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作者:宁雁奴(下)【完结】(75)

2019-06-20  作者|标签:宁雁奴 种田文 穿越时空 系统 布衣生活

  如果, 鼠疫大规模地爆发……

  将会死多少人?

  按照现代普遍认知,欧洲中世纪每一次流行便以千万计数死亡病例的黑死病, 极有可能就是鼠疫。

  以现如今旻朝的医疗条件, 疫情一旦控制不住,亡国灭种可谓是“轻轻松松”。

  郁容想到系统提醒的,周兄所患的是为腺鼠疫。

  他不知, 是否该为此“庆幸”?

  根据症状体征,鼠疫主要分作腺鼠疫、肺鼠疫和败血型鼠疫三大类。

  另有,皮肤型、眼型等比较少见的类型,以及危险x_ing最小的轻型。

  所以“庆幸”。

  “庆幸”周昉祯患得的,幸好不是肺鼠疫。

  肺鼠疫者, 哪怕是在现代,如不及时发现病情并治疗, 死亡率基本是百分之百。

  其最棘手之处在于, 极可怕的传染x_ing。

  肺鼠疫仅靠患者咳出的吐沫,在空气中便可实现人至人的传染,轻而易举即可造成疫病大流行。

  相对比之下,最常见的腺鼠疫, 其死亡率在概数上,好歹比肺鼠疫要低个百分之二三十的样子。

  ——如果得以有效、迅速的救治。

  其传染源一般是感染了病菌的鼠类, 通过其身上的鼠蚤吸血叮咬, 传染到人体上。

  人与人之间形成传染,主要在脓肿破溃后,经由皮肤接触而感染。

  另, 如果有人吃了没煮熟的染菌鼠类r_ou_,难免也会引发消化道感染。

  综上看来,腺鼠疫疫情的严重程度似乎比肺鼠疫要轻上许多。

  事实是腺鼠疫若治疗不及,大部分患者当然只有死了。

  然而也有一部分感染者,则可能由于鼠疫杆菌经血蔓延,引发肺部感染。

  腺鼠疫由此转变成肺鼠疫。

  跨过门槛,到周昉祯躺睡的床畔,短短六丈的距离,走路不过是几个呼吸。

  便在这几个呼吸间,郁容想起了许多许多的事。

  首先忆起了天朝中医的“黑历史”——清末东北大鼠疫。

  此次大疫,持续半年有余,造成逾越六万人数的死亡。

  彼时,奔赴疫区救援的中医对疫病认知有误,错把肺鼠疫当成腺鼠疫治疗,没采取诸如带口罩等自我保护措施,以至半数以上的中医救人不成,自身也死于鼠疫。

  自剑桥大学留学归国的伍连德博士,通过解剖死亡病例,与染疫乃至病死的旱獭,第一次提出了“肺鼠疫”的概念。

  通过建立新型防疫机制,终是有效控制疫情,最后将三省各地的鼠疫俱数消灭。

  对比伍连德博士在大疫中所作的卓越贡献,中医的“无能”遭到了时人大力批判、嘲讽与抵制,关于废除中医的论争愈演愈烈,就此持续了上百年。

  郁容在穿越前,时常还能在网上看到所谓“中医黑”,三五不时拿东北鼠疫一例说事,以证明中医是骗人的“伪科学”。

  与此同时“中医粉”则拿岭南名医罗芝园的事例进行辩驳。

  在东北鼠疫前,岭南遭受鼠疫肆虐有半个世纪之久,面对这般严峻的疫情,以罗芝园为代表的岭南医家,积累了丰富有效的治疗鼠疫的经验。

  由此编纂而成的《鼠疫汇编》成了天朝现存最早的一部鼠疫专著,给后人与鼠疫抗争提供了诸多借鉴,乃至中药治疗急症等方面也颇受其启发。

  罗芝园同样也是受到了前人的启发。

  参照清著名医家王清任所撰的《医林改错》,以其治霍乱所用的解毒活血汤为基本方,再取温病学家吴瑭的“三焦辨证”法,根据不同症状,加减用药,在治疗腺鼠疫方面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成果。

  对比之下在穗港鼠疫中,西医没能救活一鼠疫患者个体,所采用的先喝白兰地、再用冰块置压头胸与四肢的治疗方法,堪称是荒谬可笑。

  “中医黑”便也以此为例。

  道:自穗港鼠疫至东北鼠疫十七年间,中医竟然全无进步,可见其理念落后,固步自封,等等等。

  理所当然的,“粉粉黑黑”们开始了第无数次的“大战”。

  郁容对打口水战没兴趣。

  他以为,看待任何一问题,采用“一刀切”的态度挺弱智……咳,挺不可取的。

  非圆就得是方吗?

