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荒凉·胭脂泪 作者:荒凉【完结】(27)

2019-06-20  作者|标签:荒凉

  他笑嘻嘻的站起来:“小若,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可还记得许了我一件东西?”

  我看他笑得心中没底,微微地点了点头。

  “好,我要你唱一首歌给我听。”

  我一听顿时傻在那里,白少情和将暮的脸刷得白了。

  我苦笑:“我唱歌什么样子,你能不知道?没事这么虐待自己。”

  他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恼他们了才扯了那首歌来唱,平日里教我的时候不是好好的。”

  咬咬唇:“不要。难得生日也不要些别的,倒是想见我丢人现眼么?”

  他跨过琴走到我面前:“怎么又这么说?不管唱得怎么样,只要是唱给我的,我就喜欢。”

  我还是低着头,小声地说:“平生最讨厌在人前唱歌。”

  他一愣,我更小声地说:“就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再没有下次了。”

  若即脸上马上神采飞扬,恨不得一下子扑过来:“好。我要听你第一次教我的那首。”

  “少年游?”我摇头,“那东西调太难了,我唱不来的。”

  他走回琴边坐下:“我最喜欢那首,你唱就是了。”

  我咕哝一句:“到时可别后悔。”

  他挑弦起音,已经褪了笑,一身素衣被月光照得有些萧萧,恍惚之间看他淡淡的眉眼,丝丝絮絮地像是结愁。再抬头,居然已是月上半空,无奈满天的愁云,只照得水面一片朦胧。

  平整的水面有些荒异,白日的雾气渐渐起来,旁的芦苇荡又是阵阵的风声。古琴音起,四散滑去。

  “翩翩一叶扁舟

  载不动许多愁

  双肩扛起的是数不尽的忧

  给我一杯酒喝尽人间仇

  喝尽千古曾经的承诺

  美人如此多娇

  英雄自古风流

  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

  给我一杯酒

  烽火几时休

  喝完这杯一切再从头

  江山仍在

  人难依旧

  滚滚黄沙掩去

  多少少年头

  悲欢是非成败

  转眼成空

  涛涛江河汹涌

  淘尽男儿的梦

  曾经海阔天空

  昂首莫回头

  痴笑轻狂

  任我潇洒少年游”

  红尘多事,英雄风流,这泛泛尘世又有几人看得清,说得透。总是空白了少年头,再回首,负尽几多真情,断了几世恩仇。待繁华落尽,风景看透,谁还记得那些年少轻狂,承诺的天长地久。

  曲终音未尽,白少情和将暮都低了头,见不着什么表情。若即站起来,定定地看我。

  我看着他,月下的风情面目一寸寸地让人心动,浑身也是洗净硝烟的温纯。他从小那样的经历,即使变得冷心冷x_ing,我也不会惊异。几年的灵珏护法,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其中酸苦也只有自己知道。经了太多的沉浮,退尽了满心的浮躁,如今剩了如水的心境。面上虽娇嗔嬉闹,心中却总是一片清明。

  他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握住。我一愣,抬头看他漆黑的眸子,里面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突然心里一紧。

  “过了今日,我便成年。你再不能把我当小孩看。若即从此不再沾江湖之事,只陪你山高水远,笑看红尘。”

  

  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

  他说:“若即从此不再沾江湖之事,只陪你山高水远,笑看红尘。”

  我一愣,这算是海誓山盟么?

  他盈盈的眸子盯着我,里面闪闪的有丝紧张。

  我咧嘴一笑,抽手拍他的肩膀,大吼一声:“好!我们两人就去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逍遥快活一辈子!”

  他一闪神,面上僵了一下,还未说话,就有声音从后面传来。

  “说得好!真难的一个爽快心x_ing的女子!”声音醇而不浑,显已不是少年时。

  我回头看去,却只见一团灯火,等了好久靠近了才看见,原是一条雕梁画栋的巨大灯船。林立的柱子撑起两层,密密的灯火点得通透,一派纸醉金迷。说话的那人就站在船头,负手迎风而立,一派仙风道骨。

  将暮慢慢地把破船靠过去。两船舷的落差有将近两米,我估摸着是不是要搭条绳爬上去。白少情轻轻一蹬,衣抉飘飞,翻身落在那人边上。他马上低头:“白宫主。”白少情似是点了下头,并未答话。

  将暮不见动静,只垂首在旁边候着。这两天他一直恭恭敬敬,全不见了第一次的直爽。

  我刚要开口问,却被若即一揽腰间,向他靠去。正要挣脱开来,他却是手间一紧,凑过来说:“我带你上去。”

