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荒凉·胭脂泪 作者:荒凉【完结】(46)

2019-06-20  作者|标签:荒凉

  他总是陪着我,现在,他不在这里……

  神志又开始模糊,天地转得混沌。我毫不挣扎,眼前慢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时,楚冉却抓住我的肩膀,拼命地摇:“不要再睡了,醒过来!”

  他一动我,便是翻天覆地的恶心涌上来,一纵身,趴在床边就是一阵干呕。

  旁边一个丫鬟见了,吓得面色全白,赶紧冲过来扶着:“姑娘,刚才好不容易一碗药灌下去,可不能就这样没了。大夫关照要多休息,就睡着别动才最好。”

  我盯着她瞧半天,认出是二王爷的那个丫鬟,脱口喃喃道:“二王爷……”

  丫鬟叹了口气:“梅萼残到处找不到沉檀姬的东西,说什么都不肯给解药。谁也不敢乱动,都在屋里歇着呢。深公子一定说东西给出去了,那些没中毒的,都出去寻木尽风了。五个时辰之前,就是他们在砀山脚下找到你的,现在想必在带着人搜山。”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了我一眼:“砀山西面大漠,东片环水,只是地形复杂,要费些时间罢了。”

  我将被子一掀,顺手拂过腰间和胸前,若即放着的东西还在。

  跳下床来,楚冉将我肩头一压:“你不会武功,去有何用。若非拖累,他怎么会把你放在路边,只身逃命?”

  我一愣,顿时记起逃出时耳边闪过的声音:“把东西送过来,朕不会怪你们。”

  一揪楚冉的衣领:“宫主呢?灵珏宫主在哪里?”

  若即,只要能救若即,要什么都可以。

  楚冉反抓住我的手:“东西在你手上?”

  此时听他只一句话,心中便一冷,不愿想他的心思,就要推开他的手,提裙跑出去。

  他一把将我拉回来直盯着我的眼睛问:“东西在你手上?”

  我一愣,回头看他,居然全不见了平时的淡然从容,一双桃花眼,亮得好像要喷出火来。

  宽大的衣袍下左手按住开始抖动的右手,冷声问:“便是在我这里又如何?”

  楚冉咬唇低头,却避了我的眼睛:“萼残见不到东西,便不发解药,二王爷他……”

  他话没说完,我心中就已经清楚,顿时不知什么滋味。

  楚冉,你定是知道了为那东西,我和若即冒怎样的风险,现在这话,你要我怎么回答。

  他见我不动,竟下身要跪。我一吓,从床上倾身翻下来,砸落在地。楚冉一惊,向后退了半步。

  撑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淡眼看他,却说不出话来,心中一片空落。

  突然笑出来,楚冉,你也要逼我?

  他见我笑,却是抿唇转过头去,不肯再看我。我终于忍不住,夺门而出。

  碰得迎面撞上一个人,自己倒在地上,抬头看,却是深云户。

  他似吃了一惊,一边扶我起来一边问:“若离?你怎么在这里?”

  无心管他,我揪住就问:“灵珏宫主在哪里?”

  他迷迷糊糊地给我指了路。我再不管其他,一路狂奔到门口,伸手便推门进去。

  皇上斜靠在卧榻上看书,旁边站着个书童样的小厮,竟是一派悠闲清淡。

  拼命喘着气,皇上挥手示意小厮出去。他一关上门,我便扑通一声跪下去,摸出那封信和胸前的芙蓉玉放在地上,磕头点地:“皇上,请您救救若即!”

  他竟放了书,笑一声:“朕的话,你倒是全听见了。”

  见他这样打着官腔,脊背一片冰凉:“沉檀姬的东西全在这里,民女求您救救若即!”

  他翻身下榻,缓步踱过来,走到跟前,弯身取走了那块芙蓉玉,拈起信纸看了会,又扔给我:“念念看。”

  觉着他心境不佳,更加战战兢兢,心里再着急也只能按耐下来,抖抖地取过那张纸展开看,竟然只是一首诗。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东升西坠为谁功?

  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

  夫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权也空,名也空,转眼荒郊土一封……”

  还未念完,皇上竟将芙蓉玉砸在我面前地上,大喝一声:“住口!”

  从未见他这般暴怒,吓得手一抖,掉了信笺,跪趴在地上。

  他在我面前踱了几回,居然笑道:“朕竟不知母妃是如此无聊之人,大费周折留下来的,竟是块下乘劣石和这般不雅的诗。”

  我一惊,读出了话里面的意思:“皇上,这便是所有深公子送来的东西。”

  他坐下来,抿了口茶:“照你这样说,木尽风把东西给了你,自己一人倒空手逃了?”