  郁容表示,唯物辩证法的发展观,他还是学过的。

  作为一名中医从业者,他为自己所学颇感自豪,对天朝老祖宗们的成就更是崇仰、尊重之至。

  理固当然。

  但不代表,就此因此否认西医——哦,不对,准确地说是现代医学——的优势和长处,否则当年逢遇霍乱疫病,他也不会花大代价兑换霍乱疫苗了。

  同样,中医学里难免存在一些谬误,无需为此羞耻而故作掩饰。

  任何一门学科在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遭遇各种困难,乃至出现重大的错误认知也不在少数。

  客观公正地对待问题,努力加以纠正,并不断进行完善即可。

  实际上,无论是传统医学或者现代医学,始终难以跟上人类的需求。

  从这个角度上说,二者都“落后”。

  而在天朝,人们一方面质疑着中医的科学x_ing,另一方面当现代医学无法治疗顽疾时,许多人就开始寻找、追求所谓“偏方”。

  无数拉着中医大旗的骗子,因此大行其道,造成了恶劣的后果及影响,当然又狠狠地“抹黑”了一把中医学。

  说到底,中医所存在的问题更多应归结于“人”的问题。

  其实从一开始提出废除中医,就有个矛盾的观念。

  即是“废医存药”。

  顾名思义,废除中医,但中药不可尽废。因为医者不可信,然则用对中药,其效果无可辩驳。

  药虽源于医,医者却良莠不齐,人心险恶,许多人根本不会治病,所求的是卖药以牟利。

  一不小心扯远了。

  回到当下。

  郁容之所以突然回忆起这乱七八糟诸多的“恩恩怨怨”,不过也是在一瞬间受到了启发。

  以当前旻朝的医疗条件,可以参考伍连德博士建立防疫机制,结合岭南医家们的治疗手法,应对这一回鼠疫的疫情。

  想说疫情不一定存在?

  在已出现确诊病例的情况下,自欺欺人的想法要不得。

  走到周昉祯床前,郁容已经收拾好了多余的情绪,替这位意识昏沉染病的友人作起了检查。

  这一回,他提高了警惕x_ing。

  哪怕系统提示说明了是腺鼠疫,为防止有意外情况,他从系统商城兑换了口罩与一次x_ing医用手套。

  在治人前,身为医者,当为自身安全负责,理当作好保护措施。

  郁容仔细观察着周昉祯的症状与体征。

  观其面目红赤,睡得迷糊时还打着寒颤,再看其颈部,痈肿便是鼠蚤叮咬的伤口,如今愈发肿大明显,形成了结核。

  中医对鼠疫“核瘟”的称唤便是由此而来。

  遂以脉诊,寸口脉浮而促。

  郁容到底没有治疗鼠疫的经验,谨慎为上,同时开启了系统辅助,一边进行着辩证,一边对照系统鉴定的分析。

  ——以此开始,努力“刷”治疗鼠疫的“熟练度”。

  终是确定染病的友人所患的是腺型鼠疫无误。

  若以罗芝园的三焦辨证原则,其病症发现得稍迟了些,病邪已由上焦传入中焦,好在尚处于轻症状态。

  郁容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声,没怎么犹豫,直接从商城兑换了专治腺鼠疫的抗菌素。

  不是他偷懒省事。

  理论上知晓该采用哪一种解毒活血方,然而于实践他没亲自验证过。

  不得不万分慎重。

  到底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例鼠疫患者,其人更是自己的好友。

  然而鼠疫发病之急,稍有耽搁,便会延误治疗良机。

  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犹豫,任由周兄的情况转重,一个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周兄醒醒。”郁容轻声唤着。

  病糊涂的人好容易才勉强睁开眼,遂是一个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郁容稍稍避开,倒不是嫌弃友人“脏”,而是避免自身沾染到对方的排出物,鼠疫杆菌为此沾到皮肤,便会形成人至人的传染。

  “……小郁大夫?”好半天,周昉祯才稳住着呼吸,神智显然仍处在懵忡状态,他含含糊糊地低语,“这是哪?我……怎、怎么了?”

  郁容端水拿着药,温声道:“你先吃药,晚些时候,待我慢慢与你细说。”

  周昉祯对这位年轻大夫的话语一向十分信服,便没问了,合着水,艰难地吞服了药粒。

  郁容面色稍缓,仍不敢大口松气,继续与友人说:“周兄且歇憩一会儿,等等我还得给你敷药。”

  周昉祯迟钝地“嗯”了一声。

  郁容大步走到外间,环顾了一圈,遂从储物格中取出一枚现成的辟温丹,拿出杵臼细细研成药末,翻出了绿茶叶,泡了一碗清汤。

  做完了这一切,他转身回到周昉祯床畔,将迷迷糊糊又睡着的人二度唤醒。

  “还请周兄忍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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