  还没反应过来,却觉得腰间一紧,被勒着往上带,脚下又落空。我一骇,立马紧紧揪住若即。只不过三五秒,又轻轻地落在了木板上。

  我送了口气一抬头,却看见他笑意盈盈的眸子正盯着我,这才赶紧松开了他,退到一边站好,脸上有些火辣。

  那中年人见了我,马上转过来打招呼:“这位定是若小姐了,在下度壑流。”

  若即上前一欠身:“在下若即。”

  我也微微笑着回礼:“在下若离。”

  那人听的一愣,转眼又反应过来,哈哈笑着说:“若即若离,哈哈,真是好名字。”

  我听着有些不对,又寻不出地方,只冷了眉说:“阁下过奖了。”

  他笑着转身请我们进船舱,白少情什么都不问,负手阔步地走了进去。若即似是蹙着眉看我,我只赶紧转了眼,跟着进了船舱。

  还未进船舱,一股脂粉味就扑面而来,弄得我一阵阵地发晕,不禁皱了皱眉。

  迎面走来一女人,薄施脂粉,素鬟木簪,面庞清秀,虽不是绝色,倒也纤腰轻轻如柳摆,娥眉蔟蔟如远岱。我看人向来估摸不出年纪,只觉得应该是要比白少情小。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会,眼里清清地看不出痕迹。我正纳闷她在看什么,又想到自己皱着的眉头,觉得她以为我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毕竟是风尘之地,虽说不在乎,总还是敏感。我舒了眉,迎着她看。

  她见我这样反而收了眼,垂首向白少情一欠身:“白宫主。”

  白少情竟伸手去虚扶了一下:“何必多礼。”

  心中倒是一纳闷,见度壑流脸上没什么异色,又转去看白少情,眉眼之间竟多了丝柔情,我看着却打了个寒颤。

  白少情转向我们:“这是桑陌,你们就随这条船往北,不出半月就可到凉国。”

  他又向桑陌说:“这两个从临阳逃出来的人,路上难免会有盘查,你自己多注意些。”

  她仍是冷冷淡淡地一欠身:“桑陌知道了。”

  白少情似是微微一笑,对度壑流:“你带他们去洗漱,晚膳因是早备下的。”

  桑陌轻轻地说:“上房早就备下了,若姑娘四处走动也不方便,晚膳我就让人送到屋里。”

  我听着笑了笑:“多谢费心,若离打搅了。”她微微点了点头,未再答话。我们就随着度壑流往后走,留他们两人在舱内。

  本来引舱只是一般气度,往后走进入主舱却是另一番天地。推开一扇檀木门进去,竟是洞穿三层的大堂,辚辚的柱子撑起八角台面,红金软玉,一派富足。天色刚暗,水磨汉玉拼纹台,莺莺燕燕初开张。

  我几次出入那些五星酒店,也见多了仿的古件池莲,但终没有这样浑然的气派,就连清风楼,多的也是典雅儒气,没这样放开来的铺张。

  若即见我这样,挑眉一笑:“孤竹负雪若连这点气派都没有,怎么担那江淮第一的名头。”

  “孤竹负雪?”

  “是这船的名号,按规矩拼了两位头牌的名字,结果凑出这么个东西。”

  我笑:“这软金镶玉的,怎么取那冷清的名字。”

  度壑流不再答话,领着我们穿过那些刷成暗红的楼门,在一间平常厢房的门口停住:“最上面的厢房可是四位大小姐住的,一时腾不出地来,还请若小姐委屈几日。”

  我笑:“阁下客气了,如今若离有事相求,得只瓦覆身也心满意足。”

  他笑笑,一拱手,也不多话,转身就走。

  推门抬腿进去,虽是二等厢房,也不是一般气派,窗几书案一件不缺。推开那雕得丝丝缕缕的窗户,江风夹着淡淡的腥味就灌近来,冲散了一室的温软腐糜。

  回头见若即,竟然满脸的不高兴,失笑问他:“怎么了?”

  他瞟了半天,脸上居然泛出点红来:“怎么给安排这么个地方。”

  我笑:“我们避难来借光的,你难不成要他们踢了顶台红牌专门招待我们?”

  他看着我吞吞吐吐半天都不说出来,最后转了眼:“算了,到时你就知道了。”

  “卖得什么官子。”我揪住他的袖子,把他扯回来,“你今天生日,我还没送东西呢。”

  他一愣:“不是已经唱了首歌了么?”

  苦笑:“拿走调走得不成样的东西你还当真?今天你算成人,我怎么能不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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