十分关心,时不时还是会到东宫来探问,这日听说太子有些饮食不进,便在外头斥责跟着的人不经心。
  楚槿在里头听到,出来笑道:“安妈妈莫要怪他们,是我自己这几日有些不自在,过两天便好了。”
  安姑姑心疼道:“定是课业太重了,你和你父皇一样,就是太看重功课,还是身子是第一位的,从前你父皇也是这样,生病也要撑着完成课业,就是太要强了些,便是等身子好了再多写些又怎么样。”
  楚槿笑道:“安妈妈一贯是心疼我我是知道的。”又和安妈妈说了几句,心下微动,问安妈妈道:“从前父皇母后还在东宫的时候,安妈妈也在东宫里吧?那时候父皇母后身边伺候的人如今也不知还有几个旧人在了?”
  安姑姑摇头道:“皇上当年就藩,把东宫的旧人都打发了,你母后当时陪嫁进东宫的,后来都打发回西平侯府了,皇上身边的旧人,细算算除了傅总管,也就还有李君、薛早福那两个了,那两个……也并没有跟着你父皇就藩的,英顺总管也是就藩那会儿才到你父皇身边伺候的,还有因喜公公,那是先太后身边的老人儿,后来也放出去养老了,连常欢、常乐几个大宫女,都已经放出去嫁人了。从头到尾伺候着你父皇的,倒只有傅双林一个了。”她念及旧事,微微也有些喟叹。
  楚槿道:“李君、薛早福?”他回忆了下才想起父皇身边是有两个不会说话的内侍,也很少出乾华宫,他敏感地想到了一丝不对,安姑姑道:“嗯,这两个从前你父皇赐名,一个叫冰原、一个叫雾松,都是你父皇身边得力的,从前品级还在傅总管之上呢,就是就藩那会儿犯了错,收回了赐名……后来登基以后才念着旧情又找了回来伺候的,要不怎么说你父皇长情呢。”
  楚槿追问:“他们是犯了什么错?”
  安姑姑脸上掠过了一丝不自在:“具体也不清楚,宫里的事情,我们也不会随便打听的,只听说是犯了错。”
  楚槿心念微动,父皇一贯仁厚,小错不会轻易处置,但是如果是大错,为什么又在登基之后找回来?难道当时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处置?算起来自己母亲当时还是太子妃,她去世后没多久,先太后去世,父皇废太子就藩,时间非常接近,自己母亲的死,和这些事有没有关系?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这两人当时比傅双林品级还高,被处置后又变成哑巴,自然是有人不想他们能说话,然而李君现在经过调治,能勉强说出一些话。
  他暗自记下这事,和安姑姑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第二日,他去了西平侯府,找了外祖父西平侯谭西云笑道:“我丢了点东西,想查一查,但是祖父也知道的,宫里人多嘴杂,都是父皇的人,不大方便,我想和外祖父借点人手用用,还请祖父帮个忙。”
  谭西云笑道:“太子要用人只管开口。”他在军中多年,手下自然多的是信得过的人手,当即便挑了十个得力的人来,连身契都一同送去东宫,这却是明白表示这些人以后便都是听太子的了,楚槿虽然心里明白这些人未必会全听自己的,这姿态做出来却教他心里舒服,也难怪父皇对谭西云也是十分重用的。
  隔了几日,李君出宫,便被楚槿指使人悄没生息的套了布袋扔上马车,带到了一间密室里。
  李君被从布袋里掏出来,还被捆着,全身发着抖,看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楚槿一个人,已是惊呆了:“太……太、太子殿下……”
  楚槿早已摒退了所有人,淡淡道:“你应该知道我抓你来是问什么。”
  李君当年将那白绫送到谭妃手里,最后被处置问罪,多年来一直是个心病,平日里能远着太子都远着太子,没想到今日居然被这位冤家抓来,已是满脸慌乱道:“殿下要问什么……小的不知道。”他声音嘶哑晦涩,含混不清。
  楚槿面色仍淡淡道:“当年我母妃,是怎么死的?”