  他将一张东西扔到地上,我看不懂上面的字:“皇上,这是……”

  他还是微微的笑:“这是今天中标的答卷,你看清了,下面署的是若即的名字。”

  愣愣地直起身来:“皇上可是不信若离?”

  他笑着看我,如缎眼神还是那样,千帆过尽万种风华,却冰冷无情:“你为了救他,宁可来骗朕?”

  心里被刺了一下,疼得难受。极想夺门而出,再不要在这房间里多呆一秒钟,可想到若即,却是咬牙,向那青花地板上猛一磕头:“皇上,求您救救若即,民女……”

  他却不让我说完,淡淡地开口:“若姑娘不用担心,既然木尽风身上没有那东西,想必不会怎样遭险。”

  这话一说,我心中便彻底冰凉,看着那个淡然抿茶的人,从未有过一刻像此时般觉得遥不可及。

  阵阵恶心翻上来,咬咬唇,向他笑下:“多谢宫主。”

  他一愣,竟转头看我,烛光照着他左耳上的银钉一闪。

  恍然,伸手摸到右耳上一小块冰凉,用劲一扯,银钉便切断耳垂。将那血淋淋的东西往地上一掷,抓住芙蓉玉和信笺,踉跄地起身。

  他竟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衣袖,欲言又止:“朕……”

  我笑:“皇上可是愿救若即了?”

  他一僵,又不说话。

  我笑,甩袖,拱手:“若离打扰了。”

  再不看他一眼,踉跄地夺门而出,身心一片冰凉。

  浓重的夜气扑面而来,暗得密不透风,浸 y- ín 一切。

  面上还是刚才屋里的笑,僵得回不过来。

  那人是皇帝,是宫主,江湖与朝堂,翻手成云覆手成雨。

  那是立在整个时代顶端的人,吞吐这一片天地,早该是绝情绝x_ing了。

  我本来就不该希冀些什么的。

  往前奔几步,脱离了那一片灯火,独独站在浓重的夜里。

  只身一人。

  我从一来这里,便注定是只身一人,看一场戏,却被拽入其中。

  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像是牵线的木偶,自觉地在这场台戏里轮转。

  从什么时候开始,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介入这一场翻覆轮回。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我和若即说好,要远离喧嚣,携手笑看红尘。

  黑暗的恐惧攫住我,压迫得空气都变得稀薄。

  我开始狂奔,一人在夜里狂奔,什么都看不见,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不断被绊倒,再爬起来,想象自己鲜血淋漓的样子。

  整个世界只剩了黑暗和我的心跳声,粗重的呼吸迷蒙了整个天地。突然一阵眩晕,身体向前倒去,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

  若即,若即,想见他,我在这世界里认识的唯一一个人,就是他。

  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

  朦胧醒转,浑身痛得叫嚣,明明被人抱着,却觉不着一点暖意,耳边只有飒飒的风声呼啸而过。

  勉强睁开眼睛,见到的果然是若即。他见我醒转,似是不曾料想,轻声惊呼一声:“若离?”

  旁边哈哈的笑声传来,转头看,却是巫马寐,他身边还有一大群凶神恶煞的人,可惜我唯一认识的就只有他,和面无表情的深云户。

  “木公子为若姑娘如此奔命,区区如何忍心能让若小姐错过这场精彩。”

  我向若即身后一看,三步开外竟然就是峭壁,山气云雾蒸腾,一片迷蒙。

  那些人堵了退路,面上一片得色。巫马寐更是笑容满面:“永夜乃绝毒,萼残不见宝物就不肯给解药。还望木公子以大局为重,忍痛割爱。”

  若即将我轻轻放下来,待我站稳,才松了手:“既然中标,便是我的东西,阁下莫不是要夺人所爱?”

  巫马寐笑得愈加灿烂:“木公子误会了,区区可是那般巧取豪夺之人?这只是目前权宜之计,待解药到手,定会将沉檀姬之物原封不动送回木公子手里。”

  若即仍是冷面:“阁下这样说,若即倒是一点选择没有了?”

  “木公子少年英雄,定会以大局为重,这样的选择,再好不过了。”

  后面一位粗汉,涨红着脸听了半天,再也忍不住,挥锤便进来:“多说无用,人死搜身,再便当不过了!”

  原本若即和巫马寐两人还僵持着,他一冲进来,马上打破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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