  李君脸上血色迅速褪去,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半晌才跪下疯狂磕头道:“殿下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殿下饶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几乎歇斯底里,这些年来他一直身上背着沉重的负担,是自己蠢上了当,被人算计,将那要人命的白绫送到了太子妃手上,如今太子是要为自己生母报仇吗!
  楚槿冷哼了声,刚要说话,门口就被人推开了,他明明吩咐过那些侍卫都在门口守着的!他抬了头刚要斥责,却听到一个熟悉而清朗的声音:“殿下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
  楚槿眯起眼睛,看到傅双林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宫里的袍服,似乎是急匆匆赶来,背后跟着天枢天璇两个侍卫,他冷冷道:“你跟踪孤?”
  傅双林微微有些无奈道:“殿下,您是陛下唯一子嗣,一国储君,陛下关心您,您出行,身边一直是有着暗卫保护的,他们看到您捉了李公公,报到我这里而已。”
  楚槿心下却涌起了反感和暴怒,自己的一言一行,居然是被这个父皇身边的人所洞知?一种破罐破摔的情绪突如其来的控制了他,他完全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一如既往的温和稳重,他声音微微提高道:“那么公公可知道我母妃当年忽然病死的真相?”
  傅双林看着楚槿已经变红的双眼,知道这个平日里一贯温和的孩子已在暴怒边缘,青春期的少年,心理可是要好好安抚的,他挥手让天枢将李君带下去,找了椅子缓缓坐了下来淡淡道:“殿下息怒——暗卫他们保护您,并非监视您,平日里也只是对陛下报告,并非向我报告,只是李君为陛下身边大太监,又与我情分甚好,暗卫也拿不准此事是否要和陛下报告,只好先报到我这里来罢了。”
  楚槿深吸了口气,看傅双林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而屋里已经没了其他人,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也从那让自己失态的愤怒中稍微冷静了些,找回了一丝理智:“傅总管听说自幼就在父皇身边伺候,想必是知道我生母之死的真相,孤身为人子,听说自己生母之死另有蹊跷,所以激动了些,也希望傅总管海涵。”
  傅双林微微笑,仿佛洞察一切的眼光看着楚槿:“是西平侯府那边走漏了消息吧?”
  楚槿不说话,傅双林接着道:“不错,当年谭娘娘,的确是被人算计,死于非命,红颜薄命。”
  楚槿脑子轰然一炸,嘴唇微微发抖,表情一片空白,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谁!”
  傅双林并不掩饰,而是将当年的真相一五一十坦承,楚槿听到最后,两眼发红,颤声道:“那我母亲无端有孕……”傅双林道:“当时殿下才出生数月,陛下因为前朝屡遭暗算,没有及时顾及娘娘的心情,因此被j-ian人所乘,谭娘娘当时并未怀孕,清清白白,贞烈非常,决计没有失贞之事。只是此事涉及娘娘清誉,于是先太后做主,将此事压了下来,并未宣诸于世,而只对外宣称娘娘急病而逝。”
  楚槿听到往事心情复杂,想必那些算计的人,和皇位不无关系,然而已经时过境迁,他又该找谁去复仇?母亲抑郁自杀,症结是在自己父皇身上……为什么要冷落母亲?是因为当时就已经宠幸了眼前这个太监吗?这个太监好在哪里?那些娈童,不都是貌如好女,年过二十就已十分不堪了吗?这个太监究竟有什么本事,让父皇冷落妻子,
  傅双林看他神色,缓缓道:“当时洛家势大,谭娘娘去世后没多久,先太后便薨了,临终前上书要求废太子让皇上就藩,而陛下当年就藩之时,路途凶险,就藩的王驾在途中遇刺,幸好陛下当时易装改扮而行,逃过一劫,到了藩地,又曾多次遇刺,那些年形势之险峻并非一言半语能说完,谭娘娘是受了池鱼之殃,陛下这些年也一直对谭娘娘和您心怀愧疚,这份心您应该能体会,并非矫饰——当时陛下,比您如今,大不了几岁,无人护持,步步惊心,不是容易走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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